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噩梦
“江家那个当兵的儿子之前打仗的时候受过伤，昏迷过几天，幸好人挺过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影响。”
媒婆走后，和女主家关系好一点的邻居过来聊天的时候和她提了一嘴。
“那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概是四五年前了吧，我记得是媳妇没有娶多久就受伤了，当时他媳妇没有去照顾，我们都还说过一阵子。”
“那你知道他和他媳妇感情好吗？”女主当时有和江潭结婚的心思，就想多了解了解他。
“肯定不好，要是感情好会让她过得这么惨，这个年代了，哪里会有人瘦成这个样子，江家妈也是个胡搅蛮缠的主，他结不了婚，就是因为摊上这个妈……”
声音越来越远了，不过林茵不听也知道都是抱怨的话。
场景转换得很快，再一看就是江家的房子，窗户上贴了喜字，屋里面热热闹闹，不停的有人进出。
“小清，妈妈也是为你好，结婚了要高兴些，别哭了，那个人虽然身子不好，但是家里面有钱有势，你嫁过去不会吃亏的。”
是大姐江萍的声音，江清穿着绿军装坐在床上，眼泪止不住得流，但是嘴唇咬得很紧，不敢哭出声来。
“大姐不也是这样过来的，这么多年也挺好的，日子很快就过去的，这辈子很快就过去的。”
林茵这才看到江萍的头上已经有窸窸窣窣的白发，江清还没结婚，这也没有过多少年吧，江萍已经老得皱皱巴巴，都能看到五十岁了。
“可是大姐，他都四十岁了，我才十九岁，听说他还打媳妇，前一个媳妇就是被打死的，我嫁过去还能活命吗？”
林茵应该是第一次听到江清的声音，有些粗粝，像男人的声音，嗓子也是哑了，声音都断断续续的。
“四十多也挺好，打不了多久就会死，还没有孩子，你过去给生一个，立住脚了就没有人敢打你了，你看我现在不就生出小龙，他们家对我态度马上就不一样了。”
敲门声响起，两个姐妹止了话，江清马上擦干净眼泪，江萍走过去开了门，是江潭。
男人的眉骨处有一条半指长的伤疤，一直延到头发里，寸头也养长了，整个人本该温和很多，但是伤疤让他整个人更显凌厉。
“你要是不想结婚，我给你找份工作，去镇上住着，”江清没想到进来的是三哥，还说了这样的话，让她有些发愣。
“三弟，女人这辈子一定是要结婚的，小妹即使今天不结婚，那迟早都要结婚的，今天结婚能嫁个知根知底的人，以后结婚可就说不定了。”
“你这样跟小妹说就是害了她，现在去镇上是有工作，等你走了不就没依靠了，到时候被欺负都不知道，你看之前我被家里面男人欺负，大家不都过去帮我，要是嫁得远，可就找不到兄弟帮忙。”
江萍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有些恐惧得看着江潭，她不敢上去拽了江潭，只能喋喋不休得劝说着江潭打消这个主意，因为要是江潭真的这样做，江清也答应了，那这个家不得闹翻了。
江潭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江清听完倒是怯弱得摇了摇头，有些害怕，赶紧说着，“哥，我嫁人，我嫁人，不用给我找工作的。”
江清赶紧抹了抹脸，把盖头拉在头上，正着身子端坐，手规规矩矩的放着，等着她的新郎。
江潭看到她的动作，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出去把门带上，江萍整个人都松了口气，也走过去坐在江清旁边，不再说话。
林茵跟着江潭的视线出去，就看到了自己，一张黢黑的脸，脸上都是沟沟壑壑，一双手伸出来满是黑泥，看江潭的眼神也很是无神。
“林茵，我明天就要走了，你要和我随军吗？”
“不要，不要，”林茵听到江潭叫自己，明显吓了一跳，不敢抬头看他，赶紧慌乱得跑了，江潭伸手想拽她一把，看她惊慌失措的脸就又缩了回去。
