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神秘的西夏人
众人都觉得路上有大箫护送,入宫之后,宫内禁军层层把守,更何况,有王信全程护卫。究竟这信是怎么被劫走的,令人匪夷所思。
大箫叹口气,解释道:“只可惜我们漏掉了一处。那便是宫内的宦官。入宫不久,有一内侍称传太后的口谕,将王爷叫到一旁。就在这时,将密信劫走了。”
“你的意思是,太后劫走了密信?”李义全急切问道。
“依照王爷的说法,却未必是如此。那人掏出一封信,让王爷看看真伪。王爷一见,便知是昨日在府中光天化日所丢的信。那人言语相逼,以性命相威胁,王爷无法,便将信交了出去。”大箫接道。
“那为何王爷不命禁军将那人抓起来?”李义全一脸的疑惑,有些愤愤不平。
“因为王爷拿不定主意。”东方飞鸿略一思量,作出判断,“他不知此人是太后的人,还是西夏人。若真是太后的人,那么他此刻抓人,便是与太后主动为敌。至少,在众朝臣眼里便会如此认为。但若是西夏人,就更令人胆寒。他们的势力已经侵入了大内,若是抓住他,只会打草惊蛇。”
“十二郎说得极是。”大箫赞叹道,“王爷也是如此说。”
相对于那三人议论得热火朝天,小箫则是在旁悠哉悠哉,边吃果子边喝茶,时不时瞄赵一凡一眼。
赵一凡没有吭声。
听完这一番描述,他却有另一番看法:王爷将信交出去,自然是性命要紧。而后看着他离去,也是心有余悸。人在那时,哪里会想得了这么多。就凭着白天将信能偷出去,便知是武艺高强之人,谁会拿性命开玩笑。更何况,甘州回鹘之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说无,更是可无。
信已然被劫走,赵一凡的心中倒是轻松不少。至少,再不必为王爷的安危担虑。至于到底是太后的人还是西夏人干的,赵一凡倒是有九成的把握,是西夏人所为。
那日二箫跟随拓拔烈,才得知太后亲自出宫的消息。回想起来,拓拔烈出现的地点,就有蹊跷。定然是与宫中有所勾连。
再想到葛萨多空那日所言,有三人武功极高。排除掉那位神秘的蒙面女子和拓拔烈,今日那位太监极有可能就是第三人。种种的蛛丝马迹联系起来,赵一凡对于西夏细作的大概情况掌握了八九成。
现在,信已到手,西夏人此次的目的也已达成。赵一凡按此推理下去,那么,下一步,他们要对付的,便是自己。
想到此处,赵一凡清了清嗓子,要大箫倒碗茶来,一饮而尽。这才缓缓道来:“八郎,十二郎,我赵一凡生死早已置之度外。能活着,也算是走运。可是既然活着,也就不能白活。起码,我要完成恩师的遗愿。”
李义全和东方飞鸿相视一眼,心领神会。小箫也凑过来,凝神注目。
“方才十二郎提到密诏之事交给王爷,我细想,仍是不妥。太后下一步会如何,还是未知。若是如今日这般,将密诏劫走,到时后悔晚矣。还有一层,若由王爷出面,必然会将逍遥门之事告知大臣,这也就违背了太宗的初衷。所以,我决定还是按照恩师所言,亲自将密诏交由圣上定夺。第二件,便是要八郎和十二郎帮忙。苏若乃是恩师的门徒,我不能见死不救。这第三件,便是西夏人不可不防。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查清他们的聚集地,一网打尽。不知,你们以为如何?”
听罢这番话,几人皆是闷头不语,暗自思索。
片刻之后,李义全首先拍着胸脯回应道:“七郎,你说如何就如何。你是金刀狼的徒弟,如今一道已去,你便是金刀狼,我听你的!”
扣了这么大个帽子,赵一凡只觉得压力山大,忙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你们都是在下的前辈,我岂能不知身份。我如今有伤在身,还要靠各位兄长帮衬着。”
“有何不敢?!”东方飞鸿突然开口道,语气坚定,“一道用心栽培你,你要对得住恩师!你的话,说的在理。在理,我东方飞鸿便全力以赴。你放心,苏若就交给我和八郎。”
“七郎,你放心。有我们二箫在,西夏人若是敢动你,我叫他有来无回!”大箫也被这情绪所感染,表态道。
几人都言语了,众人将目光纷纷投向小箫。
“别这样看着我,我会害臊的!”小箫嬉皮笑脸道。
大家都撇撇嘴,心意相通,仍是盯住小箫,不肯放过。这是兄弟间才有的默契。
小箫终是躲不过,知趣地伸出手,郑重其事道:“好!我们兄弟齐心,无坚不摧!”
