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两次绝望的督公
到最后睡着了的就只有温白芷一人。
司玖是怎么样都睡不着。
他一直都在担心温白芷的情况，心里得不到放松，怎么可能会睡得着呢。
温白芷也是少有的在睡梦中也不得安稳。
她身上这会儿烫的厉害。
就像是一个大火炉。
睡着没一会儿，她就热的想要踢被子，脱衣服。
是司玖双腿压在被子上，阻止了她的动作。
他一边拦着她踢被子，一边又不管她是否能听到的在她耳边小声的哄着。
“白白，乖，不能不盖被子，我知道你很热，我们坚持一下好吗，再坚持一下下就好了。”
温白芷病中哪里能听懂他说的话。
她只一味的想要跟着自己的舒适走。
她实在是太热了，但又被司玖限制着动作，被子也踢不开。
越热她就越烦躁。
越烦躁她手里的动作就越大，力气也变大了一些。
她不管不顾的在被子里用力蹬着，就想着赶紧挣脱这个束缚。
司玖也没想到她这会儿反抗意识这么强烈，他愈发的心疼这会儿的温白芷。
他都恨不得再去把容恒抓回来，也不管什么后果，直接就让他当场给温白芷熬药。
哪怕能让她舒服一点也是好的。
由于司玖的整个身体都趴在被子上面，用自己的力气压着被子不被温白芷踢开。
所以这会儿她在被子里用脚蹬的时候，就不小心也踢到了司玖靠着被子一侧的腹部。
虽然隔着被子，大部分力气都被被子挡着了。
但到底踢到了一点点。
司玖的腹部肉很少，只要轻轻一碰，就容易青紫一片。
更加的会附带着也让他的胃疼。
但司玖全不在乎此刻他自己的事。
他只知道温白芷很疼，很不舒服。
他只恨自己没有更多的办法可以帮她缓解。
“白白，没事了，没事了。”
到最后司玖还是没舍得看到温白芷睡梦中这么难受的样子，还是把她身上的被子给掀开了。
随后又自己抱住了她。
司玖的体温比一般人的要低上一些。
现在被高烧的温白芷抱着，只觉得凉爽异常，舒服的很。
温白芷手脚并用的攀着司玖。
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
司玖也分外宠溺的将她抱在怀里，不断的给她擦着头上的汗。
此刻也不过才是下午，距离队伍停下来休整至少还要两个时辰。
司玖再急也不能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违背了温白芷的意愿。
他不想让她失望。
就这样，在司玖的安抚与体温的降温下，温白芷渐渐的睡了过去。
她已经很久没有梦到从前闻白死后，到她作为温白芷重生后的事了。
上一次梦到还是与司玖秋狩时，她梦到了司玖在她死后，抱着她的尸首躺在棺材里，最后还是齐晏按把他薅出来的事。
也就是那个时候，她第一次知道了原来司玖是怕黑的。
这会儿她似乎也梦到了从前。
但她梦到的不是别人，还是司玖。
她清晰的知道她自己是在梦里。
因为眼前的场景是她从未见到过的。
这是一个很小，很黑的屋子。
隐约中能听到有人粗重的呼吸声。
但由于屋子实在是太黑了，她实在是看不到人的具体样子。
温白芷下意识的就想到，不管这个人是谁，都不要是司玖。
因为司玖怕黑。
他在这里只会更不适。
可似乎老天爷都想跟她对着干。
也许是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又也许是在梦中，她想看到什么都可以。
竟然真的给她看到了那在她面前不远处的床上躺着的人是谁。
说床都是夸张了。
只能用一个小榻来形容。
还是那种稍微一翻身就会掉下去的小榻。
那上面躺着的人，正是刚刚温白芷祈祷着不要是司玖的人。
只见司玖双眼紧闭，脸颊凹陷，脸色惨白的躺在那里。
他身上没有盖任何东西，所以能看到他的裤子上都是血水。
司玖此刻就如同一具死尸一般，毫无感觉的躺在这里。
似乎外界的一切事情都与他无关。
温白芷原先并不知道她现在来到的是什么节点。
但根据这个小黑屋子，和司玖裤子上的血水。
她再结合当时司玖和她说过的，他被行刑之后，关在小黑屋子里的事。
她反应过来了。
现在应该就是司玖那段最暗无天日的日子的时候。
也许人在讲述的时候，总是会忽视掉一些细节。
就比如司玖当时没有和温白芷说他当时在的小黑屋是有多么的环境恶劣。
屋子又黑又小，也没有个窗户透风。
这就导致屋子里面还有很多难闻的味道，一直也排不出去。
