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议
前厅,沈听肆坐立不安,来回踱步。昨日回府之后他便与母亲闹了一场,索性母亲最终同意退一步。
叶颂依看着沈听肆的背影,心中有些感概,抬脚进去,“沈公子,所来何事?”
“颂依,你怎么样?”
沈听肆眼神闪躲,双手无处安放,似乎是想起长公主做的事,觉得心虚。
“沈公子有事吗?”叶颂依面无表情的继续问。
沈听肆右手遮唇低咳一声掩饰尴尬,“是关于我们婚约的事,昨日实在抱歉。”
叶颂依抬眸看向他,眼神淡漠疏离,语气清冷倨傲,“沈公子是什么想法?”
大约是没想到叶颂依会是这样的反应,沈听肆有一瞬失神。
“颂依,这桩婚事是你我父亲定下,虽如今我父亲与叶叔父已经不在,可这婚约还是要作数的。”
叶颂依心想,他倒是希望这婚约不作数才好。
“所以,你要娶我?”叶颂依反问。
沈听肆瞳孔瞪大,似乎没想到叶颂依会这般直接说出来。
“是,我沈听肆虽比不得父亲,但也是重诺之人,我会照顾好你的。”
叶颂依认真打量着眼前的少年,无疑是很难让人不喜欢的。
她也算家底丰厚,吃穿不愁。可她深知在这个时代,若是女子不成婚嫁人,怕是会被流言蜚语的吐沫星子淹死,到时候她不一定能受的住。
所以,找一个养眼的人搭伙是最好的选择。
至少什么都能是假的,但这张脸可不会,以后看起来也会觉得心情愉悦。
有了决定,叶颂依坐了下来,直接了当地问,“你应该知道我身子羸弱,你不怕我是个累赘吗?”
沈听肆摇头,“不会,我即说了要照顾你,自然不会这么想,况且我身为男子,这本就是我该做的。”
“沈公子,既然如此,我觉得有些事我们还是要事先说好。”叶颂依正色道。
“好,你说。”
沈听肆抿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紧张感缓解了不少。
叶颂依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我的身子不宜有孕,所以我们只能是形式上的夫妻。我可以做好沈夫人,你也可以纳妾。我不管你做什么,只要不打我的脸,我们都可以相安无事。我知道这很无礼,若你觉得不妥,我们便退婚,自不会让你为难。”
沈听肆看着面前的女孩,明明看着柔柔弱弱,可却有着不似她这个年纪淡然自若,那双澄澈的眸子看着你时,让人生不出其他心思。
“好,我答应你。”
叶颂依诧异的瞪着眼,张着嘴,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他,“沈公子,这事关你的终身大事,可容不得马虎,你真的想好了?”
沈听肆轻轻挑了挑眉,唇角上扬,心情似乎很不错,“颂依,我不会后悔,若你不信,我们可以写下契约,终身有效。”
“好。”
那就赌一次,反正她还有后路。
长夏拿来了纸墨,两人写好各拿一份。
看着手中的白纸黑字,叶颂依再次感叹,这就是古代的婚前协议啊。
“今日天色已晚,我就不留你了,慢走。”
沈听肆将纸折好收起来,觉得很稀奇,“好,我明日可能会忙,不过我定会抽时间来看你。”
“不用,你忙。”叶颂依果断拒绝,形式而已,那用得着这些。
送走沈听肆,叶颂依趴在桌子上看着面前的‘婚前协议’,觉得脑子还在迷糊,怎么就是这个走向了呢。
长夏轻声道:“小姐,您真要嫁给沈公子吗?”
叶颂依眼睛从桌子前移开,试探着问:“长夏,你可有听到过南靖有终身未嫁的女子?”
