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信仰着的你
看着枪之魔人的动作,首领并没有放下枪,而是缓缓冲着挑衅的魔人露出了一个笑容。
“不需要哦,善逸。”他用那漂浮在空中的语气,轻飘飘地说道,“被拔下所有利齿的猛兽不需要恐惧,那只不过是在它们在面对危险时的虚张声势啊。”
“……你在说什么啊哥?”敏锐的小动物颤抖地放开了手,退后了两步。
他没注意到,他的手已经下意识搭上了腰间。
突兀一声轻笑传来:“太宰君适应得很快啊。”
顶着一头血的白毛扬起了脑袋,露出了大大的灿烂笑容:“应该说,不愧是……太宰君吗?”
首领低下头,鸢色与灰绿色对视着。他脸上还带着那种浅淡的,随时会飘忽飞走的笑容,用着仿佛与情人缠绵的温柔,低语道:“因为我信赖着你们啊,狛枝君。”
狛枝一瞬间睁大了眼。
他低下头,捂住了自己的脸,从指缝间透出的混沌色泽把边上的善逸吓得又退后了两步,小动物听见了他在颤抖着压抑着狂喜着说道:“啊…啊…这真是…真是太棒了啊!”
“斯巴拉西!”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首领,脸上带着近乎病态的笑意:“呐,呐,太宰君,您要我做些什么呢?”
面对这堪称扭曲的笑容,首领的表情却一直没变过,他笑着,可那笑容是沙尘,是星火,是蝴蝶拍动的翅膀,却唯独不曾映入他人的眼中:“你知道的不是吗?狛枝君。”
“啊,是的,没错,我知道。”这么说着的人撑着地站了起来,在站起的一瞬还因为头部的伤踉跄了一下,可他走向前的步子却又快又稳,宛如一位演员,手舞足蹈地奔向自己的舞台。
“喂,你……”在狛枝走过时,虎杖悠仁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想要拦住他,却被身后的一声叫停了。
“不要阻拦哦,虎杖君。”
粉发的男孩一瞬间绷紧了身子。
危险。
危险!
他猛地转过头,鸳眼的男人正看着他,那张脸大半被绷带和黑发覆盖,露出的那一半也是苍白得可怕,配合眼下那深深的阴影,整个人孱弱,病态,刚刚那顺着脊骨往上爬的寒意仿佛他的错觉。
粉色的小老虎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又看向一旁,黄毛的小麻雀正向他猛摇头,一会儿指指站在一旁的男人,一会儿捂住自己的嘴,一个人表演着热闹的哑剧。
小老虎认真地看了全套,了然地点了点头,正看着他的首领淡淡扫了旁边一眼,表演着的小麻雀立马僵住了身子,随后慢慢地蹲坐了下去,默默地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首领没有管他们两个,他看向远处,狛枝已经走到了枪之魔人的身前。
枪之魔人,或者说早川秋,沉默地望着走过来的人,左手的机关枪随着狛枝的动作轻微移动着,始终指向那墨绿风衣下跳动的心脏所在。但被他指着的人却没有一丝犹豫,脚步甚至可以称得上轻快,仿佛他要走向的目标不是一个恶魔,而是多年未见的好友。
狛枝停下了脚步——机关枪的枪口正堵在他胸口前,两者的距离不足以让一丝阳光穿透——他用那慵懒的,拉长了的语调说道:“……嗯,虽然知道要怎么做,但具体实施起来可能还是有点困难呢。”
他把手伸向头顶,那里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正如他之前所说的,无论是狛枝凪斗自身,还有他的身体都已经习惯了这种事了。但那习惯并不包括他此刻的动作——他低声嘟囔着“我可是很怕痛的啊”,手指却毫不留情地用力。新鲜的,深沉的红色从那白色的额发下重新缓缓流淌出来。狛枝凪斗伸出那只被染红的右手——暗沉的血色在他指尖流动——直直地伸向前,一直伸到了魔人紧闭的嘴边。
魔人微微低下头,他额头那巨大的枪管让这个动作显眼了起来,但除此之外没有更多了。他低着头,嘴微微张开,却没有再动一分,于是那抹血色在他的嘴角点了一颗鲜红的痣。
“诶?不吃吗?”明明是身处猎食者的砧板之上,甚至刀都抵上了脖颈,但猎物却没有一点自觉,反而十分苦恼地皱起了眉,手指越发地向前伸去,直到触到了那仍然温热的,属于人类的肌肤时方才停止。猎食者的嘴角被摁了下去,血色被碾碎在那个小小的凹陷之中,可他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沉默地注视着猎物收回了手指。
“啊,那就没有办法了呢。”猎物似是放弃了一般叹息了一声。他摊开双手,对着唯一一位沉默的观众念着独白:“虽然像我这种渣滓猜不透充满希望的太宰君在想些什么啦,不过如果是早川君自己不配合的话,那太宰君也不会说什么吧?
