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醒来
寒冷,黑暗,恍惚中秦璃月感受不到自己身体。无尽的黑暗浸透大脑,直到她逐渐感到周围声音嘈杂,似乎很多人围着她,她没法睁开眼睛,也没法张口,像一团吸水的破布一样。
“怎么会出这种事?”
谁在说话?秦璃月浑浑噩噩之间听到有人在交谈。
“人口买卖?那为什么不连小月一起抓走?”
“谁能知道!再不把她送回去,她就真要死了!”
“那你倒是做点什么!别光说!”
秦璃月之后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她只感觉自己的身体没法聚集任何力量,脑子里不断回闪父母,弟弟,以及完全做不完的工作。但很快,这些她也无法想起来了。那黑暗犹如深渊,吞噬了她的心灵,她的对弟弟被人按住的焦急,对父母离去的悲痛,对工作的黑暗也不能让她回想
在那黑暗中,秦璃月仿佛看到一缕光明,她渴望那光明,渴望着离开黑暗,尽管她一直喜欢着黑暗,她从未如此希望那团光晕包裹着她,带给她温暖,带给她希望,带给他
“醒醒!”
刺耳的嗓门震醒了秦璃月,她茫然的睁开眼,她努力的辨别周围的环境,但是剧烈的身体疼痛和脑部混乱让她很难集中注意力。她只能模糊的看到她面前聚集着三个人,他们七嘴八舌的呼唤自己的名字,聒噪的让自己醒来。
“我这不是醒了吗?吵什么?”
秦璃月想着,她尝试吞咽唾沫,但是吞咽的剧痛让她清醒,视野逐渐清晰,有两个人影把她架起来,自己似乎是在一张床上,脑袋慢慢恢复清醒,思绪也开始稳定,秦璃月眨巴着绿色的眼眸,开始辨别眼前的人。
那个有着梳着斜刘海的单辫子,有点婴儿肥,脸上泛起红晕,身材略削瘦的女人是宫田栗子,她焦急的揉搓秦璃月的手心,甚至力度大到把秦璃月的手心手背都错红了,手上的痛感都快比胸口和腹部的痛感重了,宫田栗子看到皱眉还咧嘴的秦璃月,简单的抱了她下,然后抹着眼泪说:
“你可算醒了,这都四天了,你再不醒,托格罗涅夫都要把你扔出去了。”
“别胡说,栗子,能看到她醒过来我也是很开心的。”
在宫田栗子身边的两米二的壮汉把脸逼到秦璃月的面前,伸出手指,指着自己的脸。
“知道我是谁吗?”秦璃月鼻腔涌入浓重的除汗剂味道,她反应激烈的别过头去,尽量不看到他那一头黄色的卷毛头发,有些浑浊的蓝眼睛,以及那长满了雀斑的大鼻子,满脸的大胡子中还掺杂着护须水的味道。
“滚远点,安东,安东维格诺夫托格罗涅夫,你的汗味熏到她了。”
另一个男人一把拉开像是小山一样的壮汉,安东被挤开,另一个男人站在床边,他带着红色贝雷帽,头发稀少,但是面容年轻,灰黑色的眼眸和鹰钩鼻组合在一起,让他显得不像是什么好人,更不要提他左眼上那一条从额头直到下巴的伤疤,这让他更离好人一词远了许多。
“威尔兰德曼”
秦璃月艰难的说出眼前男人的名字,这下三个人兴奋的高呼,他们的欢呼让秦璃月头疼欲裂,不但如此,听到房间内有叫声,从门外涌进来一大群人,国家各异,人种各异,性格各异的男男女女围着秦璃月叫唤,他们喊着秦璃月的名字,他们叫着她的外号,他们转着圈的鼓掌。
秦璃月狠狠的瞪了一眼面前的众人,吃了的咽了口口水,她皱着头,问道:
“我弟弟呢?”
