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下一个圣诞节,婉宁在曲奇饼干中吃到一枚极其普通的不锈钢戒指。
“你的这种方法很老套,但是我很喜欢,我中招了。不过,你的这一波操作,我确实没有懂。”婉宁摊手。
“记得在布鲁克林大桥上,你说过,你不想和婉清一样,不想要爱情长跑,只想要一个简单幸福稳定的爱情。”
“那,我们元旦订婚,回国就结婚,可好?”
“嗯。”
陈子明不奢望与婉宁之间有什么爱,两人之间,只要两个人能够做相互扶持的夫妻就好。
将近三年的努力,婉宁的努力始终没有白费。如今她得到了陈子明的回应,她已是心满意足。婉宁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对于眼前这个男人,爱的是自己,还是想要从自己身上寻找妹妹的身影,她也已经完全不在乎了。她只知道,她想要的,她得到了。
婉宁没有深思,自己得到的是陈子明,还是确确实实的幸福;如果一切都是她想要的,那么她是否又能守得住自己的幸福?
元旦如期到来,在杰森先生的期待下,陈子明和李婉宁举行了订婚仪式。
不知道是不是心灵感应的缘故,婉清竟然梦到了高中时候的陈子明,那个梦,还是曾经发生过的真实。她被陈子明欺负,好友金婻却在这一次站了出来。
第二天醒来后的婉清,带着满身的疲惫,开始了照顾唐奕的一天。
医生说,如果唐奕在今年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肾源,恐怕就很难挺得过来年。面对这样的结果,唐笠榕虽是看淡,但是他的心中,何尝不难过?
看着唐奕的身体日渐消瘦,婉清的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疲惫;从未收到过陈子明的来信,婉清的等待,愈发漫长。
没有谁知道,婉清多希望时间能够过的快一些,这样,她就不用度日如年地等待陈子明的归来;但是,自己所爱的哥哥唐奕,距离陪伴所有人的日子,会越来越少。而此时的婉清,她又多希望时间能够过得慢一些,这样,唐奕就还能等待合适的肾源的出现,他就还能多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对于陈子明的思念与等待,又会是另外一个漫长的开端。
时间,真的是一个神奇的东西,既看不见,也抓不住,但是它却会在人们的指尖悄悄溜走。有的人,彼此会在时间的流逝中错过;有的人,彼此终是在时间的长河中没能等到;或许因为时间,没能等到最终的等待;或许因为时间,从此在这个世纪与上一个世纪中的交叉口从此错过……
终于,婉宁顺利毕业了。而陈子明,跟在杰森先生学习也有两年的时间了;很多事务,他一个人处理起来,也能完成地很好。
现在,距离两人回国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他们所忙碌的,就是收拾行李。
婉宁从自己的卧室抱出一个箱子来,恰巧被陈子明看见了。
“你这个箱子,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
“哦,放在柜子最里面,我也没有装过什么。”
突然,婉宁的电话响起了,她只能将箱子放在桌上再接电话,陈子明看见婉宁将箱子放在桌上的时候,他注意到了箱子的重量。
“毕业照出来了,她们打电话说让我去取一下毕业照。”
婉宁回卧室穿了外套,背上了欧美款式的包。她想要带箱子一起出去,陈子明却叫住了她:“我看你的箱子挺重的。”
“是啊,里面装了许多书。”
“你是要送到二手市场吗?要不我帮你送。”
“不用。”婉宁快速的回答激起了陈子明的好奇心。“我的意思是说,你也有很多东西要收拾,就不用麻烦你了。”
此时,婉宁的电话又响起了。同学说,已经在婉宁住处下面等她了。她只能抱着箱子,电话开着免提,换鞋子。可是系鞋带的鞋子总是需要动手,她将箱子放在了叠起来高耸的鞋盒上,坐在凳子上将鞋子穿好后,拿上手机,出了门,却忘带了箱子。
当她与同学走在大街上时,婉宁才想起来,忘了将箱子带了出来。她很是担心,但是仔细一想,陈子明不是那样的人,三年来,他从来没有翻看过她的东西,也从来没有问过她什么。如果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那么,他们之间的感情,又算得上什么呢。“对,我应该相信陈子明的。”
想着婉宁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放在柜子最里处的箱子,从来没有装过什么,现在却装上了她不要的书,也不知道是丢到垃圾桶中还是放到二手市场。陈子明已经将手放在了箱子上,他是想要打开的,但是,他还是没有这样做。他始终记得,别人不想让自己知道事情,自己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他甚至,都没有将放到地上,也没有去预估箱子的重量;放下手,他又忙起了自己的收拾。
收拾忙碌后的他,在沙发躺下了休息。
而那个放在鞋盒上的箱子,由于重心不稳的缘故,带动所有的鞋盒一瞬间掉了下来。箱子的一摔,吓到了陈子明。
他迷迷糊糊回头看,“要是我将箱子挪个位置,也许就不会惊醒我;就只怕婉宁回来要怪罪。算了,我还是去将箱子归还原位吧。”
陈子明眯着眼睛,他没有看到,从箱子中掉出来的是一地的信封。他跪下,将箱子扶正,将信一封一封捡回到箱子中。他好奇了,“哪个学校都没有这么薄的书吧。”
再次一摸,他察觉了是信封的形状。“我在想什么呢?”
