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余兆毅被那仿若洞察一切的目光看的有些心虚,但肉到了嘴边断没有还回去的道理,于是他硬着头皮,不甘示弱地反问了句:“闫总这话真有意思,不是我的人,难不成还是闫总的?”
闫启生眼神一凝,却是没有回答。
余兆毅暗笑一声,他还当闫启生知道点什么呢,原来是想炸胡啊。
他算是看明白了,只要是个男人,纵使平日里再怎么装一副光风霁月,谦谦君子的模样,最后还不是看到个漂亮的就走不动路。
现在两人目标都一样,那就按规矩办事。
“闫总,大家都是聪明人,那我也就不废话了。”余兆毅指着酒桌边几人道,“咱们按规矩来,先到先得,那沙发上的小东西今晚上归我了。其他的几个,你要是看得上眼,就随便挑,权当我送你的赔礼。要是看不上也没关系,咱们交个朋友,以后华余影视艺人里,闫总有喜欢的尽管提。”
余兆毅想得倒是好,闫启生再怎么厉害,也还是个明星,要维护自己的公众形象。
今晚上的事要是传出去,他顶多多几条风流韵事的,但闫启生就不一样了。闫大影帝名声在外,真闹大了,且不说江砚追不追究,就说为了个男人争风吃醋这点,也已经足以让他维持了十几年的形象一夕崩塌。
余兆毅成竹在胸,说完他还把身边女孩朝闫启生方向推了一把,软硬兼施,他就不相信话都已经说到这种地步了,闫启生还会不惜赔上自己经营多年的人脉和名声,跟他争到底。
可他万万没想到,闫启生这次是打定了主意要带人走。
只见他不着痕迹的后退半步,眼中带着一丝厌恶地扫过两人,而后似笑非笑地问道:“如果我一定要带他走呢?”
不同于刚才的淡漠,他这次看向余兆毅几人方向时,眸光锐如利刃,声音冷如寒冰。
没有刻意收敛的气势发散开来,威压倾泻而下,如有实形,恰似黑云压城城欲摧,露台上一时间静的落针可闻。
余兆毅被那冷冽的气势骇住,笑容僵在脸上:“闫总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闫启生却没有回答他,反而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问题:“余总,华余今年的对赌合约应该还没有完成吧?”
华余对赌的事圈子里人尽皆知,本来按照计划今年年底就该完成,可没想到暑假的时候上头突然下了个新规定。为了防止电视台与视频网站之间的恶性竞争,今后所有的电视剧都由“一剧四频”统一改成“一剧两频”。也就是说,每部电视剧最多只能在两个地方电视台及两个网站上映。
这样一来,暑期档上映的电视剧收益全都要腰斩,本来将要达标的对赌合约,也硬生生的亏出了两个亿的缺口。
华余影视一时间人心惶惶,动乱不已。
“是又怎么样?”余兆毅不知道为什么闫启生会突然提起这个事,愣了一瞬才又道,“闫总既然知道华余对赌的事,那也应该知道,华余有部电影已经定档在圣诞节,预估票房四个亿。完成对赌,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窟窿太大,不堵起来不行。
华余不得已,只能放弃原定拍摄计划,花大价钱找了圈内两个正在传绯闻的顶流,拍了一部剧情扯淡,逻辑死完,除了美美美、帅帅帅和甜甜甜,没有任何可取之处的完全粉丝向电影。
余兆毅自己都塞了个小情人进去,自然知道那部片是什么成色。
八月开机,九月拍完,十月后期,十一月送审。华余影视用了全部的人力物力,赶工赶点,选在圣诞节这天上映,就是想赚波快钱,赶在年底结算前,堵上那个窟窿。
虽然是一部明摆着的圈钱电影,但凭借前期在各种短视频网站上的病毒式营销,以及男女主的粉丝,骗三四个亿完全没问题。
提起电影,余兆毅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闫总有那么多时间,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公司的投资。我可是听说,闫总公司那部投了几个亿的特摄动画片上映时间又推迟了。这一部动画片做了快三年了,就是怀个哪吒也该生出来了,闫总这要是还难产,到时候年底财报写不出来,全是大写的赤字,可怎么给股东交代哟。”
戳人痛处谁不会,比起余华的对赌,耗尽心血的力作难产才是真的让人夜不能寐。
余兆毅抱臂,以一副看笑话一样的表情看像闫启生,就想看对方脸色大变的样子。
却没想到闫启生仍旧平静无波地看了他一眼,而后缓缓道:“多谢关心,快上映了。”
余兆毅乐了:“哟,闫总的顶级大制作动画片后期做完了,快要上映了?那闫总您预估是几个亿的票房啊?动画片能回本么?”说着他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照我说,就别做什么特摄动画了,这东西就卖个情怀,这种小屁孩儿才喜欢的东西,赚得了几个钱。有这钱砸里头还不如多捧几个新人,要不然等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就只能死在沙滩上了。”
他这话暗示的太明显,身旁几人都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都以为闫启生要发火了,可闫启生却不怒反笑:“谁告诉你,下一部要上的是动画了?”
