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归墟
“你还是知道了么。
昨天应该是你母亲秀珍的生日，你见到那个东西了对吧。”
田尧老师面色平静的说道。
白烈知道他口中的“那个东西”是什么，应该就是昨天敲门的尸体。
他没想到这位老师竟然主动提到了这件事，要知道父母对此一直都是闭口不谈的。
白烈点了点头。
看见了白烈眼中的疑惑，他开口说道:
“是不是好奇我跟你父母的态度截然不同？
傻孩子，你的父母是在保护你，如果它们现在告诉你一切，那你也会跟它们提前去往归墟。”
“归墟？”
白烈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是，归墟。
田尧重复了一遍，便继续说道:
村子里四十岁以上的人并不是失踪了，而是前往了归墟。
“那是什么地方？”
白烈连忙追问，他知道这是村民失踪的关键。
田尧神色复杂的看了白烈一眼，轻叹了口气:
你早晚也会知道的，现在告诉你也无妨，这是咱们白桂村人的宿命。
我对白桂村的了解，也是在我父母前往归墟之后，我在它们的遗书上面看到的。
原本白桂村并不叫这个名字，这里原来有很多人居住，那时还是一个很大的镇子。
镇子叫百鬼镇，寓意百鬼退避。
忽然有一天镇上出现了索命的厉鬼，没人知道厉鬼究竟是怎么来的，在厉鬼出现后便展开屠杀，无数村民惨死家中。
哪怕在白天，依旧不能幸免，那时的百鬼镇人心惶惶，生怕自己成为厉鬼的下一个目标。
这时镇里来了一位游方的道士，他找到镇长，说他有办法能解决百鬼镇的索命厉鬼。
镇长大喜，便把这位道士请到家中，询问解决之法。
只见道长拿出一神像，说把神像放于镇中便可镇压厉鬼，不过放置神像的位置需要道长亲自去选。
镇长连连答应，道士选好放置地点后，又让镇长在此地立一座小庙供奉神像，村长照做。
道士嘱咐镇长，神像不必日日参拜，每月任意时日焚三炷清香即可。
自此，百鬼镇果然过了一阵太平日子。
可是后来镇中居民发现，那些凡是给神像上香之人竟然全部消失了。
它们上香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于是镇长派人寻找，却连尸首都不曾找见。
无奈之下镇长又找到那道士，那道士掐指一算，便眉头一皱。
说厉鬼太凶，连神像也无法完全压制，如果想要彻底镇压厉鬼，需要把镇中七十岁以上的老人送往神像处归墟。
镇长忙问什么叫归墟，那道士说就是献祭这些老人的灵魂让神像提升神力，这样便能镇压厉鬼。
镇长自然不肯，便有了带着全体镇民搬迁的打算，镇民也都同意了。
第二天，收拾好行李的镇民便发现镇长一家惨死在家中，显然跟那些厉鬼害死之人一模一样。
镇民再次找到道士，问其原因。
道士说厉鬼已经完全缠上了百鬼镇的所有人，哪怕它们逃离这里也依旧会被厉鬼找上，镇长的死就是未来所有人的下场。
道士再次提出了归墟的说法，镇中的老人为了自己的子孙后辈，选择安然赴死。
那日镇中的无数镇民痛哭流涕，因为在这一天它们亲手把自己的父母送到了神像处，选择了归墟。
没有人知道这些老人的尸体去了哪，再有人到那里查看时，那里早已空无一物。
不过随着老人的归墟，百鬼镇便彻底安宁下来，再没有人死在厉鬼之手。
道士又说百鬼镇这个名字不太吉利，又给百鬼镇改了名字，叫白桂镇。
这也就是后来的白桂村。
道士嘱咐，每隔十年就要进行一次归墟仪式，这样一来神像的神力不断得到补充，厉鬼便永无出头之日。
于是归墟仪式又进行了几轮，白桂镇的老人归墟了一批又一批。
终于有一天，这件事出现了变数。
一位老人无儿无女，不愿为这些镇民献祭自己的灵魂，他在归墟当晚连夜逃走了。
但归墟还要照常举行，不过是少一人而已。
就在第二天的晚上，这位逃走的老人在自己镇子里的家中醒来。
他惶恐不已，要知道他已经逃出了镇外上百里，竟然在一夜之间就回到了家中。
他再次逃跑，第二天还是在家中醒来。
三次，五次，都是如此。
他自知无法逃脱，但也不愿归墟，所以整日躲在家中不再出门。
于是在一天夜里，他失踪了。
镇民找遍了整个镇，也没发现他的身影。
有人说，他被抓去归墟了。
对于这一点，镇民纷纷赞同，原本对神像的敬畏中多了一丝惧怕。
日子又平静了下来。
直到数年后，一次归墟仪式结束。
