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清醒自持
活到二十八岁，薛佳清醒而自持，成熟并不世故，圆滑中依旧带了那么一点自我的棱角。
她对于她不熟悉的世界，会习惯保持警惕性，观望着，再做决定。
这一点，也许从顾筠然刚与她接触的时候就感觉到了。
但他甘之如饴。
“等下就要拍摄了，薛小姐紧张吗？”
顾筠然一脸温柔的看着她。
薛佳闻言，平静的面容中泛起一点涟漪，先是点头，尔后摇头，最后自己也分不清楚自己想表达什么，只好无奈的笑了笑：“有一点，又或许很多。”
左右都是自己未曾涉猎的范畴，若说不紧张，那才叫自欺欺人。
顾筠然点头：“之前给你发的，应该都有看吧？”
他舟车劳顿闲暇之余，见缝插针的给薛佳发了很多关于拍摄需要注意的事项和要点，担心她不明白，他将拍摄的细节拆分开来，一点一点细化给她。
说到底，纸上谈兵百遍，不及真正实践一次，劳心劳力的背后，藏着他对薛佳看不见的心思。
薛佳的嘴角向上微微翘起：“有的。”
其实他发的许多细节她并不太懂，但她能感受到他的用心。
她正要道谢，顾筠然赶在她开口前说道：“薛小姐，道谢的话就不用了，能帮上你，我很开心。”
薛佳听了，头微微一偏，微笑着看他。
道谢的话不必说，那她该说什么呢？她总不好平白无故欠他这么一个人情。
顾筠然大约晓得她在想什么，便也学着她的样子，偏着头，面带微笑看了回去：“薛小姐，不要忘了，你还答应要带我逛饶城的，你有的是机会还我这个人情。”
薛佳深邃的眼睛里划过一丝笑意，当即以手掩面，轻笑起来。
“顾先生说的在理，我确实答应了你，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兑现这个承诺。”
说到这里，她抬头望向天花板，幽幽叹了口气。
她既想还这个人情，又不想摊上事情。
做还是不做，这似乎是个问题。
她的表现落在顾筠然眼里，是一种积极的信号，他晓得她不想欠他什么。
人与人之间要想有所交集，要么创造需求，要么创造价值，要么创造亏欠。
如果可以，他可以创造所有，去换自己与薛佳的一点交集。
“薛小姐，不用觉得欠我什么，只是传授一点经验而已，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反正你是我的搭档，跟你说这些，对我自己来说助益更大。”
“你就当做……我是替自己减轻工作负担好了。”
他眼睛里装满了温柔，当他用这种目光注视着薛佳的时候，薛佳有过片刻的失神。
随后她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这种目眩神驰的感觉甩出去，逼自己清醒过来。
顾筠然又细细的将各种注意事项，需要知道的点跟她讲了一遍，直到她点头觉得没问题才放下心来。
手机在口袋了震动到第三次，顾筠然才不情愿的将手机拿出来，扫了一眼屏幕之后，抬头向薛佳发出邀请。
“薛小姐，我们走吗？”
开拍的比想象中顺利许多。
原本薛佳的权重就不多，一上午都是属于顾筠然的部分在拍。
简单在摄影棚吃过中饭后，两个人开始一起拍摄。
得益于之前一个月的考察和顾筠然的帮助，拍摄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有难度，薛佳很快就拍完了属于自己的部分。
大约是化妆师的那顿训斥起了作用，小赵并没有再缠着顾筠然不放，而是牢牢跟在薛佳身边端茶倒水，送衣接物，只是在偶尔休息的间隙，暴露她狂热粉的本性，拿出手机对着顾筠然一顿狂拍。
下午两点左右，众人移动去室外拍外景，车在半路就看到天空乌云密布，隐隐有压顶的趋势。
小赵对着天空喃喃自语：“老天保佑，千万不要下雨才好！”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祈祷毫无作用，到达之后，工作人员刚布置好现场，架好机器，雨点就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众人忙着抢器材，导演大声吆喝，现场乱成一锅粥。
小赵连包带裹的将薛佳罩起来，边跑边骂：“奶奶的，说不许来什么就给我来什么，真是你大爷的不听话！”
看她的架势，要不是怕薛佳淋了雨，简直要叉着腰跟老天干一架。
众人盯着豆子大的雨点，匆忙收拾了装备，跑到一旁的咖啡厅避雨。
导演心疼的擦着机器上的水渍，化妆师各自忙着抢救演员的妆容发型，服装师挨个箱子翻找备用的衣服。
咖啡厅里原本僻静，因为提前租了场地，更加没有什么人来，这会子一大帮子人呼啦啦的涌进来，原本安静的咖啡厅瞬间热闹起来。
化妆师心疼的擦着薛佳的头发：“天呐，就这么会子功夫，全湿了，这肯定得重做了！”
薛佳歉意的笑笑。
化妆师将愤怒的目光转向了小赵：“身为一个助理，怎么可以不带雨伞，让演员淋成这样！”
今天听了太多训斥，小赵抠了抠耳朵，权当没听见。
她的动作落在化妆师的眼里就是挑衅，气的她眉毛拧成一团，狠狠瞪了小赵一眼。
有专业团队的人就是不一样，顾筠然没太被淋到，衣服发型都还是干的。当时人多眼杂，他不敢抛下团队，这会子都进了咖啡厅，立刻惦念起薛佳的安危来。
他环顾了下咖啡厅，很快从人群中找出薛佳。
佳人淋了雨，温柔的眉眼里带了那么一点湿意，好似江南春风图里徐徐走出的扬州美人，很是惹人怜爱。
顾筠然跨着他的大长腿走近，将手中的咖啡递到薛佳面前：“喝点热的吧。”
薛佳抬头看了他一眼，平静的眸子好似装进了世间最灿烂的宝石，明亮极了。
她接过咖啡，向顾筠然点头答谢。
两人没有再交谈，不约而同坐在窗边，静静等待雨停。
暴雨如注，远方银色的闪电撕裂天空，在空中盘出奇怪的形状，轰隆声接踵而至。乌云翻腾着向四面八方蔓延，低沉的好像马上就要压下来，雨幕冲刷着玻璃，窗外的景色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薛佳和顾筠然坐在一起，远远看去，两人的倒影重叠在一起，一时难以分开。
不远处，拿着手机看着这一幕的小赵突然有些心惊肉跳。
她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难得的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