司玖躺着的榻上除了没有被子外，连个枕头都没有。
他就这么不舒服的平躺在上面，不知道躺了多久。
司玖的衣服也是，看得出来上面是湿透了又干，干了又再被冷汗打湿，如此反复几次，衣服上都有明显的水渍。
也没有人能来照顾他。
而且温白芷是知道的。
为了这个动刀的时候，更加相对来说安全一些，往往会在行刑前的三天就让被行刑人断水断食。
行刑后也是一样。
都为了下面能恢复的好一些。
所以司玖这会儿才会虚弱到，要不是温白芷看到了他胸前的起伏，她都会以为他已经不在了。
他的嘴唇也是她看到过他最干裂的时候。
温白芷试图去喊司玖，让他知道她的存在。
但她愣是一个字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只能看到这么绝望又虚弱的司玖躺在自己跟前。
她就连抱都不能抱一下。
他的绝望也连带着感染到了她。
就在温白芷还没有从这样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的时候，眼前一道白光出现，她眼前的画面又换成了新的场景。
这会儿的场景比刚刚要亮一些。
刚从黑暗环境里出来的她，有些不适的眯了眯眼。
等眼睛适应光亮之后，她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司玖督公府里的那个曾经被她误打误撞发现的密室。
也是在那个密室里，她发现了司玖一直藏着的秘密。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藏在温白芷身体下，是闻白的事。
不知为何，她又被传送到了这里。
就在温白芷还在疑惑的时候，司玖又一次出现在她眼前。
这会儿的司玖比刚刚他躺在小黑屋里的时候的状态要好了一些。
也只是好了一些而已。
至少穿的干净了，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惨白。
温白芷知道自己说话司玖是听不到的，索性就不说话了，只等着看这次是司玖的什么时候的事。
她好整以暇的站在司玖身旁，看着他做了接下去的动作。
只见司玖先是脱去了上衣，露出比现在还瘦弱不少的胸膛。
他的胸膛太瘦了，瘦到肋骨都清晰可见。
他的面前摆着一盏灯。
温白芷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灯，也很快明白了司玖这会儿要做什么事了。
果不其然，正如她猜测的那样，司玖下一秒就掏出一把匕首。
他面无表情的朝着自己的心口位置划了一刀。
动作娴熟到就好像是已经做过千次百次那样。
他脸上的表情甚至都没有一丝破裂。
整个人安静沉稳的可怕。
随着伤口的划开，心头血滴落出来。
司玖又熟悉的拿来还魂灯，不浪费一滴血的将鲜血滴在上面的灯芯处。
温白芷也只有在他之后的描述里听到过这件事。
但听到与真实的看到是两码事。
她实在是无法接受司玖会这么伤害自己，去赌一个可能没有结果的结果。
她顾不得自己是在梦里，也顾不上她这会儿说话司玖是听不到的。
她大声叫着：“子衿，你别伤害自己了！我不允许你这么伤害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司玖似乎对她这样的话有所反应。
分明他是应该什么也听不到的。
但温白芷就是觉得他好像是听到了。
不然他的动作怎么会有那么几下停顿呢。
她继续说着：“子衿，我跟你说，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等我过段时间就会回来找你了，到时候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你也就不用再继续一个人承担这么多了。”
这次温白芷没看错，司玖原先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确实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露出了一个不明显的笑。
她与司玖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自然知道司玖笑是什么样子。
