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不敢盖的被
似乎有些抗拒顾筠然的目光,宋嘉仪迟疑着不敢抬头。
顾筠然便将目光放到别处,不落在她身上了。
“那赶紧进去吧。”
这次终于多说了几个字。
宋嘉仪推开房门,回过头,默默看了顾筠然一眼。
这一眼也只是到顾筠然的胸口。
从头到尾,她都不敢直视顾筠然的眼睛,生怕自己惹他厌恶。
一种突兀的感觉在顾筠然脑内盘旋,挥之不去。
他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他:今晚很重要,他不能走。
他不知道这声音的来源,但他发现自己不想违背。
于是顾筠然径直推门进去了。
宋嘉仪愣了一下,也没敢问,站在门口僵了很久,才缓缓关上门。
宋嘉仪的房间很大,大到客厅可以改成游泳场,大到除了卧室还给她配备了书房、健身房,甚至还有游戏机房。
顾筠然随意扫了一圈,房间里的家具、电器大都是进口货,价格不菲。
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拍个戏都得住这么高级的酒店。
真是矫情。
他的不屑只表现了一秒钟不到,就被桌上厚厚一摞的书击退了。
像《戏剧表演基础》、《演员的自我修养》、《表演心理学》、《演员艺术语言基本技巧》、《影视演员表演技巧入门》、《影视表演学基础》等等,整整齐齐放于桌上,每本书都贴满了五颜六色的标签,显然她都看过了,有几本还因为翻看的次数太多,边角翘起了毛边,无法复原的那种。
旁边整整齐齐堆放着一沓剧本,每一本都装订完好,也都贴满了和旁边书里一样的各种颜色标签。桌子上还有几幅用a4纸画就的涂鸦作品,像是看书的时候累了,翻到书里的插图就随手描摹了下。
有花卉,有人物,也有风景,瞧起来漫不经心,有些凌乱,却可窥见下笔者底蕴。
这几幅随笔涂鸦画下面还压了幅素描画,顾筠然草草瞥了一眼,未被压住的部分瞧着隐约是个穿黑色皮衣的男人。
顾筠然愣了一下,隐约觉得画中的身影莫名眼熟,便往前凑了一步,正要抽出那张画出来细看。
宋嘉仪走近客厅,将桌上的画全部收了起来。
她将画和书全部送到了书房,又很快回来了,
站在客厅,有些散漫的盯着顾筠然,显得很局促。
仿佛他才是这间房间的主人。
“你去睡吧,不用管我,我就在这里,明天一早就走。”
说完,顾筠然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一只手支起头,开始闭目养神。全程没有看她,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宋嘉仪咬着唇无声打量他。
过了一会,客厅响起脚步声,慢慢往卧室的方向去了。
顾筠然这才睁开眼睛。
心中刚松了口气,不远处又传来脚步声,他赶紧闭上眼睛,保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宋嘉仪抱着枕头和被子,轻手轻脚走到顾筠然的面前。
她抱着被子看了顾筠然一会,最终放弃了替他盖被子的打算。
她将被子放在沙发上,又悄悄离开了客厅。
她知道顾筠然没睡,她也知道他不想看到她。
今天顾筠然所做的一切已经是他最大的体谅,她不能得寸进尺。
所以她什么都不能替他做,哪怕仅仅是替他盖上被子。
她不想他因为她恨上被子,害得他挨冻生病。
毕竟,那时候,但凡触碰过她的地方,他都要用手帕一遍一遍的擦拭。
客厅的灯光暗了下来,只余角落几个昏黄的小灯发着幽暗的光,像慵懒的午后,像缠绵的午夜,只是此刻既不慵懒,也不缠绵。
顾筠然睁开眼睛,看到放在旁边的被子,心里不知为何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脑子里时而混乱,时而空荡荡的。
像突然之间被掏空了,他自己也说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
今夜情景诡异,环境安静,他开始莫名回溯最近几个月来,自己与宋嘉仪的每个交锋。
他也想起自己从很久以前就从宋嘉仪身上感觉到的那种怪异感。
那时候他因为恨她,并没有去深思那怪异代表着什么。
今天他看着宋嘉仪的眼睛,突然之间找到了原因。
是违和感。
她和宋嘉仪之间有违和感。
她表现得,不太像是他所熟知的那个宋嘉仪。
一次意外,真的能让一个人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吗?
可她看向自己的眼中,分明是似曾相识,欲言又止。
是他感觉错了吗?
他感觉自己的思绪进了迷宫,盘根错节,蜿蜒曲折,似乎就快要接近终点,但始终与答案有着一丈迷雾的隔阂。
顾筠然抹了把脸,沉重的叹了口气。
夜还很长,坐在这里想到天亮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顾筠然拉过身旁的被子,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自肿瘤手术以后,顾筠然在他母亲顾云织女士的泰山领导下,作息规律,生物钟恢复正常,睡眠质量直线上升,所以他很快就睡着了。
到了半夜,他被哭声吵醒。
那声音压的很低,又快又急,像是呓语,又像是忍不住偷偷哭泣。
一开始,顾筠然以为自己在做梦,后来那声音一点一点清晰,他揉了揉眼睛,起身坐了起来。
他循着声音慢慢走近,走到宋嘉仪卧室门口。清晰的听到里面传来一声一声的抽泣。
宋嘉仪好像在说什么,隔着门,他听不清楚。
顾筠然轻轻敲了两下门,门内并无应答,宋嘉仪的哭声也没停,显然是陷入了噩梦当中。
顾筠然站在门外犹豫了很久,最终推开了卧室的门。
宋嘉仪的呓语一字不漏传入耳中。
“别……别掐我……我痛……”
“我不是……”
“……别过来……”
她反反复复说着呓语,呼吸急促,抽泣的仿佛要喘不过气来。
也许是因为白天被凯文李掐住喉咙,留下了阴影,也许是她正在梦到自己被顾筠然掐住喉咙,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可她白日里表现的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却只是藏在心里,到了夜间,才借着梦境哭出声来。
顾筠然措手不及,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