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includethe25th
早上蒲薤白先醒过来的情况并不少见,大多都是因为前一天商陆工作到很晚,所以蒲薤白通常不会赖床,总是眼都还没有完全睁开就伴随着闹铃声爬起来,为了准备当日的早饭。所以听到闹铃、关闭闹铃、起床预热烤箱这一连套的动作已经成为了蒲薤白的下意识。
大年初一,手机闹铃不知道是从哪个角落开始响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蒲薤白被吵醒之后,下意识翻身摸向床头柜,摸来摸去什么都没找到,他才勉强睁开眼。偌大的房间,豪华的摆设,厚实的窗帘……蒲薤白茫然地揉了揉眼睛,想要坐起来的时候,身旁的人突然有了动静。
他保持静止,侧过头确认着对方有没有被吵醒,在看到商陆还是睡得很沉的时候,松了口气,重新躺了回去。
说起来,这里是酒店啊。
蒲薤白稍稍昂头,看着挂在墙上的那幅照片,回忆着之前在德国的时候,自己破罐破摔一样的心境。
那时候真的不敢随意幻想,将来有一天他居然真的能和商陆走到这一步。
走到……这、这一步。
蒲薤白后知后觉一样感觉脸颊发烫,翻身背对着商陆,把脸缩进被子里。
手机闹钟很快就自动停止了,重新恢复安静的房间里,能够让他清晰地听到身后的人的呼吸声。他越听越是心痒,稍稍向后挪动了一点,直到贴上对方的身体。
想到去年自己还因为害怕和对方有肌肤接触所以在被窝里要一点一点远离开呢,蒲薤白不受控制地傻笑着,心痒的感觉扩散到四肢,感觉手心和脚心都是痒痒的。
身后的人又有了动静,床稍稍晃动了一下之后,蒲薤白就被身后的人抱住了。
后背持续传来对方的热量,脖子那里还能感觉到对方呼气吸气,蒲薤白小心翼翼地握住对方的手,双手握住,然后抱在胸前。
十分钟后,闹钟开始了第二轮的攻击。
昏昏欲睡的蒲薤白再次被惊醒,他开始分析这个手机到底是被放在了什么地方。从声音的大小来判断的话,好像不是在这个房间里,蒲薤白无奈地叹了口气,正要下定决心起床的时候,察觉到身后的人似乎有了动静。
商陆的确是被第二次闹钟吵醒的,醒过来之后感觉相当厌世,太久没做都快忘了这种腰酸背疼的感觉了,他烦躁地坐起来想要把手机砸烂在地上。但坐起来之后,他才看到蒲薤白正背对着自己。
背对着自己的蒲薤白,可真是让商陆感觉久违了。他凑近过去看了看蒲薤白的脸,看到对方眼睛还在闭着的时候,就判断对方还在睡,然后动作极轻地吻了吻蒲薤白的头。
手机被他昨晚放在了吧台上,商陆下床走过去停止了闹钟,坐在吧台旁边醒了个盹。
昨晚的每一个细节都在冲撞着他的脑神经,商陆揉了揉脑袋,搓了搓脸,心情无比的复杂。
以前他琢磨着上床不过就是生理需求,为的就是个发泄,图的就是一时的快乐。但和蒲薤白的经历,让商陆真正意义上的理解了“脱处”的概念,他远远地盯着卧室的床,盯着床头墙壁上挂着的合影,看着照片当中的蒲薤白。
“想要让一个人幸福”,就只是因为多了这种想法而已,居然就可以给人这种程度的满足感了。
商陆重新站了起来,朝着卧室的人走去,每走一步,头脑都会更加清晰,并且责任感也跟着加重一分。他回忆起小时候看过的米兰昆德拉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说小时候也已经是高中时候的事情,那时班上突然掀起一阵读世界名著的狂潮,大家闲来无事就会去图书馆借书,读完之后写写书评,在语文课上做个简单的演讲。
他朋友先读的那本书,他问朋友那书怎么样,朋友难得没有说上来什么复杂的、带有深度的话。
“挺好的。”朋友当时只是这么说,“但我不是很懂,兴许你会懂吧,有一天。”
于是商陆也去读了,抱着极大的期待与好奇心,读过之后却觉得非常扫兴。他一点儿不理解这本书的作者到底是想传达个什么思想,复杂、充满哲理的句子堆砌在大脑当中,他理不清任何头绪,更不明白朋友的那句“兴许你会懂”究竟是什么意思。
如今商陆重新回顾了一下大脑里的有关那本书的片段,思考着如果是自己的话,轻与重,到底要选择哪一个。
轻就是正面的吗,如同“光明”、“热量”、“存在”那样,轻就是两极当中的正吗?
