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非城镇户口
早多少年前，人们都以城镇户口为荣。
非常反感别人称呼自己一句农村人。
而现在呢？
随着城市的不断扩张，农村户口却成了香饽饽。
尤其像冯晨家这样，在城市近郊有地又有房产的，特别让别人羡慕。
原因无他，只要一有公路或者高架通过。
那一片田地，那一圈大院，立马就能折现成现金或者房票。
如果不拆也很好啊，离市区也不算远。
最关键的是，免费的粮食蔬菜、禽蛋谁不爱啊？
不过，冯晨是绝对舍不得老家的宅子和田地的。
在大城市生活的这三年，逼仄的房间、充满柴油味儿的空气、罐头般的地铁和公交轻轨、商品价格离谱的超市、夜里不停的各种噪音……哪一样都不称心。
哪一样都让他更加怀念自家小院的新鲜蔬菜、宁静的夜晚、自养的鸡子、自种的粮食……
他经常会捧着盒饭，用筷子嫌弃地夹出一块偶尔才会出现的鸡肉。
皱着眉毛向同事们抱怨：“这也算鸡肉？我估计啊，这鸡子最起码冷冻一两年了！”
每当此时，同事们也都跟着起哄：“地主，什么时候请我们到你家地头上尝尝真正的鸡肉啊？！”
而冯晨也会脸上带笑地嚷嚷：“一定！你们吃上我家的东西，才会明白现在吃得有多垃圾！”
每每这样哄笑耍宝的时候，冯晨的眼前就真真会出现家乡、自己家的田地、老宅子、大院子，以及那满院子乱跑的鸡子、鸭子、鹅……
而现在，他已经站在了自己家的大院门口。
……
老爸冯豪农闲的时候会跟着本地铁路施工队搞维护作业，按天数计酬，这会儿肯定不在家。
这样的天气，老妈一定会歇了去找邻居玩牌。
妹妹冯茜若在本市师范学院就读，一般不回家。
弟弟冯嘉乐上高一，学习很好。
寄宿在茶高，准备奋斗出冯家唯一的一个985。
茶高是茶树市顶好的高中，学习氛围浓厚，管理也更严格。
冯嘉乐每周也就只有半天时间休整，而这个时间他是不会浪费在回家上的。
……
所以，并没把回家的消息告诉家人的冯晨，很可能一回家就面对冷锅冷灶。
不过，这样也挺好不是吗？
至少，他可以更深刻地体会回家的感觉而不被打扰。
……轻轻掏出家里的钥匙，冯晨竟然发现自己的手有点儿抖。
猫咪探头探脑地贴着他的脖子探望着周围的环境，毛蓬蓬的身体蹭着冯晨的脸。
喵喵轻叫了两声，似乎对这个环境非常期待。
……
就在门将开未开之际，随着一声低沉的犬吠。
一颗硕大的狗头，咣当一声从铁门里挤了出来。
“玉米！”
冯晨喝了一声，他们家的大黄狗就爱这样不声不响地搞偷袭。
要不赶紧叫住它，谁知道它会不会在还没看清人之前就下了嘴。
玉米一愣，狗眼一翻，立马看清楚了来人是谁。
少东家啊！
立刻吐着长长的舌头，欢快地呜咽吠叫着、嗅着。
狗尾巴敲得铁门邦邦响，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往外挤了出来。
冯晨笑着用手摸了摸玉米的大脑袋，被玉米迅速舔了两下。
然后在玉米的紧紧围绕下，在大尾巴的持续敲击下，磕磕绊绊地进了院子。
他很喜欢这条狗。
算起来，玉米也应该有10岁了，但是至今还看不出明显衰老的迹象。
不过狗老成精，冯晨看了看地上耷拉着的狗绳，明白这家伙又自己把绳子解开了。
“玉米？又撵鸡子了吧？！”
冯晨看了看老老实实聚成一堆，躲在墙角阴凉地里的十几只鸡子。
发现母鸡们羽毛凌乱，公鸡不服气地在母鸡的环绕下，倔强地挺着脑袋往这儿打量。