她的话刚结束,所有人的欢呼声和动作戛然而止,每个人的脸上表情不一,有懊恼的,有愤怒的,有忧愁的,也有一脸悲伤的宫田栗子,宫田栗子推着托格罗涅夫和兰德曼走出房间,让所有人出去,等最后一个人离开。宫田栗子一脸忧愁的坐在床上,对秦璃月说:
“你中了两发9mm糖豆,你先歇歇,然后我们再”
“我弟弟呢?”秦璃月感觉到了不对劲,她的情绪开始激动,气血上涌,不断地喘着粗气,最后不等宫田栗子说话,秦璃月开始剧烈的咳嗽,宫田栗子赶忙上前扶胸拍背,没有开口说话,反复几次让秦璃月情绪稍微平稳后,她低着头,再没有当时打电话的大嗓门:
“你在东海岸集训营地,我们检测到你生命状态濒危,最近的行动小组正好干完活回来的路上,他们去找你,你被人打了两枪,被丢在树林的土坡里,是”
“我弟弟!秦小幺呢!”秦璃月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喊出弟弟的名字,但绝望的是,她没从宫田栗子的脸上看到她想要的结果,她又急又气,扶着床沿就想下床,但被宫田栗子一把按回床上。她拿出一根针剂,摆在床头柜上。她把脸转向窗外,啜泣起来。
“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的左腹,右胸中弹,小幺被带走了,你别着急,本地指挥官和老大派队伍去找了。估计很快就会找回来。”
“线索”秦璃月咬着牙,忍着剧痛重新支起身子,她靠在床上,手慢慢向针剂摸去。宫田栗子看着秦璃月的动作,摇摇头,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抓过针剂,扎在动作缓慢的秦璃月胳膊上。
随后推入药剂。秦璃月愤怒的看着宫田栗子的动作,但她来不及多想,浓厚的睡意如潮水般袭来,她强撑着眼睛睁开,死死的盯着宫田栗子。两人僵持了一会,最终,秦璃月开始明白宫田栗子为她注射的是什么,
“我弟弟”话没说完,秦璃月如烂泥一般滑下去,宫田栗子托着秦璃月的两臂,轻手轻脚的扶着她躺平,随后为她盖上毛毯,做完这一切,宫田栗子站起身,抹了抹眼泪。
“又一针?你是真不怕她死啊?”兰德曼靠在门边,看着秦璃月脸上的泪痕,把头偏向一旁。宫田栗子叹了口气,走向门外。
“这个世界上最小心眼,最记仇的女人,不给她多打两针镇静剂,谁能按住她?让她知道她弟弟被抓走,她现在就能起来拿起枪去寻仇你信不信?”宫田栗子说完,与兰德曼擦身而过,兰德曼在一瞬间问道:
“那孩子下落呢?”
“不知道,动手的有计划,有针对性,这次是秦璃月,那就是变向和我们宣战了。”
“他们真有这么大胆子?对我们下手?”兰德曼惊讶的回身,试图拉住宫田栗子,但被宫田栗子一个闪身躲开了。宫田栗子眼神凶狠的说:
“我不在乎他们有没有那个胆子,我现在要去搜集情报,找人看着点秦璃月,万一她突然醒了,门口没人她肯定跑了!”