他坐到床边,沉默地注视着面前这个带给自己前所未有的体验的人,伸手摸向对方时,他感受到的也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如今,商陆认为,重才是正面。“重即为正”这个想法几乎是悬在半空中,商陆还没有伸手把它握紧,就立刻再次将它放飞。
不对,轻与重到底是如何对立的,根本就不重要。只是商陆选择了沉重,这个选择让他非常满足,仅此而已。
比起漂浮不定,比起毫无追求,商陆更满足于现在的状态。他俯下身亲吻着爱人的脸颊,又掖了掖被角,确保对方还能继续暖和和地睡下去之后,心满意足地微笑着。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做过之后,会不会给薤白的身体造成什么负担啊?
虽然说自己也没做得太过分吧……正想着,商陆扭过头看了看扔在地上的用过的套子和纸巾,以及床头润滑剂的空瓶子,表情再次严肃了起来。且不说他自己感觉怎么样,这场面看起来还真是挺有冲击力的,他下意识地摸向蒲薤白的腰,因为担心而陷入了焦虑。
会不会肿了?要是肿了该怎么办?这和痔疮是一种概念吗?
商陆绕到蒲薤白身后,掀开被子,趴下来仔细研究着。
蒲薤白根本没有睡着,他就只是闭着眼享受着来自商陆的深情凝视和抚摸而已,总觉得今天早上商陆摸自己的头的时候动作格外温柔,他不舍得打断。但逐渐他就意识到商陆的行为有些不对劲了,后背阵阵凉意不说,奇妙的位置似乎能感觉到商陆的呼吸……
“你……在干什么?”蒲薤白冷不丁地开口问。
商陆吓一跳,“抱歉,吵醒你了?”
蒲薤白翻过身来一脸茫然地看着商陆:“说真的,你在干什么啊……”
“我在看……你有没有、就是那个、我有没有伤到你。”商陆乖巧地跪坐在床上,一件衣服都不穿的话,画面看起来十分异常。
蒲薤白忍不住想笑:“哪儿有那么容易就伤到了,我没事。”
“可是看起来好像有点儿肿……”
“你不用看得那么仔细,我自己都没感觉,没感觉不就是没事吗。”
“那也不好说啊,有些痔疮前期也都没什么感觉,用纸擦破了之后才会疼的吧。”
蒲薤白张着嘴,欲言又止。
发生关系之后的第一次对话居然是有关于痔疮的探讨,说出去估计没人信的。
但谁让商陆就是这种人呢,谁让自己又确实喜欢这个人呢。蒲薤白伸手拍了拍商陆的膝盖,“要是疼的话我会跟你抱怨的,你大可放心。”
“其他地方呢,肚子疼不疼,腰疼不疼?”商陆又凑过去追问。
“我没那么娇气可以吗……不疼,哪儿都不疼。”
商陆松了口气,趴过去熊抱住蒲薤白:“那我们……再来一次?”
