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
叶颂依一身绛紫色华服立于院中面色淡然,无视他人异样的眼光。
就在众人看的正热闹时,一袭月白锦袍清冷孤傲的禾家二公子突然闯入院中,二话不说朝着叶家祠堂的方向跪了下来,声音洪亮。
“禾樾在此以性命起誓,若有朝一日得叶小姐芳心入赘叶家,禾樾定会恪守夫道,绝不做出对不起叶小姐对不起叶家之事。”
众宾客哗然,一副见鬼的模样。
叶颂依怔怔的站着,眸光看到跪在院中的青年,心口处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难以言喻的感觉涌来上了,有那么一瞬,似乎要压的她喘不过气。
而于此同时的禾家众人,甚至是帝后,皆是一脸呆滞的看着此番情景。
禾樾发完誓,起身朝着叶颂依走了过来,在离她一步的时候站定。
那双深邃的眼眸看着她,似乎含着劫后余生的喜悦,爱而终得的畅快,幸好来得及的激动。
叶颂依心口一滞,像是让人紧紧抓着不能动弹,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一般。
没有人说话,院中安静的出奇。
景帝眸色幽深,盯着禾樾看了一瞬,又看向魂不守舍的沈听肆,心里的失望拉满。
“你们几个进来。”
景帝说完,冷着脸转身进入房中。
皇后面色担忧的看向叶颂依。
元青梧虽震惊,但她还是强装镇定的拉着叶颂依往里走。路过禾樾身边时,元青梧看到青年眼中浓烈的爱意,心脏重重颤了颤。
不知道这到底是坏事还是好事。
禾樾的目光紧紧跟着叶颂依,除此之外似乎看不见其他人,正当他抬脚要走的时候。胳膊被人拉住。
“什么意思?”沈听肆嗓音沉沉的,细听之下还有几分不安。
禾樾偏眸看着他,眼中神色暗沉,还有极力压制的波涛汹涌的怒意。如果不是景帝还等着,他的拳头一定会甩出去。
禾樾冷冷的瞥他一眼,用力甩开胳膊大步往里走,紧跟在叶颂依后面。
屋子里,景帝看着三个年轻人,一时没有言语。
皇后见叶颂依一直垂着眼睫周身都是哀伤之气,更是心疼不已。
这孩子怎这般命苦。
禾樾抬手作揖,言语间皆是冷冽之气,“陛下,臣是真心爱慕叶小姐,之前碍于婚约一事,臣只好将情意遮掩,却不想今日叶小姐会受此羞辱,臣就是落得个不义之名,也要让众人知道,叶小姐很好,是有人不配。”
话落,叶颂依心尖狠狠的颤了颤,青年看她的眼神中,浓烈的爱意似乎要喷薄而出。
如果不是知道他在做戏,叶颂依怕是要当真了。
这话就像巴掌一样狠狠的甩在沈听肆脸上,他面色难看,想要解释什么。
景帝眯着眼看向禾樾。
青年坦坦荡荡,丝毫不惧怕帝王极具压力的审视的目光。
“你倒是一片赤忱。”
景帝话落,看了一眼满是不可置信的叶颂依,又看向魂不守舍的沈听肆。
景帝的眼中满是失望,“听肆,你还记得答应过朕什么吗?”
沈听肆张了张嘴,发出的嗓音哑的厉害,“记得。”
砰的一声,门被暴力推开。
“皇兄,叶颂依本就是个短命之人,听肆又怎能一直守着他,这不是要让沈家断了香火吗,若真要如此,百年之后臣妹又有何脸面去见阿荀。”
看着已经失了神志的长公主,沈听肆痛苦的闭上眼睛。
景帝压着怒意,抬手就是发狠的一巴掌,长公主被打的摔倒在地上。
禾樾将门关上。
皇后伸手指着长公主,气的嗓音颤抖,“你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长公主突然笑了,疯疯癫癫的,抬眸看着几人,眼神迷离,“阿荀,你为何要离开我,为何要离开我,你心里还记得她是不是,你是不是还记得那个贱人,是不是,是不是……”
叶颂依看着发癫的女人,神色淡漠,细看下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我与长公主殿下无冤无仇,殿下却一再加害与我,究竟为何?”
长公主没有回她的话,只是不停的重复着刚才的话。忽而抬眸,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发疯一般朝着叶颂依扑过去。
皇后拉着景帝往后退。
沈听肆去拉长公主。
砰的一声。
禾樾一脚将长公主踢飞出去,抬手将叶颂依护在身侧。
禾樾脚下并未收力,长公主哇的吐了一大口血,脸色痛苦。
沈听肆蹲下去要将她扶起来,长公主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沈听肆脸上,说出口的话恶毒又冷血。
“你滚,你这个罪人,都是因为你,阿荀才会离开,都是因为你,你怎么不去死,你去死啊,你去死。”
长公主发了疯,声嘶力竭的喊着,双手胡乱往前挥。似乎是觉得不过瘾,抬手将头上的簪子拔下,狠狠的朝着面前的人刺去。
“来人,快来人啊。”皇后惊慌的朝外喊着。
等长公主被打晕了抬出去,沈听肆还呆呆的蹲在地上,手里握着发簪,血液顺着手腕往下流。
景帝双眸暗沉,怒意横生,“院中的女子你可认识?”