玉米坐在地上呜咽了一声，想证明满地的鸡毛是鸡子们自己啄下来的，可又缺乏证据。
“哼！”
冯晨哭笑不得，伸手就想把背包摘下来。
背包里有火腿肠，远道回来，说什么也应该给玉米带点儿见面礼的。
可是这一下，却搞忘了盘踞在背包上的小猫咪。
背包一甩，小猫咪突然失去了落脚的平台。
喵的一声叫唤，两只爪子一伸，就像条腊肉一般挂在了冯晨背上。
衬衫单薄，猫爪子很锋利。
猛地勾到肉，冯晨呀的一声叫了出来。
玉米猛一抬脑袋，昏黄的目光在冯晨脸上一晃，立刻就锁在了小猫咪身上。
猫狗生来有仇的，偏偏这猫子竟然有胆闯进自己的地盘？！
玉米顿时就不能忍了，狗性躁动！
“呜~~汪汪！！汪汪汪！！”
玉米颤抖着，大牙龇出去老长。
嘴角流着涎水，疯狂吠叫起来。
紧接着一个弹跳，张开能咬住篮球的大嘴，呜嗷一声向着失去借力点的小猫咪扑了过来！
少东家！看我如何惩罚这只嚣张的恶猫！
“别！！！！”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冯晨惊叫出声儿。
小猫咪虽然敏捷、力量大，但是毕竟还小。
自己家玉米本来就是村里狗霸，凶悍自不必说。
况且还是主场作战，气势足、凶性拉满……小猫咪凶多吉少！！
冯晨本想一大嘴巴把斗志昂扬的玉米扇清醒，可是胳膊肘还挂在背包带里。
情急之下，只来得及惊呼着向左旋转了一下身体。
“咔嚓！”
玉米富含涎水的大嘴巴猛力闭合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像极了鳄鱼的咬合声。
……完了，刚捡回来的宝贝就这样完蛋了！
冯晨仰着脸，懊悔地闭了闭眼。
早知道就先把小猫咪装进背包里了。
可就这么一愣神儿的功夫，突然又有猫子发怒的嘶嘶声和呜嗷声传入耳道。
同时，竟然还传来玉米惊慌的哀鸣声？！
冯晨连忙睁眼一看，却看到了最荒诞的一幕。
只见一黄一白两道身影正像箭一般射向墙角！
前面逃的是夹着尾巴哀嚎着的玉米，后面追的是把两只爪子挥舞出残影的小猫咪！
一大一小两支箭头笔直地撞进一头雾水的鸡群。
然后，鸡群炸窝！
像极了被保龄球击中的保龄球瓶。
母鸡们顾不上她们的老公，只顾四散纵越、飞翔。
大公鸡由于自傲和疏忽，被玉米一头撞得翻倒在地，咯咯怪叫。
然后扑棱着翅膀站起来，大红冠子甩动，脖子上的毛全都炸成了鸡毛掸子。
凶狠地追上玉米的屁股，妄图在自己的妻妾面前挽回一点儿家长的尊严。
却一不小心，又被不知道哪儿来的白爪子抓破了鸡冠子。
场面极度混乱，鸡毛、狗毛满天飞！
……
冯晨手里的双肩包无力垂落，这一幕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此时此刻，他除了大声喊着玉米，根本没办法解决这场局部战争。
因为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给小猫咪取名字……
就在这时，冯晨听到了匆匆的脚步声和两声超高音频嗓门儿由远而近。
“天杀的呀！我出去打个牌，你们就要拆家呀？！玉米！看我不活活打断了你的狗腿！啊！院门咋开了？……有贼！！”
冯晨明显感觉到空气里的尘埃，都被这两声震得改变了飘动的方向。
紧接着，一个矮壮矮壮的身影闪电般撞开院门。
冯晨回头，看到了妈妈那张涨红了的圆脸和防贼一般的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