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门口应人响起“欢迎光临”的电子音。
宋以桉看见秦翘大步流星进门，和他对视了瞬，别开眼，兴致缺缺垂下头看手机，没什么毫无交流的欲望。
“这里东西好齐，我还以为得去超市，”跟他一起在的女生在后面张望，目的明确去挑选了些牙膏毛巾等生活用品。
宋以桉百无聊赖盯着监控，见她挑完后在货架边往秦翘那探头探脑，黏糊糊的视线如同陷入热恋、一刻都离不了的小情侣。
没一会儿女生到了收银台前，眼睛似有似无在台上的小货架提溜了圈，视线忸怩地撇过宋以桉，嘴唇动了下，又闷头闷闹闭上。
“你是要看避孕套吗？”宋以桉了然开口询问，“性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不用感到羞耻，这里样式很多，你可以挑选喜欢的类型。”说完她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噼里啪啦操作，将搜索到的结果递到女生面前，“去年问卷显示，这款女性体验感会更好一点。”
女生被烫到般撇开眼，无比心虚地转头瞧了眼还没过来的秦翘，尴尬得直晃脑袋，“我不选这个！”
“哦，也是，”宋以桉拿起一盒研究了眼，“尺寸什么的确实不好掌控，最好还是由男的来挑选，等他过来——”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只是在纠结要不要买这个巧克力，最近脸上长痘在控糖……算了，还是买吧。”她自暴自弃拿了条到台面，不然总觉得对不起这女生那么专业周到的态度。“你是高中生还是大学生？好高啊，但看着好小。”
“上大学了，”宋以桉挨个扫着条形码，随口问她，“你呢？”
“我已经工作两年了，”女生笑了笑，“刚搬来这不久。”
刚搬来不久……宋以桉心不在焉想着他速度挺快，明明下午还说没女朋友。
正聊着，秦翘从冰柜里拎了瓶冰可乐，慢慢悠悠到了收银台，很高，单间挎包的身影有些玩世不恭，阳光和清晖都能揉碎在他眼里，唯独留不住什么真情实感。
宋以桉仰眼看他，扫完女生的东西转向秦翘，“一起还是分开？”
秦翘：“各付各的。”
“你就一瓶可乐？我一起付了吧免得分开还麻烦。”
秦翘话落，女生冲他俏皮笑了笑，伸手去拿可乐，手骤然被不容分说挡住，光线衬得冷白的胳膊青筋明显。
他声音冷劲，“付了赶紧回去吧，有事儿明天说，不早了。”
女生悻悻收回手，大概是有些尴尬，结账后没多逗留，和宋以桉打招呼说了声“拜拜”后就匆忙离开了便利店，宋以桉眉稍不由自主扬了下，拿过可乐扫码后送回他手中。
“三块五，什么支付方式？”
秦翘眼神落在她身上，松散道：“现金。”
宋以桉寂了一瞬，“我现在没零钱找你，手机能付吗……手机要是不能付那你就得等等了。”说罢莫名其妙添了句，“其实吧，刚才那姐姐说的时候可以一起付的，一瓶可乐不贵，你们俩东西加在一起也不到五十。”
秦翘盯她半晌总算开了口，语气意味深长，
“对我有看法啊？白浦妹妹。”
……
室外卷起一阵风，万千树叶哗啦啦摇晃，全被隔绝在门外，便利店里安静得只剩下空调绵延的冷气声。
宋以桉摁亮屏幕看了眼时间，徐晚意上个厕所上了十分钟都没回来，她没有零钱柜的密码，最后秦翘手机付了钱。
三块五的冰可乐在他手上渗水珠子，不偏不倚滴落在他的黑t恤的下摆。秦翘不像白浦那样名牌logo恨不得直接印脸上，他穿得简单休闲，估摸着衣柜里都没什么精致的款，随意套上一件就能出门，偏偏在他身上有种不俗的味道，连可乐看着都值钱了许多。
宋以桉看他掏出手机扫了码，觉得他在故意逗她，但刚才最后那句话确实说得多余。
“刚才那姐姐不是你女朋友？我以为你们俩人一起付会方便点。”宋以桉寡淡着脸说。
“她找我租房，带她找个附近的便利店买点东西。”手机叮啷响个不停，消息狂轰乱炸似的，秦翘事不关己看了眼也没回，把手机揣兜里，掀起眼皮，嘴角一抹浅淡的弧度，不徐不疾纠正，“不是一男一女在一起就叫恋爱。”
“是，两男的能谈，两女的也能谈。”
“……”
沉静许久，秦翘闷笑了声，大概觉得挺荒谬的，“你高中老师是不是抓早恋管挺严的，激起叛逆了？你这姑娘怎么脑子里都是这些？”