蒲薤白笑出了声:“来什么来!不是要回家去吃饺子吗,大年初一啊今天可是。”
“你在六个小时之前还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要补偿我,多少次都补偿我。”
“那句话只限六个小时之前,谁让你没珍惜机会。”
“这不公平,前两天我一直干苦力,根本没多少体力。”
“话说现在是不是快要八点半了,快起床吧,我们要赶上早饭才行。”
“怎么又转移话题了呢。”商陆赖着不走。
蒲薤白象征性地推了推商陆的肩膀,他当然知道转移话题这一招在商陆这里是不受用的,但他真的很需要通过转移话题来让自己不会跟着商陆“精神”起来,“商陆,不要闹了。”
商陆死皮赖脸地不肯松手。
蒲薤白长叹口气,“……等到今天晚上,不行吗。”
商陆迅速直起身,“得逞”一样抱住蒲薤白的头就是一通狂亲,“先去洗个澡吧,等我给你拿睡衣。”
蒲薤白这才终于坐了起来,浑身哪儿都不疼这话是假的,但这一次身体的疼痛只会让他感到幸福,他红着脸看着地上那片狼藉,“走之前先收拾一下吧。”
“我来收拾。”商陆把睡衣披在蒲薤白肩上,又贴过去亲吻了一下他的嘴唇,才开始弯腰去捡垃圾。
蒲薤白的脸持续着红润的状态:“你就不能先穿上衣服吗,穿个短裤也行啊!”
商陆叹了口气,“你也该看习惯了吧……”
“这不是习惯不习惯的问题!”蒲薤白用睡衣裹紧自己。
“明明六个小时之前你还命令我都脱了呢……”
“那特么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商陆笑了一声,但瞬间收起笑容,严肃地问,“难道说你有双重人格吗。”
“你到底是怎么想到双重人格的!我是说气氛不一样啊,气氛,你感受一下!”蒲薤白站在浴室门口,“六个小时前那是……那是不一样的气氛。”
商陆沉思了一阵,视线落在蒲薤白的胯部,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我们其实可以再来一次的,反正从这儿开车回家也就十分钟……”
蒲薤白非常不给面子地摔上了门,紧接着商陆就听到了淋浴的声音。
离开酒店的时候商陆特意把“不用打扫”的牌子贴在门口,开车回家的路上和蒲薤白聊着今天要不要出去逛逛。“本来打算去游乐园的,但是今天太冷了。”
蒲薤白看着窗外略显阴沉的天气,明明是阴天,但他心情却分外清朗:“嗯,去别的地方随便逛逛吧。”
商陆对蒲薤白这个平静的反应感到有些吃惊,“我以为你会失望呢……”
“失望?为什么。”
“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去吗。”
“是一直都很想去,但那又不着急,”蒲薤白平静地说,“而且上次你带我来天津的时候,太仓促了,不是很多地方都还没去过吗。”
商陆这才觉得“计划”这种东西根本不重要,他也平静地点点头,“那好啊,今天就在市区里简单约个会吧,蜜月等到春天再说。”
“蜜、蜜……”蒲薤白愣是没能把这个词说出口,“什么?”
“新婚之后不都要度蜜月的吗。”商陆的语气简直是风轻云淡。
“谁跟你结婚了!”这要不是因为商陆在开车,蒲薤白就要抬手捶商陆的肩膀了。
“不是吧,这时候还要害羞,”商陆歪了下头,“你也改口叫我父母为‘爸妈’了,而且我们也已经……”
“这又不是什么旧时代,怎么能靠这些就、就就算是结、结……”
商陆大笑了两声,趁着等红灯的功夫,伸手捏了捏蒲薤白的脖子,“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其实是我想着春天的时候,咱俩可以去远一点儿的地方旅个游。”
蒲薤白松了口气,“旅游啊……也好。”
“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除了游乐园。”
蒲薤白盯着窗外,“没有来着,不过要是跟你一起的话,又好像哪儿都想去看看。”
“你这是在撩我吗?”
“什么?”
商陆干咳了一声,“没什么……没什么,说起来你对日本,没有什么特别的怨恨之情吧?”
“怨恨之情是指什么?”蒲薤白对日本这个国家都没什么概念,一切了解都停留在课本知识上,还有,他记得日本的樱花似乎很有名。
“有很多资深爱国人士对那个国家充满戾气。”
“啊……是历史原因?”
“是啊,历史原因。”
“原来如此,”蒲薤白茫然地眨了眨眼,“我倒还好,你呢?”
“我也还好,主要是以前我还挺喜欢日本的漫画和动漫的。”
“动漫是指,动画片?”