不是那部动画?
余兆毅怔了一下,闫启生不是把全部资源都砸到那部特效动画片上了吗?怎么可能还有闲钱投资其他电影?
难道这人私底下还有没公开的公司?不可能,他那个公司刚开没两年,哪儿有那么多精力和钱搞其他投资。
余兆毅认定闫启生肯定是在嘴硬,便只皮笑肉不笑的敷衍道:“那感情好,闫总公司新电影什么时候上映,我到时候也去捧个场,包个场,也算表达一下对闫总的支持。”
余兆毅态度嘲讽,满脸的不屑,闫启生却只回了八个字:“和华余同期。”
今年的电影基本都已经定了档,与华余同期的电影只有三部。
其中两部和华余要上映的新片差不多,都是走快销路线的圈钱烂片,预计票房连破亿都难。而剩下那部,则是一个不知名新公司拍摄,准备元旦节上映的小成本心理悬疑剧。
那部电影导演虽然是新人,但里头主演都是老戏骨,演技卓群。提前观影结束后,业内对片子十分看好,许多影评人都奶了一口,认为这片子会成为票房黑马。
余兆毅开始有些不安:“高放那部心理悬疑剧,是你投资的?”
闫启生略一颔首:“帮朋友个忙而已。”
余兆毅表情瞬间僵住,随即想到他刚才的话,有些难以置信:“你是想提档?”
闫启生轻笑看过去:“怎么,我的电影要提档,还要经过余总的同意?”
烂片怕黑马,观众也不全是喜欢吃shit的屎壳郎,垃圾电影骗骗追星的小男生小女生还可以,如果遇上什么商业大片或者什么高质量黑马。那就不用抢档期了,随便提前几天开晚八点场的大规模点映,就足够抢占所有的话题与热度。
那到时候别说骗票房了,就连首日的场次都不知道保不保的住。
而那部电影的投资人,没想到竟然是闫启生……
这一下,当真是捏住了华余影视的命脉。
“你威胁我?……”余兆毅双眼腥红,狠狠地看向闫启生,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肉来。
可闫启生却仿似毫无所觉,只冷漠的抬眸,眼中波澜不惊:“你觉得呢?”
余兆毅后牙槽紧咬:“为了一个小玩物值得么?闫总也是生意人,这笔买卖划不划算还是知道的吧?”
提档改期不仅需要修改宣传方案,还得和影院重新协商排片排座,和演员协调路演档期。这样一来不仅宣发成本要翻倍,还会因为突然改档,损失大量预售票房。
质量再好的片子也经不起这么折腾,他不信闫启生算不清这笔账。
可闫启生却毫不在意,薄唇轻吐,只给了他三个字:“我乐意。”
操!
余兆毅终于明白,为何连他爹都要给闫启生几分面子了。
这个男人是真的狠,也是真的有手段,你永远也不知道他手上到底握了多少棋子,更不知道,他早已布了怎样的局。
余兆毅不敢拿华余的未来赌,更不敢让他爹知道自己为了个小玩物跟闫启生结下了梁子,到这地步,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可不肯落面子的他却还是咬紧后牙槽,死撑着最后的脸面:“闫总竟然冲冠一怒为蓝颜,那我就君子不夺人所好了,这小美人儿归你了。”说完他就想带着人离开。
闫启生抬手,拦住了他的去路:“等等。”
余兆毅咬牙:“闫总还有什么事?”