说完,宫田栗子大踏步离开,兰德曼一个人站在走廊里,思考了一会,然后张嘴说:
“别偷听了,“伊万”,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从走廊拐角里,安东走出来,他抱着胳膊,嘴里吊着自己的士兵牌,像是在思考什么。他站在原地和兰德曼对视了一会后,吐出士兵牌,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他示意兰德曼一起坐下,但兰德曼挥手拒绝。安东没在意,翘起二郎腿,眼睛盯着拐角的紧急出口标志牌说:
“不像是过于专业的人做的,痕迹还是很多,从游乐园的监控摄像头我们什么也没看到,从车胎痕迹上找也是市场常见车辆,在秦璃月弟弟被按住的地方,有些鞋印来看,只有这些人是稍微专业一点的,但目前我们收集的军警用品中,没有找到这样的鞋印。而且”
安东顿了一下,然后不再说话,兰德曼见他不说话,他咬着手指慢步走到安东身边坐下,他双手拄着膝盖,也开始盯着紧急出口的标志牌。他沉寂了一会后说:
“而且把弹壳遗留了下来,他们抽的烟头,埋伏秦璃月的时候甚至还在吃热狗,但是据调查,在岔路口封路的那帮人不一样,我们的人黑入摄像头记录终端,他们的车辆记录是山姆大叔这边的。”
“而且是dod(m国国防部)的,dod的怎么也开始干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难道不应该是你们cia来做?”安东阴阳怪气嘲讽的一笑,没有理会脸色不好看的兰德曼,兰德曼脸色铁青,但很快恢复正常。他拿出一盒烟,分给安东,随后为安东和自己点上。
“不清楚,我动用了一下内部关系,没有人知道行动情况,也有可能单单是级别和权限不够,dod那边的朋友也不知道他们行动部的动作,要么这些人是混淆视听,要么就是栽秧或者挑衅。最坏的可能”
“山姆大叔是吧?”安东抽了口烟,继续说道。
“不太可能,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防止这种事发生,我们为大叔做了不少事,他们应该不至于”
“不要想的太好,伙计,我们无法信任所有人,毕竟我们存在,都是一种错误。”
兰德曼愁容满面的叹了口气,安东不再说话,二人在沉默中抽完烟,各自点头示意后分开。
而秦璃月这边,在又一次昏迷之后,再醒来外加情绪不断波动,再被打镇静剂,又醒来,挣扎着要去找弟弟,又再次被拖回病床,又给来了一针镇静剂。如此反复几次后,这次醒来的秦璃月老老实实的开始听话,听从指令,配合修养。
她从这时期开始很少说话,甚至干脆不和别人说话。这急坏了宫田栗子,但无论怎么劝,秦璃月都是一副给我情报,我要杀了对面全家的臭脸。还是安东和兰德曼不断的讲笑话和搞怪才哄得秦璃月慢慢有了好脸色。
时间很快的就过去了。
秦璃月在最后一次恢复,医生同意秦璃月下床,而不是她自己偷偷溜走时,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这段时间里,秦璃月无数次的打听,询问自己弟弟的下落,无数次收获的回答都不尽人意。
这么长时间,许许多多的最坏的打算已经在秦璃月的脑袋里根深蒂固,器官买卖,人口贩卖,黑童工,甚至更黑暗的事充斥着秦璃月的脑子里,她唯一的亲人因为她一时的松懈,被人掳走。这是耻辱,也是她最大的过失。在这些个日日夜夜里,秦璃月自责,懊悔。她不能再失去一个亲人了。那么她在世界上将真正意义上的孤身一人。
宫田栗子不断的开导,劝解秦璃月,但并没有太大作用,秦璃月正常活动的第二天,兰德曼招呼她和宫田栗子以及安东前往战情室,秦璃月知道,她找弟弟的机会来了。
这天,宫田栗子走进病床,给秦璃月带来了一套衣服,那是一套黑色的作战制服。宫田栗子坐在床边,看着秦璃月一言不发的换好衣服,戴好黑色的贝雷帽,那帽子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作战制服的左臂有着灰色和白色打底,上面画有银色盾牌和两把交叉的短剑,盾牌后方有黑白色的地球团。短剑下有环绕的橄榄枝。橄榄枝上飘扬着一条飘带,上面写有英语:“pk”
宫田栗子看着胸口仍保有绷带的秦璃月,心中有些不忍,但她知道秦璃月的性子。在秦璃月整理好自己后,她拍了拍同样黑色的制服,搂着秦璃月的肩膀说:
“走吧走吧,兰德曼说老大要见我们。”
秦璃月点点头,她也知道,在现今的乱世,想找一个人多么困难,但即使如此,她也不能再等待下去了。时间拖得越久,对她越不利,她任由宫田栗子勾着肩膀走出房间,门口兰德曼和安东已等待已久,开始互相阴阳怪气嘲讽起来。宫田栗子看他们俩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
“80年代早过了!冷战停一停吧!有种你们俩出去打一架,谁赢了算2040年谁是新冷战的赢家怎么样?”