就是再小的幅度她都能看出来。
司玖笑了。
“子衿，你是不是能听到我说的话？你能听到的对吗？”
温白芷又期待又怀疑的问道。
可她没想到的是，司玖竟然真的回应了她说的话。
“大师说的真的没错，还魂灯确实有效，看，我现在又能听到你说话了呢，虽然知道这可能是我的错觉，但哪怕只是让我再听到你说话，也是好的啊。
这样至少会让我觉得，这世界对我还没有那么不公平。”
司玖的一番喃喃自语让温白芷惊在了原地。
又？
司玖用的是又字？
也就是说他不止一次听到过她在讲话。
但他可能都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并没有怎么当真。
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之前他听到她说话的时候，是不是都是温白芷又借助梦境来的。
但时间也对不上啊。
她是以温白芷的身份入梦的，但之前的时候都是谁来的。
她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温白芷还想再说些什么，就感到眼前再次闪过亮光，随即她就离开了这里。
她自然不会知道，在她离开之后，司玖又对着空气喊了几声。
“你还在吗？”
他问。
但没有人回答。
“你又走了吗？又是只来这么一小会儿吗？”
司玖的衣服还敞开着，心口的伤痕触目惊心。
这个时候的他还没有被齐晏桉要求祛疤，所以疤痕得以保存着。
后面祛疤的时候也是心口这里祛疤的时候最疼。
因为这里的疤是每天都会重复着新的。
旧伤没好又添新伤，自然这里的疤痕祛除的最疼最难受。
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现在的司玖喊着空气。
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喊出闻白的名字。
是了，这个时候的他还不知道后面闻白会变成温白芷。
他只是小心的，连爱人的名字都不敢喊。
“没事的，你走了也没事的，你只要偶尔，难么一次两次，不，只要一次，一次就可以了，让我听到你的声音就好了。”
温白芷并不会知道，司玖当年就是靠着这么一点点他所认为的幻听，一直坚持着用心头血灌溉着还魂灯。
哪怕是最后闻白不会回来，司玖都是想着只要能偶尔听到她的声音就好了。
他知道这个世界不会对他那么好的。
唯一的一些好，他希望都用在闻白身上。
那他就足够了。
“走了吗，走了也好。”
司玖说完这句话，整个人无力的向后倒去。
他太累了。
手里刚刚用匕首划开心口的时候，手都在虚弱的颤抖。
他太虚弱了，虚弱到真的可以被风吹走。
但他不能倒下。
反正活着与死去对现在的他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那还不如继续活着，或许有一天会再见到闻白呢。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他真的在之后得偿所愿，再次见到了闻白。
温白芷从两个司玖最痛苦的回忆中回到现实的时候，她正被司玖抱在怀里。
她鲜少有靠在司玖怀里的时候。
一般都是司玖靠着她。
可以看出来，她这次生病，司玖心里受到的煎熬只多不少。
而她刚从两个身临其境的梦境中醒来，一下子看到司玖完好的在自己身边，一下子之前两个场景里，司玖绝望的神情又浮现在她眼前。
她抱住司玖。
司玖也发现了她这会儿醒了。
连忙问：“白白，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你出了很多汗，应该温度待会儿会下降一些了。”
温白芷的头发都被汗打湿了，但司玖毫不在意。
他只想就这么抱着她。
不管她是什么样子的。
温白芷不说话，也说不出来话了。
她只想在这个时候抱一抱司玖。
弥补下当时她没能抱到那两个司玖的遗憾。
司玖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但很是享受被她需要，被她抱着的感觉。
子衿，以后的路，再难都有我陪着你了。
温白芷在心里默默的跟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