“虽然我很想这么想,可是来不及了呢。”
留下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后,他猛然动作起来!
狛枝抬起了左手,那只机械构成的银色左手之中赫然握着一把小巧的女式枪,枪口正要抬起时,反应过来的魔人早已抬起手臂,机关枪的枪口星火迸发,子弹就要冲着狛枝的肩膀而去。正在此时,习惯性踏出步子以止住枪支后坐力的“幸运”先生正好踏中一块圆石子,整个人向着魔人伸出的左手臂倒去,正巧撞歪了魔人先生将要发射的弹道——
几乎重叠在一起的两声枪响响起。
“哎呀。”将魔人扑倒在地的“幸运”先生坐起了身,看着魔人先生胸口的枪伤笑得万分抱歉:“对不起啊,早川君。”
魔人君躺在地上,他的刘海散开,被虬结脉络覆盖着的双眼望向天空,嘴边是几滴暗红。那是幸运先生摔倒的赠品。他的左手颤动着抬起,最后放弃地垂下。
魔人的嘴长大又合上。最后还是伸出了舌头,舔舐着嘴边的血。
随着这个动作,他身上的枪口几乎是在瞬间愈合了,子弹被血肉簇拥淹没,新长出的血肉泛着金属光泽。
边上的狛枝摸索着脖子上的挂坠。在刚刚那场对峙中,这是他身上唯一受损的物品。银色的饰物似是刚好在摔倒时从他领口划出,正好被枪之魔人的子弹擦过。巨大的冲击力让这可怜的小玩意儿扭曲变形,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幸运”先生的眼神深沉了一瞬,随即把它握在了手心。
他抬头望去,看着正伸长了舌头试图舔舐更多血迹的魔人,缓缓抬起了右手。
他笑了起来。
“这一点对于早川君来说果然不够吧?”
红色从他的指缝间渗出,一点一滴,溅到了魔人的脸上。
“早川君可要吃快点哦!毕竟时间不够了呢!”
遥遥看着的小动物深吸一口气,默默把自己抱得更紧了一点。
“善逸。”
“诶?”小动物放下手,抬头望向他多年不见的表哥。
首领鸢色的眼里蕴着一片黑色的大海,那海浪正拍打过来,让善逸绷紧了肌肉。
“你会用火雷神吗?”
“哈?”
“啧。”首领没再看他,转向小老虎:“虎杖君,你的领域能切割黑洞吗?”
“啊?”
现在懵着的变成两个人了。
“切黑洞?为什么要切黑洞?”
“哥哥哥哥,你说的火雷神是什么啊?”
首领沉下眼看过去,两只小动物立马闭紧了嘴。
“你们两个听好了,待会儿不要靠近,尽量躲到不会被波及的地方知道吗?”
“为什么……”问到一半的虎杖发现首领已不再看向他,而是面色凝重地看向半空。
他下意识地看过去,立刻睁大了眼睛。
在谁也不曾发现的时候,他们头顶,天空的位置正在扭曲变形。蓝白色彩扭打在一起,它们绞紧,破碎,随即在虎杖瞪大的眼中悄然裂开了一小条漆黑的缝隙。
他听见首领轻轻的轻语声。
“……荒神,就要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