“那我赢定了。”兰德曼哈哈大笑着拍着手从另一边勾住宫田栗子,却被宫田栗子一手肘打在肋骨下方疼的直抽气。安东追上来狠狠的向下按了一下兰德曼的脑袋,险些给他按个狗啃泥。在兰德曼的中指祝福中,安东摊摊手:
“现在是我赢了,杨基佬。”
“他们俩还是这么烦人。”秦璃月皱着眉头看着两个快40岁的“大男孩”互相咒骂,宫田栗子笑着说:
“咱们俩不也一样?你看美国佬和俄国佬凑一起,你和我不也”
“你不是说你是德国人吗?”秦璃月嘟囔着,宫田栗子一听这话一下就炸毛了,她手舞足蹈情绪激动的解释,什么德裔日本人啦,什么她也想不通为什么上面要把世敌死仇扔一起组成队伍,难道是什么社会实验啦。
她滔滔不绝,她的嗓门大的吓人,甚至出了医院楼,她的嗓门在嘈杂的户外场地中并未减弱多少。运输直升机卷动着气流低空飞过,那声音刺耳且震动人心,连续开过的卡车,吉普车和军用车辆也没阻挡了宫田栗子大嗓门传播。甚至秦璃月他们四个走向战情室的路上,与他们擦肩而过喊着口号的各国士兵队伍。也没盖过宫田栗子的嗓音。
“栗子?”
“咋啦?”试图与路过的史崔克装甲车比比谁嗓门大的宫田栗子转过头问。
“你妈妈生你的那天,是不是医生和护士耳膜集体穿孔?”
“啊?”宫田栗子不明所以的张大嘴巴,随后吃了一嘴军车路过卷起的沙尘,她闭眼皱眉的在原地呸呸呸好久,然后小跑的追上秦璃月。狠狠地在秦璃月后脑勺砸了一指头,秦璃月揉着后脑勺,她没太多心思开玩笑,她现在只想去趟军需那边,赶紧不合规矩的坑蒙拐骗的让自己进去,之后从里面拿出机枪,把抓走自己弟弟的人全突突了。
他们四人越过训练场,走过停机坪和宿舍楼,最终在拐弯处,经由一个班的卫兵的检查证件,然后方形他们进入地下通道,七扭八拐的在地下穿行。
在地下环境里,秦璃月和兰德曼与安东更加体会到了宫田栗子的大嗓门,经由墙壁的回响震得三个人耳朵疼。安东龇牙咧嘴的捂着耳朵,在秦璃月耳朵后面说:
“她一直都是这样吗?我不带耳机打几百发rpd也没有像她这样震得我耳朵眼疼。”
“我认识她这么多年,她说梦话都像是把震撼弹砸在我耳朵边!”
秦璃月也开始脑袋疼,她一把捂住宫田栗子的嘴,恶狠狠地说:
“你要不想在我宰了绑架我弟弟的人之前趁你睡着宰了你,我拜托你住嘴一会吧!”
宫田栗子不以为意的吐了吐舌头,向秦璃月调皮的敬了个礼,然后把脸贴向秦璃月,神秘兮兮的,秦璃月以为她要说什么,她把耳朵凑过去。宫田栗子深吸一口气,随之大喊道:
“我这是让你打起精神!!!!!”
秦璃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叫吓了一跳,愤怒的追打早已逃跑的宫田栗子,直到一追一逃到战情室门口,两个人才整了整衣装,平稳情绪,然后敲了敲门。
“黑猎犬1-2小队,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