镇子里又开始有人莫名失踪，而这些失踪的人中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它们都在六十岁以上。
镇民想要再去找那道长，后听人说那道长早已驾鹤西去。
想想也是，距离第一次归墟，俨然已经过了六十年的时间，饶是道长再长寿，也该化为一捧尘土了。
有人说这些六十岁的人也被神像拉去归墟了，镇民对此确信无疑。
于是对神像的惧怕，也转变为了恐惧，丝毫不亚于当年索命的厉鬼。
失踪的人越来越年轻，
五十岁，
四十岁，
直到四十岁后便停止了，不再向下。
如果再向下的话，白桂镇真的要彻底灭绝了。
一些年轻人逃了出去，并且第二天没有回到镇中，镇民们开心不已，觉得已经摆脱了神像的控制。
一时间，白桂镇成了一座空镇，几乎所有人都搬离了这里。
哪怕搬离，这些镇民之间依然有着联系，毕竟这么多年的老邻居情谊是很难断开的。
谁家要是有个喜事，相熟的镇民都会去参加。
直到一位镇民四十岁的前三天，他从家里消失了。
因为大多数镇民都有着联系，所以这件事一出现，所有镇民便都知道了。
有些镇民明显是想到了什么，急急忙忙的赶回白桂镇，赫然看见这人站在自家祖宅的门口，满脸恐惧。
在四十岁生日的前三天，他还是回来了。
在他生日的三天后，便失踪了。
即便有人尝试过扒掉自己的祖宅，却还是会在四十岁生日的前三天出现在村子的范围内。
所有人便都明白，它们还是没能逃出这个诅咒。
于是有一些人选择回到镇里继续居住，既然逃不掉就没必要搬出去住了，它们选择落叶归根，当然还有一部分人选择留在外面生活，哪怕四十岁生日的前三天终究还要回来。
白桂镇因为人口少了一大半，因此白桂镇改名白桂村。
近几年来，每到太阳落山，一些村中近期的归墟之人便会出现，它们会去到了四十岁生日之人家敲门。
哪怕门敞开，它们也不会进来，只会敲上一阵子后便离去，有人说这是在提醒那些年过四十之人要归墟了。
而那片归墟之地，也被列为了禁地，任何去过那里的人，全都毫无意外的失踪了。
如果太阳落山时在外撞到这些归墟之人，也会莫名其妙的失踪，不论多大年龄。
而且归墟有一条莫名的禁忌，也是近些年出现的，那就是如果有人对你们这些孩子提到归墟，此话经谁之口告知，那么在他归墟之时，也会带上自己的孩子一齐失踪。
其实白桂村的村民们都明白，所谓的失踪，就是死亡。
因此那个时候，我的父母才会通过遗书的方式告诉我这些信息。
所以我才说，你的父母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
白烈听完后，连忙问道:
“那老师你………”
随即他便想到了什么，就不再说了。
田尧看出了白烈的想法，说道:
“没错，我没有孩子，所以告诉你也无妨，归墟时我不会带上任何人。”
白烈知道，这应该也是田尧老师这么多年没结婚的原因之一。
从对方的描述来看，这哪是什么神像，压根就是一个邪神。
白烈又继续说道:
“所以老师你拿出了自己所有的钱给我们翻盖学校？”
田尧笑了笑说道:
“是啊，我都要归墟了，留这些钱有什么用呢？我又无儿无女，不如把学校翻盖一下，让你们有更好的学习环境。
老师归墟之后你们可不能荒废了学习。
白烈，你学习一直都很好，你要努力考上高中，再考上大学，只有这样你的孩子才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不过可惜，老师应该是看不到了…………”
他说到这时声音明显有些哽咽，眼中满是不舍。
这位老师哪怕即将归墟，也依然惦念着自己的学生。
“老师，你什么时候归墟？”
白烈忽然意识到自己问的有些不礼貌，但话已出口。
田尧摸了摸白烈的脑袋，他已经猜到了白烈想要做什么，可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他开口说道:
“十天后。”
白烈记住了这个时间。
“你快走吧，太阳就快要落山了。”
田尧连忙催促道。
白烈点了点头，跟他告了个别后，便离开了。
看着白烈远去的身影，
田尧有些出神，
就在刚刚，
他撒了一个谎，
这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撒谎，
他的归墟之日，
就在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