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青龙伏吟
白昼逝去,黑夜降临。
奔波劳累了一整天,现在疲惫感终于层层袭来。
我扯了扯龙冥渊的袖子,委婉地表示想和他回家睡觉。
龙冥渊却骤然回头,那双沉冷的眸子望向身后,指尖凝出琴弦。
原来在我们说话之际,安言昊已经醒了。
他动作极轻,仿佛飘荡的幽魂般,脚步悄无声息,连离他最近的安韦博都没有发现。
我们不敢妄动,屏气敛息看着安言昊缓缓走进卧室,伸手打开了窗户。
夜风拂面而来,将纸屑吹得漫天飞舞。
这风刮得,比猪八戒来娶媳妇那天还要大!
我将脸颊上的纸片取下,却见安言昊一步迈上了窗台。
安韦博意识到不好,压低的声调轻轻颤抖,“儿子,你要做什么啊?”
安言昊仿佛什么都听不见,站在窗框边缘,左脚已探出窗外。
这里可是六楼啊,摔下去就算不死,也得落个终身残疾!
“儿子,爸爸求你了,下来行不行?”安韦博吓得老泪纵横,双膝一软,差点给他跪地磕头。
安言昊嘴角弯出一抹诡异的弧度,迎着凛冽的夜风,一跃而下……
好在龙冥渊早有准备,一道泛着银辉的丝线从他掌中射出,绕过安言昊的腰牢牢捆了几圈。
手臂一收,把他从窗边拽了回来。
龙冥渊没控制力道,安言昊的后背结结实实砸在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再次昏厥过去。
“你倒是轻点啊……”我别过头,不忍直视道。
安言昊人高马大的,一身全是腱子肉,体重起码有一百四十斤。
我都怕他把地板砸穿,直接掉楼下去……
住在楼下的居民也很无辜好吗!
“谢谢你们,救了我儿子。”安韦博不停的对我和龙冥渊鞠躬,然后来到安言昊身侧,确认他的呼吸和脉搏。
安韦博放松下来的同时更添惆怅,“要是我儿子再醒过来,继续自残该如何是好啊?”
我缄默不语。
幸亏刚才我和龙冥渊没走,才能趁机救下安言昊。
可安韦博一个人精力有限,安言昊又年轻体壮,已渐年迈的安韦博根本控制不了他。
再发生类似事件,恐怕安言昊凶多吉少。
安韦博满眼皆是恳求,双手合十朝我们拜了拜,“我求求你们,救救我儿子吧!
我同意让他做那什么萨满了,但你们能不能想想办法,让他尽快接下这个神啊?
再这么下去,我老命都快没了。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只要他能平平安安的,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不是我不愿意帮他,是我所学非常有限。”我甚是苦恼,如实说道。
“我奶奶说被神选中的人,需要通过神的考验才能成为真正的萨满,这种考验每个人都是不同的。
比如奶奶当时在前任萨满指引下,跳进了一个冰窟窿里,她被人从冰下救出来的时候,灵魂便和神明融合了。
但奶奶说很多准萨满会遇到生命危险,等于是先置之死地而后生。
比如准萨满需要躺在蒙古包里不吃不喝,三天三夜后,用烧红的铁钩把肋骨勾下来一块,喂给老鹰。
老鹰如果愿意吃下去,神才会与他融合。
还有的准萨满跑进深山老林中,七天之内都不允许回来。
当他们再次回村时,满身泥土,如同野人,才算与神融合。
但具体的方式都是由上一任萨满来判定的,奶奶如果在这里的话,会给出安学弟明确的指引。
我能力有限,看不出来他究竟是哪一种,没办法给他提供什么引导。”
绝望的情绪在安韦博浑浊的眼底弥漫。
尤其在听到我说,要把肋骨挖出来给老鹰吃的时候,他吓得脸都白了。
我望向地上安言昊那张俊逸的脸,有些于心不忍,毕竟他很有可能是奶奶的接班人!
奶奶平生执念仅有两件事,一件是让我渡过应劫之年。
另外一件便是寻找到准萨满,把古老的文化传承下去,不能让神明断送在她这里。
如果安言昊就这么死了,奶奶得多难受啊!
我不确定自己还能否找回奶奶的魂魄,但奶奶的养育之恩我是一定要报的,不能让她的执念落空!
此时,我瞥见龙冥渊垂首不语,似乎若有所思。
“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我试探道。
龙冥渊抬眸睨着我,欲言又止,“或许……你的控梦能力,能够帮助他。”
“控梦?”我愕然。
龙冥渊点头,“没错,鹿灵一脉最厉害的本领便是控制梦境,强大的鹿灵可以操控方圆十里甚至数百里的梦域。
曾经有位猎人抓了一头梅花鹿,打算杀掉吃肉。
当天晚上,整个村子里的都梦到了那头梅花鹿在向他们求救。
醒后,猎人决定把那头鹿放归山林,此后再没做过类似的梦,这便是鹿灵的控梦。
安言昊的灵魂现在已经被神侵袭,他的神智会陷入一场梦境之中,无法醒来。
你潜进他的梦境里,想办法将他的神智唤醒,这样便能让他的灵魂与神相融合。”
“可我只会做梦,不会控梦啊!”我无奈道。
龙冥渊是不是太高看我了?
每次做梦我都是被欺负的那个,浑身上下动弹不得,像被鬼压床一样。
这哪里是控梦啊,梦控我还差不多!
龙冥渊解释道,“那是因为你现在觉醒的能力还不够,只能做梦,无法控梦,这便是我迟迟没有开口的原因。”
“那现在除了潜进他的梦里,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我问。
他摇头。
安韦博的目光满怀希冀,炽热地朝我望过来。
虽然他听不懂我们在说些什么,却知道眼下只有我能帮助安言昊了。
“梦境里会出现危险吗?”我犹豫道。
龙冥渊口吻异常郑重,“梦境之中,危险重重。梦外的人无法帮助你们,不论遇到什么危险,都只能依靠自己。”
“那安言昊会梦到什么?”我追问。
龙冥渊薄唇紧抿,“不知,天崩地裂,山呼海啸,一切皆有可能。”
他见我认真思虑,眉心微微蹙起,“你真的要入梦?”
我轻飘飘地睨着他,露出一丝狡黠的笑,“你刚才说了那么多,不是已经想到能够让我平安出来的办法了吗?
但凡你没有十足的把握,都不会轻易说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