“对。”
“这么一说,几年前我好像还给从日本引进的动画片配过音。”蒲薤白回忆了一下,“他们的动画片的确做的不错。”
“哈哈,我也看过那部。”商陆开心地哼哼着那部动漫的主题曲。
蒲薤白安静地听着,到了副歌部分还会跟着一起哼唱两句。
阳光始终无法穿透云层,但二人视线所至之处,仿佛阳关灿烂。
“说回日本,既然你也不反感的话,那我们春天要不要去那里旅游啊。”直到停车在家楼下的停车场,商陆才继续刚刚的话题。
“可是我不会日语啊!”一听这个,蒲薤白就慌了,“在日本也可以说英语吗?”
“我会啊,日语,”商陆握着他的手,“我可以给你做同声传译,商陆在手,说走就走。”
“哈哈,这是xc的广告语吧。”蒲薤白倍感安心,“这么一想,你是不是可以走遍世界没有语言障碍啊。”
“难说,我也就只会热门的那些语言而已……不过要是从零开始学的话应该也不太费事儿。”商陆非常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北欧那边的语言我都不怎么会啊,芬兰语之类的。”
“……那边不是说英语的吗。”
“那边的人多少会点儿英语,不过要是想要跟当地人沟通,还是要学会人家的语言才行吧。”
这一点蒲薤白也是从未想过,“我以前还觉得,如果我们的国家变得强盛的话,别的国家的人就会开始学中文了。”
“相互的嘛,别的国家的人想要了解中国的话,当然也会学习中文。这可能是一种对于文化的尊重?”两个人聊着就上了电梯。
“原来如此,那么你是抱着尊重其他国家的文化的心情,去学的外语吗?”
“哈哈,学的时候可真是没想过那么多……学的时候只是单纯地闲得无聊而已。”商陆把蒲薤白的手也一起踹进了口袋里,牵手这个动作越来越自然了,两个人都没觉得哪里不对劲,“说真的,以前的我……日子过得非常恍惚。”
“恍惚?”
“嗯,就是,很像在大海里悬浮着的一根水草,漫无目的地漂。”
“哈……”
电梯门上不知道被谁贴上了福字,商陆盯着那些笔画,一横一竖地在自己心里也描出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福”,“因为没什么目的,所以无论什么都想要掺和一下,对很多事情都很感兴趣,但又不是真的那么感兴趣,三分钟热度的情况很多。所以这些语言,还有吉他啊、咖啡什么的,都是我三分钟热度的成果。”
“你的三分钟热度……简直比大多数人全力以赴的结果还要成功。”
“哈哈,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能够为了什么事情全力以赴,”商陆说着,看向蒲薤白,“我为了你全力以赴过,你感受到了吗?”
这不经意间的情话打得蒲薤白措不及防,他疯狂地眨着眼,“是……哪方面的全力以赴啊。”
商陆摇了摇头,没有把话题说得太沉重,“那说明我还是用力不够,等着吧,将来我会让你想要嫁给我的。”
蒲薤白掐住商陆的脸颊,“眼看就家门口了,别再说这种容易让我脸红的话!”
