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一无所有
“自尽？”
谢玉愣住，看向诸葛长青，好奇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诸葛先生为何如此想不开？何况长秀城主力犹在，诸葛先生就不想着回去？”
诸葛长青身形微微一颤，开口道：“敢问唐家军死伤了多少人？”
谢玉脸色一沉道：“我唐家军死了两千人，伤者三千余人。”
诸葛长青呵呵冷笑道：“仅仅死伤五千，你两万人就夺了龟岩城，还将我五万人打得丢盔弃甲，我还有何面目回长秀城？”
谢玉慨叹道：“二爷有意与周城主共谋大业，他一意孤行，又能怪谁？”
诸葛长青默然道：“人各有志，难道就许他显圣公想做皇帝，别人就不能想了？”
谢玉朗声道：“诸葛先生此言差矣！二爷并非想做皇帝，他只是想给北境和天下一个太平！”
诸葛长青没有再说话，在各方势力争抢地盘，掠夺百姓的时候，只有流火城在收容难民，发展民生。
别人说这话或许显得虚伪，但显圣公，你不能简单地说他就是想争夺帝位。
谢玉道：“诸葛先生是了不起的人物，若是愿意投归二爷门下，想必二爷很高兴的！”
诸葛长青默然道：“忠臣不事二主，谢将军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他话刚说完，广场外围忽然起了一阵骚动，接着大街小巷都燃起灯火。
整座城池好像在这一刻苏醒，刚才那场剧烈的战斗都显得微不足道。
无数百姓挤上街头，向唐家军靠近，手里捧着家中所剩不多的粮食。
外围士兵手握利刃，戒备地盯着慢慢靠近的百姓。
这时，路口数十百姓忽然跪地，齐声道：“龟岩城百姓恭迎显圣公！”
紧接着更多的声音响起：“龟岩城百姓恭迎显圣公！”
也知有多少在齐声呼喊，这呼喊声比炮火声更震耳欲聋，动人心魄！
百姓井然有序地捧着清水，稀粥献给将士。
将士们望着那和清水区别不大的稀粥，双目通红，没人伸手去接。
一名新兵忍不住痛哭道：“我现在明白将军们说的话了，我们唐家军的使命就是让百姓们不受欺负，让他们都能填饱肚子！”
谢玉叹了一口气，看向诸葛长青道：“当日长秀军进城时，可有这番景象？谁是为了天下苍生，谁是为了一己私欲，百姓心中自然有杆称！”
不仅诸葛长青，连广场中央的万余降卒，见到这一幕，心中无不大受震动！
他们作威作福惯了，百姓见了如躲瘟疫般，这样的画面简直想都不敢想。
谢玉对一名士兵道：“除了郎中留下来给兄弟们治伤外，让其他百姓们都回去！”
士兵领命离去，谢玉又对诸葛长青道：“我给诸葛先生一天时间考虑，你满腹经纶，是为他的周城主的皇帝梦，还是为了重整这破碎的山河！”
士兵随之将诸葛长青带了下去，其他士兵原地休息，对城中百姓秋毫无犯。
天亮的时候，百姓走上街头，就看到唐家军一排排，安静地躺在街面上沉睡。
这对百姓的冲击也是无比巨大的，古往今来，哪里有打了胜仗，躺在街上睡觉的军队？！
诸葛长青站在客栈窗口，望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幕，他知道北境大局已定。
不仅仅是因为唐家军对火药出神入化的应用，更因没有百姓会不拥戴这样一支仁义之师！
“嘟嘟嘟……”
随着军号声响起，将士们一齐苏醒，造饭的造饭，清理战场的清理战场。
一名降将忽然起身，大声道：“我们也可以帮忙做事！”
然后，万余人都站了起来，望向唐家军的目标已没有怨恨和愤怒，只有钦佩和羞惭。
谢玉点了点头，随之手下从降卒中分出两千人去清理战场。
这时诸葛长青也走到了谢玉身边，他叹道：“谢将军这一仗，比旁人打一百场仗都管用。”
谢玉笑道：“诸葛先生想清楚了？”
诸葛长青点了点头道：“稍后我便带将军去清点粮库。”
他并不为自己的改变而羞愧，任何一个有抱负的人都无法拒绝一位大义，有勇有谋的主公。
当日，谢玉便重新布置城防，又妥善安置了俘虏，他们将继续驻守龟岩城。
某处街面，罗意面前摆放了两百多具尸体，还有三十人大概被踩得面目全非，已找不回来了。
当日随他反出龟岩城的兄弟只剩下不到六十人。
这一次他立下首功，不仅他心心念念的餐票不在话下，将来在唐家军中也有了一席之地。
餐票，会给他发多少呢？
他忽然很恨餐票这个东西，那是兄弟们用命给他换回来的！
他手下兄弟没有说话，但看向罗意的目光已有些冷漠。
如果不是罗意坚持，他们原本不用死得这么快的，至少，不必死这么多。
罗意沙哑着喉咙道：“兄弟们……”
一人打断道：“罗将军，以后我们是显圣公的人，不能再为你拼命了。”
他们叫来了一些人帮忙，收拾了地上的尸体，推着板车默默向城外走去。
一人惨然笑道：“好兄弟，至少你们回到了龟岩城，至少我们还能将你们埋在龟岩城的土地上……”
转眼间，就只剩下罗意孤伶伶地站在原地，他忽然就感觉自己一无所有了。
他还有什么？他晃了晃脑袋，想不起来了。
义父没了，兄弟没了，阿咔已是流火城的阿咔，或许还徐情。
但是为什么，他脑海中徐情的样子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远？
就在此时，谢玉从远处走来，他道：“三日后我们便返回流火城，你和你手下兄弟立了首功，军中会论功行赏的！”
罗意回头看向谢玉，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具行尸走肉，目光呆滞，眼神空洞。
谢玉也曾失去过患难与共的兄弟，明白他的感受。
他拍了拍罗意的肩膀，微微叹了口气，又慢慢地走开了。
流火城一战震惊了整个北境，逃脱的两万多人不厌其烦地诉说火药的强大威力和唐家军的强悍！
原本还在观望的势力有了自己的最终抉择，而龙文添，周大炮，李威等人都听说过显圣公睚眦必报的性格。
这个时候投诚，保住一条性命或许可能，可要荣华富贵，怕是痴心妄想了。
所幸他们手中有近三十万兵马，殊死一搏，胜负之数，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