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权势握怀心比天
御书房偏殿。
着一身品月色彩线绣青鸾戏蝶华服的异域美妇正襟危坐锦榻上。
妇人柳眉丹唇,云髻高耸,珍贵的珠穗在鬓边轻轻摇曳,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一双纤白玉手拘谨地搭垂膝上,美如柔荑的手指微微蜷握,惶惶摩挲。
“噔噔噔”的声响震动地板的空时,她的脚时搓时磨,手不自觉抓得更紧。
看起来尤是忐忑不安。
身边女使见状,轻声问:“娘娘没事吧?”
“方才宗寥说的话你听见了吗?”纭舒妃喉头艰涩,话音有些颤抖。
女使道:“奴婢听见了。那夜您急惶惶出来,说有人撞破了您与张相爷的事,没想竟会是他,真是冤家路窄!
可他只说看见张趋,并未直言看见了娘娘,娘娘何须理会?
如今张趋已死,天下又在您和皇上掌中,明面上虽还有个太后在,可到底您才是此宫中最尊贵的女人,还怕什么?”
纭舒妃道:“怕是不怕,我只是担心桀儿知道我做了这些事,他会生气,我不知要如何解释。
他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一点事都装不下。
从前有先帝在头上压着,即使有些任性也还是听我这个母妃的话,自有权力在手,唉……你看看他近来,越发恣雎无状!
方才就说什么……要把宗家孽子收进后宫!小时就这样,见别人有什么都想要。可你说他要其他什么好东西不好,要一个儿郎做何?!
他宫里已经有那么多女人了,还不够他折腾?我看呐,他就是受南宫述那遗祸的影响,也想学他胡为!
还有宁儿,一听她为姓宗的求情,就对她拳打脚踢,这还是有韶宁宫那位用礼法劝着,待他正式坐在那龙椅上号令天下之时,你看着……还有谁能劝得住他?”
女使道:“不会的 ,皇上自小最听娘娘的话,他刚得这样一个身份,许多事还没理上路,等认真理国事后就好了。娘娘不用担心。
皇上与那宗寥的过节也不是一天两天,说那些话不过是为了压慑他,做不出奕王与他在大庭广众之下那种不要脸的事的。”
纭舒妃:“我倒希望他只是说说,可他一旦要做,一定比任何人都要出格。”
“那……娘娘看,要不在皇上之前,先把宗寥……”
女使未将话说完,一个深蓝色的魁硕的身影赫然就出现在殿中,她即时止住话头。
南宫桀一进来,两大步上前,站到美妇面前,盯着她看。
看了半晌,随后睨了她身旁女使一眼。
女使会意,怯怯地垂下眼眸,躬身退下了。
过了许久,南宫桀开口:“母妃能否告诉儿臣,您是用何种方法拉拢张趋和苏涉的?”
他怒气冲冲,好像面前的人不是他的母亲,而是犯错的犯人。
纭舒妃深呼吸片刻,压下慌张,娓娓道:“桀儿坐。你听母妃说。”
“你说吧。”南宫桀伫立原地。
纭舒妃:“我们母子的处境你是清楚的。母妃我自北燕远嫁来晋南,人生地不熟。
在外,朝中无人为我们撑腰,在内,各宫的那些个贱人总爱排挤我这个外来人。
我除了能用几分容颜换取皇帝欢心,给你们兄妹多一点宠爱,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想你父皇只是让你学理一些政事,底下那些言官就看不下去,觉得你有外邦血统,不该触碰政务、沾染皇权,
想随随便便把我们打发出京,守一块巴掌大的番地。
他们既想将我们母子赶出京,会给我们富庶的城池?想都别想。他们不会留给一点活路的。
你父皇假仁假义,表面对我们偏爱有加,最喜欢的还不是嫡生的南宫晟。
为了南宫晟,他随他心意,让他娶青梅竹马的表妹为太子妃,又处心积虑帮他清外戚,他为什么,他就是想让南宫晟做个干干净净的皇帝。
他宁愿把权力给厌嫌的南宫栩,他都不愿分点实权给你!
若我们母子不自己想办法求活路,靠他那点微乎其微,时有时无的施舍,我们能活几日?”
“张趋老谋深算,诡谲狡猾,是这朝中最有能力能扶帮我们的人。”
南宫桀呼着牛气:“你拉拢他没有问题,可你怎么能跟他……你是父皇的女人,你怎么能……还有,他那样老,母妃都不犯恶的嘛?”
被儿子指责不贞,纭舒妃立时羞红脸。
“我怎会不嫌弃?可我有什么办法,我要不答应他,他大可以去扶持别人,宫里还有一个老八,十几岁的孩子有多好掌控,你会一点不知?
你父皇就你们四个儿子,南宫晟背后是云安侯府,是北疆十万铁骑,顾谚娶了宗家二女后,又多一个南海水师。
南宫栩与韶宁宫不清不楚,挨着宗家的人张趋必然是不考虑的。
我虽为一国公主,可我的母后早已失势,北燕那边的情况比晋南还乱还复杂,你我背后无可依靠的势力,他张趋不是傻子,没点好处给他,他会帮我们?
如果没有揭罪书一案,我都不知一朝六部竟有那么多人听令于他!就连南宫栩背后的那些朝臣都他的人!
他明面上无一党附,只忠心你父皇,实际他早已布好了局。
只等宗家倒台,他就可以为所欲为,连你父皇他只怕都不会放在眼里。
你以为我没有考虑过吗?如果我没有早点拉拢他,他的心思恐怕是想放在老八身上。
哼,千算万算,竟是没算到他会先把自己玩栽!还被人断根切乳……”
想起宫人们描述的张趋的死状,纭舒妃嫣红的嘴角不知觉上扬起来。
若非当时有求于那老淫贼,她也想如杀张趋的杀手一般虐杀了他。
敛起幽蓝眸底的一层阴戾,她接着道:“死了也是件好事,省得我们以后再动手。
如今的朝堂上都是秉性纯粹的清官。他们性情耿实,直言不讳,有时可能会说一些不好听的话。
但只要我儿顺着点他们,认真处理好国事,他们的心慢慢会向你靠拢的,不用满手鲜血,你就能坐稳这个皇位,比你父皇好得多。”
言语间,她去拉南宫桀的手,想像以前一样爱抚亲儿子。
南宫桀蓦地退开一步,在旁坐下,道:
“我知母妃一心只在为儿臣谋划,可你也太不小心了,竟然让宗寥那厮撞破丑事,万一他将此事说出去,我这个皇帝会被人怎么说?太丢人了!
你也知如今的朝堂上都是脾气犟的清流、直臣,你还留下这样的把柄在人手上!你有没有为儿子想过?
以前他们就说你狐媚惑主,连带着也说我这不好,那不好,你要是也像皇后……太后那样端庄淑雅,我的风评何至于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