“这,未曾。”长夏仔细想了想。
“除非是夫家离世女子守寡,除此之外女子都会嫁人,无一例外。”
叶颂依眉眼微挑,“所以啊,反正都是要成婚的,倒不如选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沈听肆目前是我最好的选择。”
至少这是叶父定下的婚约,他相信叶父不会坑女儿。
长夏语气坚定地说道:“不管小姐去哪儿,长夏永远跟着您。”
叶颂依眼角弯了弯,轻笑出声,“好,到时侯我定会为你寻得一门上好的亲事。”
“小姐,我才不要嫁人。”
长夏脸变红通红,低头盯着脚尖,言语间带着娇羞。
叶颂依笑出了声,“傻,你方才不是说了,女子都会嫁人无一例外的。”
“小姐,您不要取笑奴婢了,时辰不早了,奴婢凑够您休息。”
“不必,你先下去吧,我再待会儿。”
等长夏离开,叶颂依小心将协议收好。
祠堂,叶颂依上了香,看着眼前的阑珊灯火,突然觉得很安心,这里似乎也不错。
“父亲母亲,女儿日后会好好生活的,你们不必挂怀。”
叶颂依将叶承南和姬玖玥的牌位仔细擦了一遍,又小心放回去。
或许,这都是既定的缘分,她和她的父母,都是一样的名字,一样的身份。
忽然,叶颂依余光撇到一片衣角,霎时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恐惧感从四面八方袭来,她咬着唇不动声色的拿起一个烛台往那边看去。
“是谁?出来。”呵斥声里夹杂着几分颤抖,听得出她已经极力压制恐惧。
她本以为可能是自己看错了,怎料真的走出来一个人。
叶颂依后知后觉要叫人,那人几步上前捂住她的嘴,她抬手便用力将烛台砸出去,怎料手腕被紧紧握住,叶颂依只好发狠的咬住那只手。
“是我。”低沉又带着几分克制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待看清来人,叶颂依的怒火达到了顶峰。
“禾樾,你竟然私闯勇毅侯府。”
叶颂依试着挣脱手腕,考虑到要不是打不过,这烛台她一定会再砸出去。
禾樾看着面前气的脸色通红,狠狠瞪着她的女子,觉得这般鲜活的模样才该是她原本的样子。
“还不放手。”
叶颂依咬着牙发声,她两手紧握,以至于关节发白,看禾樾不动,她抬脚便要踢过去。
禾樾连忙松手,眸中快速闪过羞愤和懊恼,“抱歉。”
“呵”叶颂依冷笑,眯着眼瞪她,似乎在考虑接下来要怎么办。
“叶小姐,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但下在真的绝无冒犯之意。”禾樾看着叶颂依想要刀人的眼神,心虚的发凉。
“呵”她继续冷笑。
“叶小姐,讲道理,受伤的是在下。”禾樾举起被叶颂依咬破的右手,一看就知道是一点儿也没留情。
叶颂依瞪大双眸,被他这副模样气笑了,“你这是在耍无赖吗?大晚上登堂入室,闯的还是我家祠堂,禾公子,我父亲可看着呢。”
至于被她咬伤的手,只能说是活该,她还觉得咬的轻了,刚才咬人的时候就应该再用点力。
禾樾顺着叶颂依的目光看过去,陡然觉得有一丝凉意从后背散开,“叶小姐,在下昨日未曾祭拜,又怕再惹叶小姐生气,这才深夜前来。”
“所以你深夜前来我便不生气了吗?”叶颂依就这么眼睛都不眨的看着他。
禾樾被看的无所遁形,眼神闪躲,“是在下疏忽了,抱歉。”
叶颂依看他态度真诚,便将烛台换了一只手,另一只手揉了揉还有些不舒服的脖子,“说起来我们也就见了三面,好似每次都不太愉快。”
第一次在宫里,叶颂依被撞了一下,第二次直接一个手刀辟晕了她,这会儿脖子还有些疼,第三次更离谱,大晚上的她还以为是谋杀。
禾樾看到她的动作,羞赧的低着头不敢看她,“叶小姐,在下真的没有恶意。”
看他这副样子,叶颂依觉得稀奇,这人一看就是脾气不好的人,这会儿倒是能屈能伸。
“你不是要祭拜。”
叶颂依没了敌意,将手中的烛台放回原位。
禾樾不可置信的抬眸,小心试探着问:“你不生气了?”
叶颂依余光看到他的手还伤着,别开眼睛,“从昨日你说的那些话我就知道,你不会做对叶家不好的事,只是你以后还是不要大晚上跑来了,这实在不好。”
“是在下考虑不周,以后不回了。”禾樾说着便要去拿香。
“等等,你的手还是先处理一下吧。”
禾樾抬手,伤口已经结痂,上面的牙印却是异常明显,不知怎的,心里有股异样的感觉,禾樾从怀里拿出一方素帕包住手,只是……
一只手打不了解,叶颂依有些粗鲁的帮他打了个死结。
禾樾跪在蒲团上,一连磕了好几个头。
叶颂依困得打了个哈欠,看到禾樾起来,忙撑起精神,“好了?”
“嗯,今晚多有打扰,在下看叶小姐回房再走。”主要是看她这副摸样怕她半路上睡着了。
“随你。”叶颂依知道对方没有恶意回到房间便直接睡下了。
禾樾远远看着房中的灯熄灭,才从叶府离开。
回到禾家,禾樾看着被包成粽子的右手发呆,闫吏没忍住打断他,“公子,这上面也没花,你看什么呢?”
禾樾将手收到衣袖里,抬眸道:“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