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婉清又一次摔倒了,狼狗扑上了婉清,她只能用书包使劲地朝狼狗的方向扑打自救。最后,婉清以连爬带滚的方式站起来奔跑。
而吴小婷的所死盯着的地方,她看见了一个人的闪过。“那边有人。”终于,大家朝着正确的方向追去。
一个人即使在生命中最后的时刻,无论多么渺茫的希望也使出了浑身的劲儿。婉清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奔跑。她用尽全力奔跑,突然,瞬间的失重后她已然掉进了一个陷阱里。
她的左耳,被陷阱上的一块巨大坚硬的石头撞击了。
疼痛终于让婉清解脱了,比起奔跑,她躺在不见光的陷阱里面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
看着躺在里面的人,狼狗在上面跃跃欲试,它不敢下去,却在不停地叫着,它眼中看着的,似乎是秀色可餐被许可的食物。
“那边有狗叫的声音。”
一群人,随即跑了过去。
学校保卫拿着铁棒,与三位歹徒斗智斗勇。
这个陷阱的高度,起码将近有三米高,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她们没有办法把婉清救上来。三位室友已是趴在了地上,双手抄下伸,呼喊着里面的婉清。
“唐婉清,你能听到吗?你怎么样了?”
“是啊,婉清,你能到吗我们说话吗?”
“婉清,可以听到我们说话的话,你至少眨一下眼睛。”
现在,恐怕婉清眨一下眼睛的力气,也没有了。
陈子明带着警察,也已经来到了小树林。而后,陈子明来到了这里,趁着保卫与歹徒僵持的时候,警察治住了三个歹徒与这只狼狗。
看着下面的婉清,陈子明不能做事不管,慌慌张张的他,只能借助吴小婷及其另外两个室友的手臂力量,悬空在壁岩上,然后他松开了她们的手,顺势往下。看着石头上的血,陈子明的心,像是在流血。此刻,他只能坐在地上,轻轻将婉清的颈部托起,将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婉清的左边脸上满是鲜红的血液,陈子明想要触摸她的脸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四位警察带走了歹徒和狼狗,保卫也跟随在后。剩下的两位警察则负责协助现场。
不一会儿,消防员也来了。消防员穿戴好缓降器后就跳了下去,消防员先是把婉清送了上去;随后,消防员再次去到陷阱里把陈子明送了上去。当有人看向陷阱时,只见石头上满是血、地面上满是血,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在地面上的婉清,已经被放到了担架上。消防员看着自己手上的血,略有一些不知所措。吴小婷见状,她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急忙盖住婉清的腹部;而一位室友,也脱下了所穿的衬衫,包裹了婉清的臀部。是的,婉清血崩了。
陈子明被送上来后,两个消防员就抬着担架往公路边走。几个人跟随在他们的后面,而一同跟随的陈子明,脚怎么也使不上劲儿。是的,他下去陷阱的时候没有站稳,脚扭到了。在吴小婷艰难地搀扶下,陈子明也跟上了消防员的步伐。
最后,两位警察留在了这里联系了校方。
看着周围人熟悉的面孔,婉清不再有力气说一句话,她只是安心地闭上了双眼。
很多时候,最害怕的不是自己身陷绝境,而是身陷绝境时没有谁能看到自己的存在。
随后,婉清被送往医院。
得知消息的唐笠榕和唐奕,也赶来了医院,陪同唐奕一起的,还有肖雅。
在医生的一番救治之后,婉清终于可以安心的睡在普通病房了。
医生说:“经过手术,可以初步判断,她的左耳,现在已经丧失了部分听力。至于后续情况是否会好转,还要等病人醒过来才能确定。”
好在第二天,婉清醒过来了。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便是陈子明,然后,她才注意到她的室友们。
她们把婉清的床调成了八十五度可以坐的角度,陈子明拿起水杯在婉清面前时,婉清抱住了他。这一抱,让陈子明有些受宠若惊,但是他的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我想了想,我们还是不分开的好。”婉清说。
室友看到了婉清的嘴巴在动,但是她说的话,她们并不能完全听见。对陈子明来说,婉清现在的话语分贝,就像在和他说悄悄话;但是能听到婉清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语,他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两人面对面,陈子明用正常的声音对婉清说:“我总算通过了你的考验了,是吧?”
陈子明的声音,在婉清听来,音色变得模糊了许多,相比以前听到的音量,也小了很多。“陈子明,你为什么说话的声音那么小?”
陈子明看着婉清,他并不知道怎么解释。
吴小婷走近,她说:“婉清,我们不能听见你说话的声音。”
“陈子明不是听见了吗,他刚刚还回应我了呢。”婉清依旧笑着。
“我要距离你很近,才能听见,并且,你说话的声音,确实有点小。”
“可是我能听到自己说话,而且很清晰。”她试着将自己说话的声音调整了一下,“这样呢,可以听见吗?”
