第132章 天堑
万若檀心中思绪翻涌，面上缓缓扬起笑意。
十多年前，渊缙王被贬到大梁东海边关这个消息一出，三国皆惊。毕竟大梁先皇所出三子之中，现今的崇文帝明赫在当时看来略显中庸，而在三王之争中失利死去的明煜武成文不就，处理政事能力堪忧，唯有这渊缙王明之渡，文武双全且心思缜密，是即位的最佳人选。
可就是这样万众瞩目的人，远谪东海蓬莱，至此再没翻身成龙。
万若檀知道，渊缙王不服。近年来整个东海的商运都被他牢靠掌控，他甚至明里暗里招安了诸多兵马，大有直指上京逼宫篡位的势头。万若檀离开北辽的那一天就收到了他的传信，说希望万若檀此番来大梁可以与他一见……
这般明了的示意，更加显露了这位渊缙王的野心。
万若檀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北辽宏缨侯、北辽第一武将独子，这两个哪个在这三国政斗中不能掀起风浪？所以他并不疑惑渊缙王会给他传信。
但万若檀心中很有度，他深知为臣者不可僭越君上。
他是北辽声名显赫的宏缨侯、年轻的护国上将，他做不得第二个渊缙王。
思及此，他挂笑继续道：“渊缙王不妨有话直说，马上要入夜了，本侯还没用晚膳。”
渊缙王闻言怔了一瞬，很清楚面前这位行事向来无厘头的青年是真的不想跟他周旋下去了，明之渡垂了垂眼帘，压下了那其中的算计，却回答：“如本王上次所说，请宏缨侯来此，只是想为你引荐一人罢了。”
万若檀轻笑一声，语气中满是不信，他道：“差遣三名手持行王令的死士，跨越十四州五海，千方百计找到本侯，只为同我引荐一人？本侯还真想看看，王爷口中的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值不值得我行千里来见。”
“值不值得，还要宏缨侯见了才知道。”
万若檀软软躺身，靠回那红木太师椅背，不再理会渊缙王这带着哄骗意味的话语。
恰在此时，天字上房外传来几声脚步。
下一秒，红云镂柞木门“吱呀——”一声从外被推开了。
紧接着，一人不急不慢地走了进来。
万若檀懒洋洋侧眸望过去，却在看清来人的那刹那站起了身。
他眉头一瞬皱成小丘，面上一反往常随意神色，他嘴唇张开又合上，嗫嚅良久，没能说出一句话。
策马越过五牙山的前四个小峰，三人很快就到了最后一道阻碍，从眼前这座最为陡峭的崖口过去，再走不到二里路，就能进入灵州城内了。
面前山石堆积成为一道天堑，坐在马背朝上看去，竟然都难望到头，除了这条路外，四周全是毫无章法种植的密林，以及一些腐朽的石刻、墓碑，看着像极了陈年乱葬岗。
忽有沙尘风吹过，摩擦林间树叶，发出一系列凄怨的哀鸣，带着回声响彻山中。
玉如意翻身下了马，走到天堑前，伸手试探其的陡峭程度，他一边试探一边皱起眉，“殷罗，咱们该不会要从这石壁爬上去吧？”
殷罗环视四周，入眼处并没有别的入口，她下意识看向池临静，像是在问他解决办法。
池夜注意到她目光，却偏头不看她，意思就是让她自己想办法。
殷罗撇了撇嘴，后退几步，摆手让玉如意离那天堑远一点，而后她施展轻功打算看看能不能闯过天堑。
“你们为什么而来？”空灵女声乍然又响了起来。
蓄力上跳的殷罗被这么毫无预兆的一吓，内力有些溃散，山间滚下来些许碎石头，她几乎本能后退。
又是轰隆一声——
池夜和玉如意同时向天堑上看去，只见一大块落石正翻滚着掉落！而掉落方向，正是朝着殷罗——
“阿姐小心！”玉如意吼了一句。
池夜则是翻转手掌，青色真气一出，将那大石截在了半空，他运功直奔殷罗而去，拦腰将她抱住，殷罗不可置信的偏头看他。
可就在两人平稳落地的前一秒，大石骤然炸裂，竟然分裂成无数小石子迸溅四方！
林间一瞬风起，沙尘结成了浓雾。
三人几乎是同时见到那碎裂的大石后面，紧跟着一身穿棕黑色衣裙的少女，她在空中翻了身，黑色真气化成手刀直直刺向池夜。
顾不上再多，池夜反手去接，水青色真气与黑色真气在空中碰撞的那一刹那，弹得殷罗和玉如意再次后退，池夜也两手运功，神色不复之前的懒洋洋轻松。
那黑衣少女看着不过十五六岁，竟然能让池夜双手抵抗？！
殷罗运了金针闪身到池夜身边帮他。
玉如意则是皱眉死死盯着那少女，这人出招怎么这么眼熟？他好像在哪儿见过这样的路数！是在哪儿呢？
少女的内力中掺杂这些许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的黑气，殷罗皱了皱眉，透过对抗的真气打量起她。
少女的粗布衣裳是很常见的西北人家百姓的穿着，但上面却绣着些眼熟的暗纹，神秘的勾勒出仙草的样式。
这是？
池夜侧眸望了一眼专注揣测少女身份的殷罗，他反手御出夹竹剑，运功将少女逼退了几步。
玉如意此时也想了起来，他三步并两步跳到殷罗面前，伸出手指正要点出这少女身份，却被殷罗抢了先。只见殷罗竟收起了金针，她微微仰头，“芝鱼宫的人。”
少女见此状面上却没有露出半分惊讶，但也收起了真气，她在原地站着，扫视三人，冷冷问了话：“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这儿又做什么？”
玉如意吸一口气纳了闷，“你不应该问我们为什么会认识芝鱼宫的仙草图腾吗？”
能在这种场合问出这种脑残问题的，也就只有玉如意了，池夜心里更觉他有趣，嘴角微微勾起笑意。殷罗则是无语的皱了一下眉头，但谁也没有出声接话打断。
少女抱胸将目光转向玉如意，脸部表情冷若面瘫，“我没兴趣。只问你们是何人？来这儿有什么目的？”
“我凭什么告诉你。”玉如意嘁了一声，“这灵州是你家的？别人来这儿还得问你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