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随身携带的后院一

    1941年冬，上海。

    两年前被炸的一片狼藉的巷子里，这两年又慢慢用各种砖块木板盖了起来。在寒冷的雨中看着有些岌岌可危。原来的石板路也被炸的坑坑洼洼，露出下面的一块块黄土，被来往的行人踩得泥泞不堪。

    道路两边的商铺很多都关着门。现在一切都是配给制，粮食都运不进来，上海市民连大米都很少能买到。饭都吃不饱，又哪里有钱买别的东西呢。

    路上的行人一个个衣着褴褛，行色匆匆，走路也小心翼翼的，尽量少沾到地上的泥泞。这样的天气，身上的衣服和鞋子要是弄上泥水，又要好久才能干，明天出门，就又要挨冻了，现在谁能生得起火盆呢。

    在这样的情况下，中共的交通站之一同福茶社还能开着门，就有点引人注目了，不得不加上十万分的小心。

    谭掌柜清早起来，看着两个小伙计小七和小毛已经把店门的铺板给卸了，里里外外也都打扫的干干净净，昨天剩下的米饭也加了水在茶炉上咕嘟嘟地冒出了香气，站在店门前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使劲搓了搓刚洗漱过有些冰凉的手，然后把两只手插进了自己的棉袍袖子里。

    他看着不断往下洒着雨水的阴云密布的天空，心里有些焦虑。也不知道前几天通过地下线送出去的那一批上海租界的文人和记者有没有顺利达到大后方，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前他也不敢再把香港来的那一批文人和记者再送出去，还有一批爱国青年也在等着转移。他屯的暹罗米可不算多，这眼看就要断顿了。

    他在这里看着雨发呆，小七凑上前来，小声对他说：“谭伯伯，我一个星期前捡来的那个唱戏的，今天早上醒了，我给他喂了两口米汤，现在能说话了，说要见你。”

    谭掌柜听小七又叫自己伯伯，有点生气，这小子又把纪律给忘了，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指戳了下这小子的脑袋，带着点怒气训道：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现在不能叫我伯伯，一定要叫掌柜的，就是记不住。你再犯错误，我就想办法把你送回根据地了。现在是什么时候，就算你不要自己的小命，我还得保护好这个交通站呢。你没暴露自己的身份吧？”

    小七笑嘻嘻地认了错，表示绝对不会再犯，他也什么都没跟那人说，就用手推着他让他往后院走。

    小七是谭掌柜老友的儿子，老友前几年在掩护同志撤离时被子弹袭中牺牲了，当时小七才十二岁。一直被谭掌柜带在身边，跟亲儿子一样。

    谭掌柜去年来上海做地下工作时，小七死活要跟着他一起来。他本来不同意的，可是这小子一直偷偷跟着他，走了两三天才被他发现。只好把他带了过来。

    他跟着小七来到后院一间连窗户都没有的杂物房里，里面摆了一张简单的床铺，是由三个大木箱拼成的，上面的被褥都薄得很。床上躺着一个紧闭着双眼一米八左右的青年，二十五岁左右，剑眉星目，身姿挺拔。就是脸上没有什么血色，嘴唇也很苍白。

    门一被推开，那个青年就猛地睁开了双眼，眼神锐利的像一道闪电，盯着门口的两个人。

    这人，居然就是霍去病。

    他来到此地已经十来天了，倒不是昏迷不醒，只不过完全睁不开眼睛，手指头都动不了，更别提说话了，只处在一片黑暗之中，偶尔有人会往他嘴里灌点米汤，他还要好不容易动动舌头咽下去。

    他的五感其实还在，对于外界的声音和光线也还能感觉得到。可是救他的人除了一开始问他家在哪里，叫什么名字，看他回答不出来后就再也没有问过。连句话也不说。可憋死他了。

    他的神识倒是还在。察看了自己体内的情况，发现自己的真气和内力全没了，丹田处被一片紫色的闪电给包裹着，里面什么样的情况他也看不清。系统页面全部变成了灰色。不过他好像把后院带过来了，就是身体进不去，神识倒是能进去。

    他心急如焚，灵灵到底到哪里去了，一一呢？龙儿呢？萌萌呢？貂蝉和李明净呢？小酒馆到底怎么出了什么事？他，还能见到自己的亲人吗？

    可是任他怎么着急，身体跟不上也是无用，他只能默默地等待。只不过急得嘴里起了几个大泡。

    最让他难堪的是便溺问题。虽然吃的东西不多，十来天只撒了几泡尿，可是到底身体不能自主，让那个救了他的恩人伺候着，还尿湿过一次被褥，心里羞窘极了。

    其实他身上受了很多的伤，现在也没有好的迹象，上海这种阴雨天更让他疼痛至极。可是肉体上的伤好捱，对家人的担心才是最让他难受的。这里到底是哪个时空他也不知道，更增加了一份愁肠。

    好在今天早上，他终于清醒了。

    那个每天来看他好几次的恩人发现他醒了，立马变身成了小话唠：

    “先生你醒啦？哎哟哟可真是谢天谢地。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肚子饿吗？你是租界逃出来的人吗？你还有家人吗？你这一身的伤是被日本人打的吗？”

    他问得急，可也没忘了把手里端的半碗米汤一勺一勺地喂已经饥渴难忍了的霍去病。

    租界？日本人？

    霍去病看着小七一身电视剧里解放前小伙计的打扮，有些回不过来神，嘴都忘了张。这是，日军占领解放前的中国的时候？那这里，是上海？

    小七看他不说话，还以为他被打坏了脑子呢，放下米汤碗就往外面冲。没一会儿，就把谭掌柜叫了进来。

    霍去病被小七捡到时，还穿着一身劲装，就是撕得破破烂烂的，不过头套倒是没戴，露出来里面的寸头，腰间还挂了一把唐刀。这身打扮，谭掌柜和小七还以为他是哪个戏班子里唱戏的。正好那几天租界逃出来不少人，什么样打扮的都有。他这样倒也不是太扎眼。

    谭掌柜进来后把小七赶了出去，看着他的眼睛问：“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