众人这才将手都伸了出去,紧握在一处,许下誓言:“兄弟齐心,无坚不摧!”
共同的目标,共同战斗的伙伴,这样的舒心畅快,又岂能不痛饮几杯。赵一凡有伤在身,只碰了一杯。看着大家嬉笑在一处,没有隔阂,毫无心计,他心中一笑,倒像是做梦一般。
这希望,是一点一滴争取来的。想想刚来时的迷茫,如今,简直是天壤之别。
只是,如果三儿未曾受伤,那么,赵一凡便会觉得狂喜。他长叹一声,心中明白,是到了该离开王府的时刻。
赵元俨本欲挽留,一想到女儿,便欣然同意。如今,太后大势已去,想来也不会对凡儿造成威胁。
辞别李义全和东方飞鸿,赵一凡等人回到赵府。三儿被妥善安置在靠近他卧房的一处屋内。就是死,赵一凡也觉得,三儿应该最想死在家里。
赵府自那日被搜查之后,便一直大门紧锁。凡事皆是小心行事。整日府内气氛沉闷,人人都觉着不祥。更何况,太后亲到王府捉拿赵一凡的消息,早已传的是沸沸扬扬。府内有不少下人自危,不告而别,更显得冷清。
赵一凡自然不会想到那些世俗的看法。他一回来,父母就跟着进了屋内。看到儿子脸色苍白,病体怏怏,赵母顿时泪流满面,心肝肉叫着。赵父本欲要问个明白,但一看到他精神萎靡,也不好发火。
赵父,名叫赵元兴。与皇室的血脉关系,要追溯到太祖赵匡胤的父亲那一辈。如今在京城经营着多处买卖。虽说是皇室的远亲,但是,多亏了八王爷的照应,还算有些身份地位。
赵元兴唯一的希望,就是儿子能够继承家业,延续香火。可是赵一凡不知整日在忙些什么,成日家在外游荡。有岳父护着,也是打不得骂不得。现在,倒是招惹上了太后,他这个做爹的,也不得不多说两句。
“凡儿,听爹一声劝,日后老老实实做生意。别再惹事。如今王爷还能帮得了你,可是日后,我们百年之后,你让老父我,怎么放得下心?!”
赵一凡看着这二人,心中一阵嘀咕。谁让死去的赵一凡将亲人的记忆都带走了,让他对着两个陌生人喊父亲母亲,还真是有点强人所难。
“父亲,父亲大人,”赵一凡觉得喉咙有点噎得慌,“你放心。现在是特殊时期,我保证再也不会惹事。是太后错怪了我。现在真相大白,我这不是安然无恙回来了。”
赵元兴看儿子一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对了,这小子什么时候叫过他“父亲大人”,从来都只是叫‘阿爹’的。今日不知是怎么了。
“罢了罢了,回来便好。”赵元兴一摆手,不愿多想。他现在最盼的,是尽快抱上孙子。虽说赵一凡与郡主早订下了亲事,但八王爱女心切,年初才让二人完婚。可偏偏这半年,赵一凡总是隔三差五出门,让他心中着实忧虑。
一时,郡主来探望赵一凡。赵父赵母便留二人单独说话。
其实,赵允熙一听丫鬟回禀夫君归来,便满心欢喜急忙忙要去相见。刚跑出房门,又折返回去,细细整理妆容。这几日她日夜忧心夫君的安危,茶饭不思,一脸的憔悴。
此刻,二人对视着,不发一言。
赵一凡看过去,仅几日未见,郡主清瘦不少,眼窝深陷,脸上的一抹腮红还未均匀。
人见尤怜,花见惊心。
赵允熙看过去,仅几日未见,凡哥哥面无血色,两眼无神,脸上有隐隐擦伤的痕迹。
生死之间,最是揪心。
她不知到底发生何事。她记得,他曾告诉她,有的事,不要多问。她只盼着,他还如以前一样,出去几日便平安回来。但是,这一次,真的不同。
滴滴答答的泪,还是流了下来。这,是为他心痛的泪水。还有,便是孤寂委屈的泪。她的凡哥哥,怎么就不能如从前那样,轻轻在耳边说一句:我回来了。
人心总是肉长的。赵一凡到底是心软了。他伸过手去,大拇指将她脸上的腮红匀了匀,笑道:“别哭了。放心,我不会有事。”
她借机抓住他受伤的右手,不肯松开,想说什么,可是喉咙哽咽着,发不出声音。
半日,这才发出了声:“你回来便好。”
赵允熙伤心的模样,楚楚可怜,赵一凡不禁扪心自问:可以爱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