进家门的时候商陆都没有松开蒲薤白的手,两个人还没察觉到哪里不对,反而是商陆的家人看得有点儿出神。蒲薤白感觉这一家人对自己的态度是越来越“热情”了,光是饺子,张巧智就给他单独盛了一大碟子。
“吃,多吃点儿,不够还有呢,还有好多。”张巧智自己都不吃了,就笑呵呵地看着蒲薤白。
饿是真的饿,但蒲薤白的胃口也没有大到这种地步,吃到开始觉得反胃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要向商陆求救了。
“妈你就别给他再夹了,吃多了也会难受。”商陆轻轻拍着蒲薤白的腰以表安慰,然后把薤白跟前的饺子全都夹来吃了。
“今天我们去串亲戚,你们要去哪儿吗?”商博强跟蒲薤白闲聊着。
“我们……”蒲薤白看向商陆。
“就随便逛逛吧,薤白还没去过海河那边儿呢。”商陆接着说。
“那你把你弟也带上吧,省着他一个人在家又说无聊。”商博强立刻就把商洋给“扔”了过去。
张巧智恨自己的老公不解风情,商洋这个灯泡跟上,那不就是打扰人家两口子约会吗。“洋洋自己在家呆着呗,不是要打游戏吗。”
商洋第一次听到自家老母亲如此赞同自己打游戏,他心情复杂地放下筷子,“是啊我还要打游戏……”
“打什么游戏,别总在家闷着,偶尔也出去多走走,锻炼锻炼身体。”商博强拍着儿子的脑袋。
“是啊,一起去吧。”蒲薤白赶紧帮腔。
商陆满脸写着不开心,一边嚼着饺子,一边瞪着商洋:“听见了吗,你哥夫邀请你呢。”
商洋有苦说不出,尴尬地笑着,“那我……也一块儿去吧。”
话虽这么说,阴天的城市风景根本就是上了一层悲凉的滤镜。天太冷,三个人没有选择公共交通,而是开车出门了。虽然外面没有什么风,但冷空气着实厉害,下车的瞬间,三个人就默契地缩起了脖子。
“怎么就没想起来裹围巾呢……”商陆抓着蒲薤白的手,塞进自己的口袋里,又象征性地帮他把外套的领子竖起来,“冷不冷?”
蒲薤白倔强地摇了摇头。
旁边冻得快要流鼻涕的商洋,从里凉到外,自己到底是跟出来干什么呢,像极了把狗拎出来杀。他哆嗦着原地蹦哒了两下,视线放远到海河那边。
河不宽,延伸到远处拐了个大弯,左侧能看到天津站,右侧便是一排洋楼。洋楼的后身是现代化高楼,鳞次栉比,看久了就会有种跨时代的错觉。天气晴朗的时候,商洋很喜欢和朋友来这边看看风景,他喜欢趴在某座桥上盯着那些高楼愣神。
愣神想着……要是能和哥哥来一次就好了。
现在哥哥就在身边,可他却不敢开口撒娇说一句“哥我们去那座桥上看风景吧”。
“小洋!”蒲薤白的一声呼唤让商洋回过神,商洋收回视线,看到几步之外蒲薤白朝他挥了挥手。
商陆也转过身看着他:“愣神想啥呢,快走了。”
商洋打起精神跟了上去,“我们要去哪儿?”
商陆指着刚刚商洋盯着愣神的那座桥,“去那座桥上看看风景吧,站在那座桥上朝金街的方向看,就有一种现代都市的感觉。”
商洋愣了一下,“哥你也去看过吗……”
“那当然了,高中时闲得无聊就会去,当然了是在天气好的时候,”商陆昂头看了看天色,“不过怎么说呢,阴天也是别样的气氛吧。”
蒲薤白笑着这兄弟二人,“听小洋的语气,是不是你也经常去啊,那座桥。”
商洋点点头:“我也是经常和朋友来。”
“你们之间虽然差了几年,”蒲薤白抬手拍了拍商洋的背,“但好像都过着差不多的生活,这感觉真奇妙,该说不愧是兄弟吗。”
“可能只是因为学校离这儿比较近吧。”商陆不解风情地说。
但商洋却被蒲薤白这句话感动到了,他傻笑了一下,重新看这周遭的风景,顿时理解了商陆口中的“阴天也是别样的气氛”。原来如此,天气并不能真的影响人的心情,而是人的心情会影响对天气的认知。
“小洋平时和朋友来的时候,会干什么?”不擅长引导话题的蒲薤白,真的很怕这个时候放任商陆聊天的话会忽略掉商洋,于是担任起了“调动气氛”的职责。