沈听肆回神,起身点了点头。
“那女子腹中果真是你的孩子?”
沈听肆沉默片刻,然后点头。
“混账。”景帝气的一脚踢在沈听肆小腿上,沈听肆小腿一弯,朝着前面跪下。
似乎是不解气,景帝还欲再踢一脚,皇后拦着他,“陛下息怒,莫要动气。”
叶颂依掀起眼皮,眸色冷淡的看着三人,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她抬脚走到沈听肆面前,微微弯下腰,一双杏眸如枯井般波澜不惊,殷红的唇瓣轻启,语气冷淡的像要结出薄冰。
“沈公子,我们有过协议,我不会干涉你纳妾养外室,你也不能打我的脸,今日订婚宴上这么多人,真的很难看。”
沈听肆眸色慌张,伸手想要拉着叶颂依的袖子解释什么。
叶颂依起身,往后退了一步。
“既如此,是你不守约定在先,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沈听肆跪在地上,双眸腥红,颤抖着手似乎要抓住什么。
禾樾不动声色的走到叶颂依身侧,看向他的眼神中竟然带了几分憎恨。
沈听肆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看着他。
景帝似乎是累了,缓缓说道:“此事是长公主对不起颂依,便将蔚阳作为赔偿归做你的封底,听肆与颂依的婚事也作罢,朕会命人将长公主送去浮华寺清修,你们都回去吧。”
景帝说完,由皇后扶着他往出走。
沈听肆瘫坐在地上,难以言喻的窒息感涌上心头,他好像错过了什么。
叶颂依叹了一口气,伸手将他扶起。
“你走吧,那女子还在院中。”
“颂依,对不起,我……”
叶颂依打断他,“这桩婚事我本就是打算要退的,后来与你谈好条件,我便想着不违背父亲遗愿也好,只是没想到,终究还是出事了。
其实在婚宴开始前,我就知道会有人来捣乱。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内心是高心的,甚至还感谢今日出现的这个女人。”
叶颂依说的坦荡,或许一开始的感觉就是对的,退婚的念头一旦有了,不会打消,只会根深蒂固。
沈听肆站在她的对面,看着她没有说话。
叶颂依继续道:“我知道你愿意与我成婚,都是为了完成你父亲的遗愿,你把他当成了你必须要尽的责任。其实不必如此的,我们并不合适,你很好,我们不适合。”
沈听肆忽地笑了,笑意中带着悲凉和落寞,眼角的泪也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挂在脸色有种凄凉的美。
“颂依,对不起,希望你以后越来越好,余生平安顺遂,幸福美满。”
说罢,沈听肆看了一旁的禾樾一眼,说道:“照顾好她。”
沈听肆出来之后,院子里的人目光炯炯地盯着他,那个女人也朝他扑了过来。
“站住,别靠近我。”沈听肆眼中的厌恶做不得假,还带着冷冽之意,女人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沈听肆没有看旁人,而是大步出了叶府,女人急忙跟上。
院中此刻留着的,是姬家和禾家的人,还有看戏的祁连。
姬家人的脸色不好看,禾家人亦是心惊胆战。
禾煦眼中倒是带着浅浅的笑意,心里给弟弟默默点了一只蜡烛。
屋中,叶颂依饮下一杯茶驱散了身上的寒意,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禾樾就在她面前站着,也不说话,就是看着她。
屋中的气氛有些沉,面前之人的压迫感太强,叶颂依只好低眸假装他不存在。
终于,男子似乎是不想忍了,低沉又沙哑的嗓音从她的头顶响起。
“你在躲我。”
哐当,叶颂依手心一晃,杯子落在桌子上转了几圈滚了下去,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眼神闪躲,又是想到了什么,抬头与他对视,语气硬气又心虚,“你说什么,我不就在这儿。”
“呵”,青年低低的笑了一声,那双黢黑的眸中,含着太多东西,叶颂依有些不敢去细看。
“叶小姐,我都发誓了,你不说些什么吗?”
明明喝了好几杯水了,可叶颂依还是觉得嗓子有些干,她杏眸圆睁,似乎有几分气恼。
“就算你不出来,我也能解决。”
“我知道。”青年垂眸看着她,眸色锃亮,“可我就是想让他们知道,我喜欢你,很喜欢。”
叶颂依瞳孔瞪大,说出口的话结结巴巴,“你,你……”
“我很感谢你今日帮我,真的,但是此事已了,你也不必如此。我知道院外还有人。你放心,我能处理好。你说过你承了我父亲的恩,所以要帮我。我很感谢你,这些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