“茵茵，茵茵，醒醒，你是做噩梦了，做噩梦了，”江潭轻轻拍着林茵的脸颊，想要唤醒她。
可她的眉头不安的紧蹙着，眼泪从眼角流出，嘴里面囔囔得喊着听不清的话。
“不要，不要，”林茵深深陷入了梦中人的情绪里，和林茵对视的那一眼，她的痛苦透过眼神，直直到达自己的心底。
那种对于江潭，江妈的恐惧让自己的灵魂都变得痛苦，过去的事在眼前不停得浮现，挨打，辱骂，受饿……
江潭和江萍的丈夫打架的场景，拳拳见血，那个男人蜷缩在一起，他的手也没有停，脸上的表情带动着伤疤，凶狠残暴，周围的人都吓得不敢过去。
而林茵更是依偎在角落里，脸上有些血迹，头发凌乱，眼神恐惧得看着这些人。
刚刚她差一点就被大姐的丈夫给了，幸好江潭进来了，把男人压在地上打，血溅得到处都是，地上，墙上，林茵身上。
林茵被吓得失了神，手裹了裹衣服，爬到墙角无力的靠着，还是江清过来把衣服给她穿好，拉着她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而江潭并没有停手。
“茵茵，”林茵猛然睁开眼睛，看到江潭急切的眼神，簇着眉的模样和梦里面竟然有些重合，吓得不自在得发抖。
“茵茵，没事了，都是噩梦，是噩梦，”江潭被林茵眼里的恐惧，连连蜷缩的动作，是在怕自己，心脏不由得刺痛了一下。
“嗯，”林茵紧紧拽着被子，只有握着这些东西，才感觉自己踏踏实实得生活在这，而不是梦里，也不是江潭老家。
“你先出去，我缓一缓就好，缓一会就好，”林茵不敢看江潭，只要看到他的脸，就控制不住得想起梦里面的场景，恐惧如潮水般袭来。
江潭看林茵情绪不是很稳定，怕她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很想要在这陪着她，但是她眼里的恐惧，是实实在在对自己的恐惧，或许自己出去，对她来说更好。
林茵看着江潭的背影，高大宽阔，像一座山，压在林茵心头有些喘不过气。
许久，林茵才从梦境中缓了过来，这应该都是书里面的内容，但是对于林茵，居然有一种真实经历过的感觉，那种痛苦让人的心脏跟着痛。
太阳已经不知不觉落下，没有一丝朝霞，橙黄色的圆盘挂在西边的树梢上，混沌暗沉，整个天幕都是暗色。
江潭是把饭端到里屋来的，放在书桌上，走到林茵身边，看她情绪稳定了，这才出声。
“饭做好了，你要是没有什么胃口就只吃一些鸡蛋羹，能多吃些我也煮了些米饭和肉丝，”江潭的语气异常的温和，生怕会吓着她。
“吃些鸡蛋羹吧，我去外面吃，”林茵还是坐了起来，掀了被子下床，夏天穿着睡衣也不冷，只是心底的寒气很难驱散。
江潭端着饭菜跟着走了出去，看着林茵瘦弱的肩膀，苍白的脸色，很是担心，但是又不敢问出口。
厨房里的灯光散发着温暖的光，透过热气打在饭桌上，身后的脚步声亦沉着稳定。
“我刚刚做了个噩梦，梦里面我被人，这个人还是大姐夫，”林茵的语气有些恢复了，只是很平稳的陈述了这句话。
“大姐夫，大姐他丈夫，王大明？”江潭听到这句话一瞬间呼吸不过来，被，还是自己的亲戚，这让林茵得多恐惧。
“嗯，就在小妹的屋子里，他差一点就扒光了我，你进来后就把他压在地上狠狠打了一顿，血直直得蹦到我的脸上，吓得我说不出话……”
江潭看着林茵，坐在桌子旁，语速平缓，握着筷子的手抖得有些厉害，眼睛还有些出神，她根本不在乎自己有没有听她说话，而是在努力回忆那个场景，然后把事情阐述出来。
“茵茵，我不会让她碰你的，不管在哪，我会寸步不离得守着你，这只是梦，梦都是相反的，都说相反的……”
江潭根本听不得这些话，一想到林茵在被人欺负，心脏痛得无法呼吸。
赶紧坐过去，握住了林茵的手，本是想要抱住她，但是怕她害怕，只是轻轻把手搭在她的手上，不想她的手抖得这么厉害。
“江潭，如果我被了，你会和我离婚吗？”林茵仰着头看江潭，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听到他什么样的回答。
