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决战扬州（终）
嘹的军歌声响彻战场，两支军队均是士气如虹。
不管是明军的本部战兵，还是清军的八旗新军，都列出了最为经典的线列步兵阵列。
火枪手们扛起火枪，昂首挺胸，伴随着鼓号迈步向前。
与此同时，战场上火炮的轰鸣也是不断的响起。
但很明显的是，明军的火炮在单方面的压制着清军的火炮。
在前几日的鏖战中，清军的火炮被摧毁了个七七八八，而明军的损失却是寥寥。
一发发炮弹低空掠过，落地后砸起一团沙土，然后翻滚旋转着继续向前。
轰的一声，一发黑乎乎的实心炮弹掠来，击穿了明军的阵列。
这一条线上的三名明军士卒瞬间被砸中，变成了残肢断臂，惨死当场。
战场上内脏的酸腐味甚至就连硝烟味都遮盖不下去。
重炮仍在轰鸣，炮弹肆意飞舞。
清军的八旗新军的阵列上，也是被开出一个个口子来。
双方都在顶着炮击列阵向前推进。
只不过，由于明军的炮击更为犀利，是故清军的伤亡要比明军多得多。
随着时间的流逝，双方阵列之间的距离在不断的拉近。
等到双方相距仅仅只剩下寥寥一百米的距离之后，双方不约而同的原地站定，然后举起了火枪。
刺耳的铜哨声，腰鼓声响起。
随即便是基层军官的大喝。
“第一轮齐射准备，装填！”
“开火！”
啪！啪啪！啪啪啪！
双方的阵列前方，几乎同时喷出了一排整齐的硝烟。
弹丸被火药爆燃所产生的气体喷出枪膛，向着当面的敌人射去。
“第二轮齐射！”
“放！”
紧接着，便是第二轮齐射被打响。
战场上再次腾起了一团团硝烟，密匝匝的弹丸肆意飞舞。
第三轮，第四轮……
双方的火枪手相隔百米，不断的打着齐射。
火枪手们机械的进行着装填，然后举枪射击。
只是，当一阵微风吹来，吹散了战场上的硝烟之后。
双方才骇然发现，自己的齐射并没有能够给对方造成多大的伤亡。
几轮齐射打完，听起来打的很热闹，但战场上倒伏着的尸体却是寥寥。
而之所以会如此，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双方都穿着甲胄呢，明军的火枪手都清一色的穿着单面胸甲，带着飞碟盔，清军更是穿着厚重的棉甲。
百米开外，双方的火枪都很难打出破甲的效果。
见此一幕，朱靖眼睛眯了眯，但还是下令道。
“让我军火枪手用叠进法射击，继续向前推进……”
既然一百米的距离破不了甲，那就只能是拉近距离再打了。
八十米，五十米，迟早能进入可以破甲的范围内的。
就在双方的火枪手正在继续前压的同时。
战场上，清军的骑兵动了。
一名名清军骑兵策马奔腾，呼啸着向着明军的侧翼冲去，准备要策应正面战场的作战。
而与此同时，明军的骑兵也是被派上了战场，呼啸着迎向了清军的骑兵，准备要阻击清军骑兵对明军侧翼的攻击。
并且，明军的前锋营与清军的绿营兵也是开始加入战场。
双方相向而行，于扬州城外的旷野上展开了厮杀，喊杀声震天。
很快，扬州城外的战局便进入了白热化的地步。
这其中，战况最为惨烈的，就是双方的火枪手之间的战斗了。
随着距离的拉近，双方的伤亡率直线上升，战争愈发残酷，双方不断的打着排枪。
前排的士卒几乎是眨眼间就会倒下数十上百人。
前线的战场上，齐刷刷的躺着一片尸体。
双方都在咬牙坚持着。
清廷的八旗新军虽是第一次和明军交手，却是展现出了相当不俗的战斗力。
“顶住！一定要顶住啊！”
“为了大清，为了八旗，杀啊！”
“不要乱，枪端稳，让那些明贼见识见识我大清的八旗天兵的厉害，让那些汉人见识见识咱们旗人的血性……”
火炮的轰鸣声还在继续！
咻咻！咻咻咻！
咻咻的火箭弹破空声响起，一发发火箭弹升空，在天空中划过一条抛物线，然后向着正在战场上策马奔驰的清军骑兵落去。
下一瞬间，爆炸声响起。
火箭弹炸开，在大地上开花一团团绚烂的花朵。
爆炸声中，清军的骑兵被炸了个人仰马翻，开始后撤。
明军的骑兵抓住机会，发起了反击，一次反冲锋，席卷着清军骑兵向后退去。
但就在这时候，正面战场上，索伦兵杀穿了明军前锋营的左侧军阵，并席卷着溃兵向明军中军而去。
见此，明军骑兵只好放弃继续扩大战果的机会，纵马前去增援左翼战场去了。