他使劲揉眼睛,他将信封放到了眼前,透过眼前的一缕光,他看到了信封上写“to 陈子明”,还有贴着精美的邮票。
他怀疑是自己眼瞎了,他不敢相信,再次拿起一封信来看,依然如此。
此刻的他,已经清醒了。扫视眼前的一片狼藉,全是信封,封面写着一样的字,贴着不一样的邮票。怎么说,上百封信是有的,他看着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只有婉清写信会用“to”,他不相信,原来婉清为自己写了这么多封信。
看着地上的信,陈子明颤抖着手,拆开了一封信。
to 陈子明
在第一封信寄达纽约之后,我又开始了给你写信。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已经在培训了吧。怎么样,培训的地方和中国的相比,有什么不一样吗?我真的很期待知道呢。你可千万不要光顾着想着我期待知道,但是也不寄几张照片给我看。还有呀,我想看的是你啦!
你离开后,我还有点不习惯。这让我想到了我去瑞士治疗时,留你一个人在上海,那个时候的你,一定也有很多的不习惯吧。不过没有关系的,你等了我九个月的,我在会在等你的三十六个月中慢慢习惯的。
你才到纽约的时候没有给我打电话,我有些担心。你手机的号码,我一直都没有拨通,不知道是不是不支持我们打国际长途电话。为了等你的电话,我守在我的电话面前,等了一天一夜。还好后来你给我回了电话。
那个时候,我真的有很多话问你,想问你办理入住怎么样,想问你纽约街头的人热不热情,想问你在遇到困难请人忙帮时他们有没有帮你,想问你有没有遇到中国人,想问你……可是没想到你短短的几句话就把电话挂断了。我知道你在忙碌着,所以我以书信的方式来问你。虽然知道信息会晚很多天,但是没有关系的。
你在空余时间记得去探索纽约呐,我想看你寄来的自由女神像、布鲁克林大桥、圣帕特里克教堂、洛克菲勒中心、百老汇大道、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有关你在纽约的一切,我都想知道。说着,我都好像亲自去纽约看一看了,到时候,你可要当我的导游,带我玩遍纽约城。
等我确定了去纽约的时间,我下次告诉你吧。
愿你一切顺利。
from 婉清
to 陈子明
一切都还好好的,这一次,我本来想告诉你,我七月初的时候打算来纽约探望你。可是,生活一切都平静的时候,生活却发生了意外。
我哥在股东大会上晕倒了,医生说,他的病情已经恶化到达了中期。现在,爸也知道了哥病的情况,他的情绪很激动。我从来没有见过爸有这样的情绪。怎么办,我在他们身边什么都做不了。爸与哥的肾源并不相符,我真的好担心,万一哥等不到肾源,该怎么办……
你不知道,在这个时候,我多想听听你的声音。听到你的声音,我就能感受到,你在我身边。我联系不到你,我只是记下了你唯一一次拨打给我的那个号码,我反复地拨打过去,没有人接通,唯一接到的电话的人,一个还是一个当地的美国人吧。
那天,我着急地去医院,我的手机不小心掉在了公路边,被一辆卡车碾压而过,手机坏了不说,电话卡也完全不能用了。既然我打不通你的电话,那么请你一定要打我的这个电话号码,这是我换手机后的新号码。
一直在和你讲述着我的事情,也没有来得及问你在纽约怎么样。你已经适应纽约了吗?你已经适应新的环境了吗?你在那边过的好吗?你有没有与漂泊在外的中国老乡相处都好。
你总是做事冲动,但是我却一直没有和你说过,真的担心你在外面遇到困难,所以在决定任何事情的时候一定要冷静思考一个晚上后再做决定。我相信,第二天的你,一定是头脑清醒的那个人。
你看,我说着说着又说远了。对了,上次在信中和你说过的事情,你还没有给我回复呢。我期待着你的回信。
上次说,要让你带我游玩纽约,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呀,你一定要代替我好好游玩纽约。
愿你一切都好。
from 婉清
婉宁回来了,她打开门,看到满地的信,看到陈子明拆了一封又一封的信、读了一封又一封的信,她惊呆了。或许陈子明从来没有流过眼泪,即使是在纽约最困难的那段日子里。但是,她见他读着婉清的来信,他,流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