闫启生扫了一圈,目光落在桌面三个酒杯上。一个已经空了,其他两个却还满斟不知名的液体,在夜风中轻轻荡起涟漪。
他手指在桌面轻敲了下,声音不带一丝温度:“酒还没喝完。”
“你……”余兆毅气结,酒桌上规矩他比谁都清楚,没喝完的酒也就只有地位最低等的陪客才会喝。而闫启生这句话,分明就是要他给那小玩意儿赔罪道歉的意思。
凭什么,就这个他一只手就能掐死的小东西也配?
“闫启生,你别欺人太甚。”余兆毅这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给你个面子叫你一声闫总,别以为我就怕了你。”
“余总这话说得……”姜云见余兆毅气得表情都控制不住了,赶忙凑过来添把火,“咱们不管是生意场上还是圈子里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至于说谁怕了谁嘛。哦对了,令尊前两天还托人表达过想要商量档期的事,余总看来是知道这件事,今儿个晚上想一次性解决,帮令尊了却一件大事?”
姜云笑眯眯的,明里夸他聪明,可一字一句却尽是威胁。
余兆毅:……
妈的,这两狼狈为奸的狗杂碎!
余兆毅知道这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套他呢,可没办法,这个节骨眼上,闫启生他得罪不起。
他愤恨的看了眼身前面色冷峻的男人,又看了眼一旁正眯着眼睛睡觉的少年,终于还是认了怂:“算你狠。”
说罢他直接拿起桌上的酒杯,两杯“patronsilver”就这么一饮而尽。
姜云在一旁大声起哄:“余总好酒量,余总牛逼!”
可余兆毅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喝完酒他把酒杯反扣在桌子上,放狠话道:“闫启生,今天这事儿我记住了,你给我等着!”
闫启生礼貌回应:“嗯。”
“操!”余兆毅气的手指直哆嗦,忍了又忍才把骂人的话憋了回去,昂首离开,给自己留了最后的颜面。
姜云看他落荒而逃的模样看得直想笑,却碍于身份,只能把笑都憋了回去,末了还关心地送别道:“余总慢走,路上小心,喝了酒别开车,小心警察查酒驾啊……”
余兆毅一走,跟着他的那群人自然也就作鸟兽散,不消片刻就溜了个干干净净。
“妈的,就该这么收拾一顿,真解气。”姜云早就看不惯余兆毅行事作风了,整天不务正业,就知道欺男霸女,丢他老爹的人,“也不知道老余那个老好人,怎么教出个这么废物。这次逮着机会好好教育了一顿,也算为余家提了个醒,这儿子再不管管,真不能要了。”
闫启生“嗯”了一声,却是没有回答他,只转身朝沙发边走去。
姜云见他走动的方向,心猛地跳了一下:“我说老闫,你不会真的想提档吧?”
“诈他的。”闫启生瞧了一眼桌上的空杯,表情平静无波,“就是给他个教训。”
姜云这才放下心来:“吓我一跳,我说闫影帝,您这演技是越发纯熟了啊,连我都骗了。”说着他也跟了过来,“接下来怎么着,这小金丝雀你打算怎么办?是送回去还是把人交给服务生,再通知江砚来接?”
姜云正琢磨着该怎么处理“战利品”,却听身后传来小声嘟囔。
闫启生垂眸一看,就见沙发上睡的迷迷糊糊的少年,扶着扶手缓缓地站了起来。他眉头微蹙,眼睫微垂,一抹绯色自脖颈处开始蔓延,直至耳根、鼻尖、眼角,染成一片殷红。
“哟,醒了?”姜云叫了一声,正要上前确认,却见少年半眯着眼睛,弯了下腰。
下一瞬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朝前,扑进了身前人怀里。
少年声音绵软,带着抑制不住的欣喜:“抓到你了……”
闫启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