“茵茵，首先，我不会让你被，其次，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和你离婚，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会让伤害你的人都受到处罚，你别想太多。”
“那如果我想要离婚呢？”
江潭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因为他从林茵的眼神里知道，这是她的真实想法，她真有想和自己离婚的想法。
可他也知道，要是现在的自己不理智，不能把事情说明白，林茵会一直害怕，更会坚定得想要离开自己。
“茵茵，如果你是害怕这个事情发生，我可以给你保证，这辈子你都不会见到他，你不需要去我家，你可以一直在这待着，而且我们是军婚，没有特殊情况是不能离婚的。”
“好，我知道了，”林茵没有再说话了，把手从江潭的手里抽了出来，眼睛也移到了碗上，有些发抖的手握着汤匙吃了起来。
江潭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想了想，还是止住了，也扒着饭吃了起来。
……
“林茵，我又怀孕了，”施雨一进院子，就高兴得和林茵分享着这个消息，回家呆了几天，施雨就感觉不对劲，没什么胃口，以为是水土不服，去医院看了发现是怀孕了，已经有一个半月了。
本来魏庆伟上一次去接她的时候，她就会跟着回来，可是施雨爸妈很担心，又待了十几天，等稳定了才让她过来的。
“怀孕了？好事，几个月了，有反应吗？”林茵看施雨这么高兴，也替她感到开心。
“二个月了，特别乖，我就刚刚开始有些孕吐，后面一点反应也没有，”施雨温柔的摸着自己的肚子，眼里面都是希望。
“孩子乖些妈妈都少受累，这孩子是心疼你，懂事，”林茵不敢碰她的肚子，扶着她的胳膊，让她到竹屋做坐好。
“怎么样，你最近过得还好吗？”施雨坐稳了，拉着林茵的手，就问出了这一句。
魏庆伟知道施雨怀孕了，一路上都高兴得不行，直到快要到岛上了，才有些支支吾吾的，但一直没有说是什么事情，施雨也没有太在意。
今天早上他走之前问自己是不是要找林茵，施雨点点头，他才犹豫着说了出来。
“你走之后，江潭情绪就不对，这二十多天里都没有个笑脸，人整天阴沉沉的，李政委去问他说没什么，只是特地说让大家都不要去打扰林茵。”
“李政委就想着两个人可能有些矛盾，熬一熬就好了，但最近几天他愈发凶狠，那些新兵提到他的名字都害怕，天天都要被他拉出来对练，被他打得一个比一个惨，都去找李政委抱怨。”
“李政委也没办法，和江潭说过，可江潭说他们技术不好，就该练，他就只能过来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去林茵家看看，向丽嫂子回老家了，只有你和她亲近些，过去关心几句。”
“行，我今天问问，”施雨首先想到的就是杨喜爱的事情，可自己这一次回去，杨喜爱她爸妈都上门来找自己，知道自己和林茵有些交情，希望自己能帮她说说话，让不要把杨喜爱送到北方偏远的农场受苦。
“你自己也要小心一点，别惹着江潭了，他脾气硬得很，队里面都没有人敢和他来硬了，他要是打起人来，也是不见血不松手，不然大家也早就去他们家看了。”
“好，我会注意的，”施雨也是有些害怕江潭的，当时是知道江潭这个人，看到林茵后以为江潭会和魏庆伟一样，温和正气的人。
直到聚餐的时候看到江潭，才发现和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凶狠阴沉，尤其是他的眼睛，看人都带着些狠戾，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