随着明军骑兵的入场，清军的索伦兵也是受到了迎头痛击，无奈后撤……
战场上，厮杀越发激烈。
明清双方来回拉锯着，死伤甚重。
狂风呼啸，大旗猎猎，天空中的阴云忽然出现，似乎是要下雨了……
雨丝飘散，旋即便是大雨倾盆。
战场上，明清双方的火器几乎同时哑火。
虽然双方的火枪都是燧发枪，但燧发枪最多也就是能在阴雨天中使用，在下暴雨的情况下，燧发枪肯定是用不了的。
就在这时候，长江江面上出现了一支规模庞大的船队。
船只的桅杆上，一面面十二角日月旗，一面面红底黑字的明字大旗高高飘扬。
只是，那几面大旗在沾水之后，变得越发厚重……
事情很明显，明军的援兵到了！
丰升额转头将目光看向了长江的方向，眼神中闪过一丝浓浓的不甘，以及庆幸。
但事已至此，他知道扬州之战大清已经输了！
为了保存实力，现在下令撤军就是他最好的选择。
丰升额当然不甘心。
幸而现在下雨，明军的火器也不能用了，否则，清军想要撤出战场，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咬咬牙，丰升额开口下令道。
“传令下去，让外藩蒙古骑兵压着朝鲜兵断后，其余各部有序后撤。”
这里面，朝鲜兵是纯炮灰！
而蒙古兵的话其实还好，虽然丰升额命他们断后，但他们都是骑兵，人人有马。
哪怕是走的稍微迟一点，可依旧有着不小的概率可以撤出战场。
随着丰升额的命令下达，清军各部开始调整部署。
原本正在和明军的火枪手对射的八旗新军最先接到命令，开始有序后撤。
明军士卒见此，虽然火枪不能再击发，但却并不妨碍他们继续战斗，意图发起刺刀冲锋，追杀撤退的清军，扩大战果。
但他们才刚有动作，便见清军骑兵重返战场。
在清军骑兵的威慑下，明军的火枪手只好收拢阵型，停止了追击。
当然了，清军骑兵仅仅只是威慑一下，掩护己方步兵后撤而已。
也不敢真冲上来冲明军的阵列！
大军都要撤退了，他们现在冲上去玩命，那死了也是白死。
没那必要不是吗？
八旗新军在退出战场之后，开始向着北方撤去。
随着八旗新军后撤，清军各部都开始人心惶惶了起来。
明军各部见此，却是纷纷士气大振，挥舞着刀枪顶上前去，准备要扩大战果。
清军那边，朝鲜兵被外藩蒙古兵压着，无奈只能冲上来送死，阻击明军追击。
战场上的局势越发混乱！
倾盆大雨哗啦啦的下，冲刷着地面，将地面上的泥沙和鲜血带着向着长江流去……
空气中的硝烟味和血腥味逐渐飘散。
……
朱靖见此，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浊气，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脸色不是很好看。
“今日这雨下的不巧，清军倒是走了狗屎运……”
“哎，我军骑兵的数量还是太少了些，否则，今日清军一个也别想跑掉。”
若非清军骑兵的威胁，明军现在肯定是会发起全面追击，以求最大程度上的杀伤敌军。
可现在，明军虽有骑兵，但却是被清军的骑兵压制。
自保可以，但若想追击清军，却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深吸一口气，朱靖继续开口说道。
“传令下去，迅速歼灭清军的断后部队，然后打扫战场！”
“收兵回营！”
语罢，朱靖将目光向着北方看去。
扬州之战后，明军也就该继续北上了。
到时候，保守估计明军也能攻取淮南，以及安徽北部，若是战事顺利，将淮北纳入掌控，兵锋直入山东也并非不可能。
……
丰升额骑在马背上，身体随着战马的奔驰而上下起伏着。
天空中挂着的大日西斜，一点点的向着地平线落去。
暴雨来得快，退的也快，乌云已经退散，赤色的夕阳洒照在大地上，将天地都给染成了红色。
丰升额勒停了胯下的战马，脸上满是疲乏。
身上那湿漉漉的棉甲压的他十分的难受。
他拿起水囊给自己灌了一口，深吸一口气，一边在侍从的帮助下解着盔甲，一边开口说道。
“传令下去，让我军各部原地扎营修整……”
跑了大半日了，终于摆脱了明军的追击，丰升额当即便下令大军原地修整。