“嗯。”吴小婷点头了。
“感觉我都快要耳鸣了,你们才能听见。”她不解地笑了。
医生单独找了唐笠榕,他说:“她的情况你们也看见了,长时间的失聪可能会影响她的生活。”
“和以前一样带助听器不行吗?”
“照目前的情况来说,最好还是不要带,长时间带助听器会影响耳膜。如果可以,我建议进行耳蜗植入手术。”
“那为何不进行耳蜗植入手术?”
“以现在国内的水平来说,我们还在探索阶段,如果真要操作起来,恐怕会存在一定的危险。瑞士的布莱克先生是世界著名的耳科医生,他每年会来中国一次做学术交流,恰好明年的学术交在我们医院举行,如果能够预约上布莱克先生的手术,由布莱克先生主刀的话,那么,她的左耳,还是可以恢复到和以前一样的听力的。”
“婉清的学业先不说,半年多的时间,如果婉清一直没有接触声音的话,那她会丧失语言功能吗?”这正是唐奕所担心的。
“很有这个可能。”
“爸,不如我让肖雅帮忙预约布莱克先生的手术,让婉清去瑞士治疗吧。”
“这倒也可以。趁现在公司实务不太繁忙,你陪她去吧,一个月的时间,大大小小的事物,应该耽误不了多少。”
“如果您同意,我想还是让肖雅带婉清去,婉清休学一年,她正好可以在瑞士康复。相信有肖雅的陪伴,她们也可以不必着急回来。这样,公司的事情也不会耽误。”
“嗯。”唐笠榕若有所思地点了头。
“希望爸能让王博来公司帮我一段时间。”
所有的事情,经过商量,似乎都有了着落。
而这一次,陈子明好好“感谢”了李婉宁。如果不是她刻意的安排,如果不是她一直记恨妹妹,如果不是她把所有的事情想象得太完美;那么,陈子明就会真的和婉清两不相干了;正因为她,才使他们重新在一起,才使他们的感情,更加坚固。
婉宁得知妹妹失聪时候,心里变得尤为矛盾。她不知道,在她和母亲离开之后,婉清被父亲家暴导致右耳失聪;而她一心想要“除掉”的妹妹,现在也被自己也害得需要出国治疗。但是,她的心中,又是无比羡慕婉清的。婉清遇到了唐家的人,正是他们,才使婉清变成了不一样的妹妹。即使她的右耳有缺陷,可她还是那个完美的她,还是那个会让人羡慕的婉清。
在婉清出国前,陈子明特地来看了她。他带她去了江边。
“唐婉清,你会好起来的。”他面对江面大声呼喊。
“我一定会好起来的。”婉清也用尽了最大的声音去呼喊,虽然她不知道,她的声音,在正常人听来要小得多。
“你要做一个自信的人,无论你是什么样子,在我心里,你都是最美的。”
“陈子明的话,一向都不可信。”
他靠在她的耳边,然后说:“我说的是真的。”
她还是面朝江边大声回应他:“我知道。”
太多的言语还来不及说,提前准备好的话,到了这个时刻,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一句简短的“唐婉清,照顾好自己,我会等你回来的。”似乎表达了陈子明想说的一切。
婉清离开的这天早上,她扎起了三年来不曾扎起过的长发。许多人看到她的面容,也并不会被她右耳的样子所吓到。
这一天,陈子明并没有来机场正式送她,昨天晚上的告别,或许已经代表了送别;陈子明害怕送别的不见面,他在航站楼的高一层,用眼眸记录下了他们送别她、她的样子。也许,婉清和陈子明说“再见”的时候,她会哭红了双眼,他不想让她哭,所以,昨日如同今日一样送别了她。
所有人的生活都回归了正轨,公司午餐时间,王博一边吃饭一边和唐奕闲聊:“我能看得出来,你对婉清的心思。”
“你看得出来有什么用,婉清看出来有什么用?……”唐奕苦笑。
“我其实也很不明白,我是你爸爸自助的学生,我自愿留在了他的身边,其实,也就是想尽自己的一份能力,来多帮唐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阿丽也是唐总自助的学生,她宁愿,一辈子在你们家做保姆,也不愿出去闯荡;这可能,也是为了报恩。我不知道婉清是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唐总是怎么想的,他竟然会想把婉清留在你们家。但是说实话,我其实也很喜欢婉清,多清秀的女孩呀。只是这样一来,就可怜了你了,我的兄弟,唐奕。”
“她能在唐家,也已经很好了,人,得学会知足。肖雅陪伴我这么长时间,我似乎看不见她,肖雅的成熟与独立总是让我自愧不如,婉清的清纯总让我多了一分责任……”
“所以呀,你不要满眼看见的都是婉清,你至少也要多看一眼肖雅。公司里,人人都能看得出来,肖雅为了你,为了公司,已经倾尽全力了。”
“我知道。”
“不过,你还是先把身体养好,免得到时候,大家都为你担心。”
“对了,我病情的事情,千万不要在我爸面前说起。”
“你放心。”
唐奕看向窗外,飞机经过的声音,他不经意地抬头,此刻,总会让他想起在瑞士的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