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我们不是冤大头
周大郎脸上闪过了为难之色，可是他也知道，如果他不把事情说清楚，沈家是不会信任他，更不会买他的店铺的，
周大郎低着头，不愿看院子里任何一个人，死盯着地面。
沉默半晌，就在沈钰一家人都等得有些不耐烦时，周大郎清了清嗓子，有些艰难地开了口。
他低声说道：“那日我在县衙当众求着县尊准我分家另过，爹娘觉得我是不孝子，当众让他们出了丑，在县衙打板子后第二日，爹娘趴在床上就叫了亲戚做见证，把家给分了。”
家丑不可外扬，自曝家丑的周大郎说到这里，难堪的满脸通红，磕磕巴巴说不下去了。
沈钰无奈：“这些是你的家事，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周大郎声音更低了：“我爹娘，总共就分了我三两银子的现银，另外就是把这个店铺算做银钱抵给了我。”
沈钰、李氏、姜氏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都在感叹：“外面的传言竟是真的，这胡婆子，可真够狠的。”
只听周大郎接着说道：“听着我并不亏，这样一个店铺，好好经营，日日都有进项。可是县衙里还有五百二十两的抵罪银子等着我缴，我手里又没有银钱，只得向亲戚们借贷周转。可是昨日跑了一天，亲戚们知道我和爹娘已分了家，没有一个人愿意借给我。”
沈钰不解地问道：“这抵罪银子抵得是你爹娘的罪罚，为什么要你来缴这笔银钱。”
周大郎昨日碰了一天的壁，终于有一个人肯为他说一句公道话。
他感激地看了一眼沈钰，又低下头去道：“因为我爹娘说，是我自己去求县尊大人，以银钱抵罪罚的。又没人逼着我，我自己应承的，就该自己交。他们手里的银钱，要留着养老。”
沈钰一家人听得目瞪口呆，这胡婆子可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当时周大郎确实是主动求情的，可是到了后面，胡婆子亲口说要以银钱抵流刑的，当场这么多人都听见的，这会子怎么就能这么大喇喇地都推到周大郎身上呢。
周大郎说完了家里的情况，心里也好受了一些，嘴巴也利索了。
他接着诉苦道：“眼看七天之期就要到了，可是我手里根本没有银钱，分家之后我和娘子还有小宝一家三口也要吃饭的，唯一能换钱的就是这家店铺了。”
沈钰听明白了周大郎卖房子的缘由，沉吟半晌问道：“说了半天，你也没说明白，为什么单单要卖给我呢？”
周大郎像被戳中了心事，心虚地瞟了一眼沈钰，吞吞吐吐地开口道：“我找了几家买主，买主知道我急用钱，最多只给出到五百两银子，这价压得太狠了些，没有出事前，这饼店曾有人出到过一千两银子，我爹娘都没答应的。”
周大郎搓了搓手，硬着头皮道：“我家这个饼店开了十几年了，虽然是老房子，但是位置不错，房子保养的也很好，如果搬进去的话，前店铺后住家，用来开店是很合适的。这个房子若只卖五百两银子，我连缴纳抵罪银子的数目都凑不够。”
“我爹娘因为在这里做下了丑事惹人笑话，伤养好后就准备搬走。我们一家三口也不打算在这里了，到时我们会离开这个县城，路上需要盘缠。若，若能卖到六百两，我缴纳完县衙的抵罪银子，还能余些银钱做我们搬家的盘缠。”
沈钰听了直摇头，直接道：“你可太高看我了，小小一个包子摊才能赚多少银钱，六百两银子我家可没有。”
话音刚落，李氏气哼哼地一拍桌子，把一屋子人冷不防吓了一跳。
周大郎吓得身子抖了抖，畏惧地看了看李氏。
李氏往地上“呸”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合着你是拿我们当冤大头吗？害我家玉枝坐牢还不够，一个破铺面，别人只出到五百两银子，凭什么卖给我们就涨到六百两？别说我们没有六百两银子，就是有，我们也不给你，你快走吧。”
李氏气鼓鼓地说完，不由分说就把周大郎从小凳上提溜起来，连推带搡的把他往屋外面推了出去。
周大郎连连求饶，用手拉着门框，嘴里不停嚷着：“大娘子，大娘子，有话好好说，我也可以再少些银钱的，我是觉得我家这个小店位置很好的，与其卖给别人不如卖给你们。”
李氏哪管他说些什么，用力掰着他的手指，嘴里叫着：“墩墩，玉诚，快来帮我把这个坏小子叉出去。”
周大郎身板单薄，哪里经得住三个人往外架他，他只好大叫：“大娘子，我实说了吧，那几个人都是我娘那边的亲戚，他们是串通好了过来压价的。我这边等着银钱应急，哪里还能慢慢等着卖个好价，可也不想便宜了他们。”
李氏听了这话，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墩墩和玉诚见李氏不往外赶人了，也站在两边停下了手。
周大郎儿狼狈地扯了下被李氏几个拧巴的有些乱的衣衫，一脸乞求地道：“大娘子，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沈姑娘几个儿女着想。你们每天集市门口露天摆摊，天气冷了的话，孩子们就很受罪了。可是要是有个店铺，那就大不一样了，做早上这餐不用起这么早不说，还风吹不着，雪打不着，还不用到点就收摊，收入岂不更多一些。”
李氏心里动了动，低下头暗自琢磨：过了中秋，夜里越来越冷了，再过些日子，三更起来推着板车露天摆摊，可就没有天气暖和的时候这么舒坦了。
这要是真能有个店铺……
正想着，只听周大郎无奈地道：“我家饼店做不下去，就是因为我娘管着不肯变花样子，不舍得用好材料，才越做越没生意的。像沈姑娘手艺这样好，一定能赚到银钱的。”
说完，眼巴巴地看看李氏，又看看沈钰。
沈钰一直坐在屋子里没有动，她在脑子里飞快地合计了一下，自己手里现在有多少银钱，可是算来算去都没超过两百两银子，怎么凑也不可能凑够六百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