商洋明白这是蒲薤白的温柔,他扬起往常的笑脸,“也不干什么,就闲聊啊,聊聊动漫、电影什么的。对了我们会去那边的商场买一杯饮料,冬天就是奶茶,夏天就是金桔柠檬。有的时候就只是喝着饮料顺着河边溜达。”
“你呢?”蒲薤白侧过头看了看一直若有所思的商陆。
“嗯……”商陆想着很多事,他深呼吸了一下,望向远处,“差不多,不过我们还会去打游戏,会钓鱼,会游泳。”
“游泳!?”商洋震惊地问。
“在河里!?”蒲薤白也一样很震惊。
“没必要这么吃惊吧,天气好的时候这里有很多人游泳啊……”
“那不是很危险吗!”蒲薤白握紧商陆的手。
商陆心说“你以前还跳过河呢”,但也就只是心里说说,“不会啊,再说了,我现在这不是好好的。”
“哥,我一直都觉得你高中简直是做过很多人这辈子都不会经历的事情。”商洋开始细细地数了起来,“我听罗老师说,你高中还在市中心的街头卖唱,还去好多公司拉赞助,还破过案,还帮助过路边乞讨的未成年……”
“这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吗!?”蒲薤白越听越震惊,他还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商陆了,但仔细一想,自己是在商陆二十岁那年才认识的这个人,那么那之前的二十年……蒲薤白虽然不是一无所知,但也就知道一些比较笼统的大概其。
商陆会告诉他哪一家麻辣烫好吃,会告诉他哪一家酸辣粉实惠,会告诉他哪一家的烧烤有淀粉肠,但却从来没有说过那些常人一定会好好炫耀一番的光辉事迹。即便是说,也只是三言两语说一说他曾经的朋友有多牛逼。
商陆不自在地抓了抓脖子,“你居然也是老罗的学生……她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啊,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你居然叫罗老师老罗!”商洋吓一跳,“过去的事也是很精彩的过去啊,她不光说,还给我看了不少视频呢。”
“视频?有视频吗,我可以看吗?”蒲薤白也兴致勃勃地问。
商陆为难地皱着眉,然后长叹口气:“没什么不可以的……”
“哈哈,那要不要现在看啊,”商洋立刻掏出手机,“我都存在手机里了,视频还有照片!”
蒲薤白双眼放光,饱含期待地看着商陆,希望得到允许。
商陆敌不过他那种眼神,叹气又叹气,最后妥协道:“找个暖和的地方行不行,桥上风太大。”
“那我们回车里?”蒲薤白歪着头。
“去那边吧,那里有商场。”商陆指了个方向。
“那边那个商场我跟我朋友也经常去,有家特别好喝的奶茶店!”商洋兴奋地说,“薤白哥,我推荐你那家店的黑糖珍珠奶茶!超甜超级香。”
“薤白不喜欢吃甜的。”商陆说着这话,把蒲薤白稍微往自己身边拽了拽。
这是……在吃自己弟弟的醋?
未免也太可爱了吧。
蒲薤白憋着笑,然后在商陆的口袋里和他十指相扣,以表安慰:“我可以尝尝嘛。”
商洋也察觉到了商陆在闹别扭,自己的哥哥可真是好懂,他立刻跟蒲薤白保持距离:“不喜欢吃甜的也挺健康的呢,不得不说。”
三个人又这么溜达到了商场,直奔顶层。大年初一,这个平日里就很清净的商场更是没什么人,三个人买了饮料之后坐在僻静的角落的公共座椅上。
“薤白哥想先看哪个?”商洋滑动着相册,打开一个装满商陆“过去”的文件夹。
就只是这么滑动屏幕的一扫而过而已,蒲薤白就被照片里商陆一闪而过的身影吸引住了,他把饮料放到一边,随手点开了一张照片。
白衬衣、黑裤子,衬衣的胸前有学校的校徽,身穿这简单干净的一套衣服的商陆、袖子被卷到手肘部位,正坐在讲桌上,抱着一把民谣吉他。