一名名清军士卒在接到修整的命令的瞬间，便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的泥水中，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很多人就连帽子都给跑丢了，淅沥沥的雨水顺着他们的辫子滴答在地上。
看着他们的面色就知道，这些清军士卒的体力早已被榨干了。
若非有活命的执念吊着，他们早就躺地上起不来了。
丰升额下令召集清军诸将前来议事。
没多长时间，察泰，鄂德海，桑济扎布，和林等清军将领便齐聚一堂，来到了丰升额的面前。
诸将的脸上都满是落寞之色，一个个的也都是满身水渍，相当的狼狈。
无他，扬州城的这一仗，大清输的实在是太惨了！
五万朝鲜兵几乎全部折在了战场上。
八旗新军第一次和明军交手，便折损数千。
索伦兵，外藩蒙古，各省绿营都是顺势惨重，大清将士的鲜血，几乎要染红了长江。
如果将他们各部的伤亡数字相加起来，差不多得有三四万了。
也就是说，南下扬州作战的清军在扬州城外，前后一共折进去了八九万人。
即便死的大部分都是朝鲜兵这样的炮灰，这样的一场大败对清军来说，也绝对能称得上一句痛彻心扉。
“扬州之战，我大清惨败！”
“想来用不了多久，明贼就会向淮南发起进攻，扩大战果。”
“对此，我大清该如何应对，诸位还请畅所欲言吧！”
丰升额在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痛苦。
整个人都显得很颓丧！
现在丰升额心中充满了愧疚，他觉得自己这次败的这么惨，实在是对不起皇上对他的信任于重托。
若非大军需要他这个钦差大臣出面主持，丰升额甚至是有以死赎罪的想法。
桑济扎布开口说道。
“大人，我军此前准备要在凤阳迎战明军，是故曾着重经营了凤阳防务。”
“现如今大军于扬州城外大败一场，不若退回凤阳，凭借凤阳之坚城固守，以求自保如何？”
桑济扎布现在也是有些被明军给打怕了，是故，想要找个乌龟壳龟缩一下，以求一个心理安慰。
凤阳城就是他现在的第一选择！
丰升额闻言，似有意动的微微颔首。
一旁的和林也是开口说道。
“大人，末将也觉得凤阳不错。”
和林的表态算是给了丰升额一点信心。
丰升额点了点头说道。
“如此也好！”
“传令下去，大军于原地修整一夜，等明日天亮立即开拔，返回凤阳布防。”
诸将闻言，齐齐打千儿应喳。
然后便各自下去休息了！
但是，丰升额却是还不能休息。
他还需要尽快琢磨一下，扬州城外的这一战的战报该怎么写。
或者说，他该怎么给乾隆一个交代……
……
南京！
扬州之战明军获胜之后，清军战败北撤的消息第一时间便用快马送到了南京。
正在批阅奏章的朱简灼在听闻这一好消息之后，忍不住拍着桌子开怀大笑。
“哈哈哈哈！”
“上天保佑，上天保佑啊！”
“我大明此战大胜，则天下光复便在眼前了！”
朱简灼现在的心情真的非常好。
他的脸上满是发自肺腑的笑容，整个人都感觉一阵飘飘欲仙。
而在他的面前，大明的文武大臣们也是纷纷开怀大笑。
这段时间以来，江北的局势紧张，他们在南京也是揪心的厉害。
谁叫他们这些人和大明的利益，已经深度捆绑在一起了呢。
大明若败，那他们这些人便只有被抄家灭族这一下场。
是故，他们无法不在意江北的战局！
现如今，随着江北那边的好消息传来，大明获得了扬州之战的胜利，他们总算是也能松口气了。
并且，众人也都能意识到，这一战之后，大明便算是彻底站稳脚跟了。
明眼人都知道，满清这次大军南下进攻扬州所出动的二十多万人，已然是动用了全力，可明军却依旧能胜。
并且还是明刀明枪拼出来的胜利，没有一丝半点的水分的胜利。
这也就是说，从硬实力上来讲，现在满清已经失去了剿灭大明的能力。
如此一来，大明可不就算是彻底站稳脚跟了吗？
此战之后，大明所需要考虑的就不再是如何自保，而是该如何追亡逐北，一统天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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