“只是合理猜测，”宋以桉被堵了下，绷着脸道。
“不太合理，”秦翘散散漫漫接过小票，打量了柜台一眼，“怎么在这儿当收银员？家里知道？”
“我帮我朋友看店，”宋以桉解释完，突发奇想问道：“刚才你说给那姐姐租房，你还有多余的房子吗？”
秦翘眉梢微扬，“你要租？”
宋以桉点点头，又摇头，“我想先看看，之后说不定会搬出来。”
“成年了没？”
宋以桉视线从他手指上挪开，“下个月。”
“那你得找个监护人一起。”
秦翘拧开可乐盖，眼里含着不容心的笑意。密密麻麻的气泡声蜂拥而出，冷气弥散，没多久，松开的盖子再次被拧紧。
不得不承认，大多数时候秦翘笑起来能勾起她审美上的快感，但有时候还是让人还挺不爽的。就比如今天几次，像是仗着年龄上的优势，把她当成小孩一样逗趣。
我不过比你小三届，宋以桉心忖。气得想明火执仗把他手里那可乐来来回回晃悠几下在再递过去给他开瓶。
“我确实还没有完全独立，尤其在经济上。”
某一刻，她恶劣突至，对上秦翘透澈的眼，赶鸭子上架般，发挥了小孩伸手讨要的本质。
“哥哥，你能请我吃夜宵吗？我想吃烤牛肚烤羊肉烤生蚝烤茄子卤毛豆卤鸡爪卤花生，我还有个朋友也没吃饭……”
—
“我刚刚错过了什么！”徐晚意三两下锁了门，脑袋还是懵的。
她刚回来就被告知有人美心善的哥哥把她们的宵夜包了，锁定到花钱请吃饭那哥哥的人影，竟然还是包了她几天茶余饭后谈资的帅哥。
真不上镜。
徐晚意想，他可比直播里那惊艳一瞥生动多了。
“是真帅啊，”徐晚意压低声音在宋以桉耳边嘀嘀咕咕感叹，“我刚过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了，他在门口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可高冷了，就是一整个吓退所有想搭讪的人，让人自惭形秽的那种。但你给我俩介绍时，帅哥笑起来那样子，好像又谁都可以了。”
徐晚意停顿一下说，“像是掉落了一个惊喜盒子。”
宋以桉接道：“你是想说，很贵的东西一下子就掉价了？”
“……会不会解释？我的意思是有亲和力了。”徐晚意撇去‘别扯淡’的眼神，“诶，你是怎么让他请我们吃饭的？不是说不感兴趣吗？你也口是心非一回了？”
宋以桉理直气壮：“有些人想彰显一下自己年长者的财力，我也没办法，只能给他创造机会。”
徐晚意听得云里雾里，但她朋友这副任性找茬的模样着实少见，稀奇了会儿，问她：“我们才刚吃完饭，你还能吃得下？”
“我吃得下，”回答斩钉截铁。
“差点忘了你的食量……”
—
秦翘从小皇城根下长大，对所有地方都熟悉得很，东弯西绕带着她俩进了条夜市街。
周末正是街上人头攒动的时候，结伴成群的年轻人从他们身边嬉笑着擦肩而过，他看了眼时间，八点刚出头，不算太晚，让俩姑娘自己选地方，末了多问了句，“介意多来个人吗？”
宋以桉：“不是白浦吧？”
“不是他。”
“不是他就行，”宋以桉扫了眼街头各式各样的店，颇为贴心问道，“哥哥，你有预算吗？”
“随便选，”秦翘悠悠说道，“钱不够给白浦打个电话过来，总不会把你们俩扣这儿。”
三人进了个生意热闹的烧烤店，宋以桉拿着菜单和徐晚意点餐，中途想起来问秦翘要吃什么。他把背包给挂椅背上说了句不挑，放好后往旁凑过去看了眼。
距离拉近，宋以桉冷不丁被身后的黑影罩着，胸膛宽阔，看起来很适合拥抱。
不自觉屏气敛息。
“多加点儿，待会儿来的那个挺能吃，你们现在点的还不够他开胃，”秦翘浑不在意敛回目光。
“？”宋以桉，“他能不能自己一个桌？”
秦翘轻笑着没说话。
点完后，宋以桉把菜单递给服务员，店里喧闹声有一阵没一阵，徐晚意出门去买奶茶，人走后，这桌静了许多，宋以桉没话找话冲秦翘礼貌道谢：“破费了。”
秦翘淡淡“嗯”了声，后靠向椅背，指尖虚虚实实碾转着瓶盖，脸上是一贯的笑意。
宋以桉突然想起便利店时她故作不认识，心虚地组织着语言，“哥哥，刚在便利店不是故意不打招呼的，我个人比较怕生。”
“嗯，你怕生，”他的语调拉出懒散的尾音，“能主动让第一次见面的人请你吃饭。我认识的上一个像你这么怕生的人，因为在国外煽动游行，刚进局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