蒲薤白又一次感受到怦然心动,他观察着照片中那个人的所有细节,注意到那时候的商陆留着略长的短发,手腕比现在要细一些,肩膀也是略窄,整个人的轮廓似乎都比现在要小一圈。没有手表,也没有任何饰品,几乎可以被形容为干净得一尘不染的少年。
“这个我记得老师说是文化节的前两天,我哥他们在彩排。”商洋发现蒲薤白看得入神,就笑着解说,“是不是感觉那时候的我哥要更帅啊,哈哈。”
商陆一听这话,立刻把手机抢了过来。
面前的照片突然消失,蒲薤白视线追随着手机而落在现在身旁的商陆身上,看商陆咬着吸管、翘着腿、单手滑动着手机屏,看到如今的商陆的结实的手臂,以及手臂上那些有些凸起的血管……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受呢,蒲薤白又一次有了冲动,这种仿佛上一秒还是少年的商陆,下一秒就成长为男人的变化,撩拨着蒲薤白的心弦。
虽然没能在小时候就认识商陆这件事让蒲薤白深感遗憾,但他非常庆幸可以拥有如今的商陆。
“这是我高一的时候,都过去六七年了。”商陆却对过去的自己很是嫌弃。
“你们的校服,居然不是运动衣啊。”蒲薤白稳定了一下情绪。
“有两种来着,一种是我哥穿的制服,还有就是蓝白色的运动服。”商洋在旁边解释着,“一般都只有运动服吧,制服要定制,另外交钱的。不过制服确实更帅,而且女生的制服是裙子,我们班好多女生因为夏天嫌热,就都买了制服,穿着裙子来……”
“你这个语气,是羡慕吗?”商陆在旁边吐槽。
“羡慕啊……为什么男生没有短裤,是我们不配吗。”商洋叹着气。
商陆笑了一声,然后给蒲薤白看了一眼运动衣的照片,“顺便一提我们学校的校服长这样。”
那是一张打篮球的照片,是商陆还算满意的,至少没有把自己拍得很瘦。
“你还会打篮球?”蒲薤白已经惊讶得有些麻了。
“那是,我们学校篮球赛,我们班拿了第一呢。”商陆自豪地炫耀着,“我是中锋,单场最高分72。”
“可谓传奇!我还有那场比赛的录像!要不要看?”商洋也在旁边激动得握拳。
那场球赛上的商陆穿着正常篮球运动员的球衣,蒲薤白不是很懂篮球,就只知道在视频中的商陆的确是全场最为耀眼,每一次抢球、传球、投篮命中,他都想跟着视频里的观众一起欢呼。
倒是理解女生为什么这么喜欢看男生打篮球了……的确就是帅啊。
赛后被队友扛起来扔上天的商陆看起来不是那么兴奋,蒲薤白笑了一声:“你从以前就是这么不解风情了吗。”
“什么啊,哪儿不解风情了……”
“就是好像大家的激动都和你无关一样,明明你是被扔上天的那个啊,表情也太呆滞了吧。”
“我那时很累了好吗。”商陆委屈地说。
视频中画面紧接着切到场外,商陆满头大汗的样子看上去像极了淋了一场暴雨,他正坐在球场旁边的地板上用力喘着气,这时候有个人走过来把毛巾搭在他头上,然后用力地揉了一把:“牛逼啊兄弟,妥妥的mvp。”
“也不看我是为了谁这么努力……”商陆歪头倒在地上。
那人蹲下来戳着商陆的脑袋,“我又用不着你这样。”
“但是,不解气吗?”
那人沉默了一阵,点头道:“解气。”
蒲薤白很在意这个片段,紧接着镜头又切到从其他角度拍摄,他才看到那个蹲在商陆跟前的人的长相。
是个……非常清秀的少年,让蒲薤白深感意外:“这个人是……”
“哦,我朋友。”商陆露出一丝怀念的表情。
“是你一直提起的那个朋友?”
“嗯,”商陆翻了翻相册,找到了一张和朋友的合影,“这个人。”
“啊,是曜华哥。”商洋也凑上来看了看,“唉,哥,你的朋友怎么都这么帅……”
蒲薤白看着照片里和商陆一起摆着奇怪的姿势的那个清秀少年,以及少年旁边的笑得十分灿烂的商陆,听着此刻商陆在自己耳边向自己介绍着:“哈哈,很帅吧,他叫王曜华。”
“王曜华。”蒲薤白小声重复着。
“嗯,日曜的曜,华夏的华,”商陆非常认真地介绍着,“是个……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