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
翌日。
蒲饮香一如既往地跟随人流来到练功场，今天老怪也没有出现。
专心致志修炼了两个时辰，修炼进度涨到8。按这个速度整日修炼的话，至多十几天她就能筑基了，实属恐怖，不知筑基之后的修炼会不会加大难度。
“师兄~我又来咯。”
特意错开昨日怪物来的时间，果然没有看见不该在的东西。她推门而入，不见天日的空间内仅用蜡烛照明，幽静而压抑，少年端坐其中，像一只被囚禁的白鹿。
“每回来师兄都在看书，未免太过勤勉。”她笑道。
“不看书，没什么好做的。”钟屺鹤起身面向她，嘴角扬起礼貌的弧度，眼神却多了点道不明的情绪。
“好像也是。”说到这里，她又趁机劝道：“你瞧，整天呆在这儿多无聊，师兄就不想出门看看吗。”
“”钟屺鹤没回答，而是直直盯着她，视线仿佛要将人洞穿，让她浑身发毛：“怎、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你，究竟是谁？”
蒲饮香内心警铃大作，但脸上还是做出迷茫的神情：“我就是师尊弟子，你的师妹呀。师兄这问题真奇怪。”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骗我，”钟屺鹤却像没听见她的话，语气古井无波：“不过不重要。”
他越是淡定，蒲饮香就越慌，赶紧看一眼主线任务进度，发现还是停在10，心知是因为这厮不信任自己，进度才推不动，事态却是愈发要紧，想细水长流也没那个时间了。
“师兄你说什么呢，我、我只不过想跟你多待会儿罢了。”心一横，头一低，脸一红，眼神闪躲，欲说还休，活脱脱一位娇羞少女。
“为何？又是因为我‘强’？”钟屺鹤反问，眸间染上些许笑意，却使人无法看清他的真意。
“当然不止啦。”蒲饮香拨了拨耳边的碎发：“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但师兄就是我的救星，谁会不喜欢救星呢。”
“我说过，我护不了你。”少年并不领情。
又来？她咬咬牙道：“是不能护还是不想护？”
“自然是不想。”
靠！蒲饮香面部神经绷紧了一瞬，有必要这么直接吗。但眼底还是浮现出被伤害的委屈：“我知道，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师妹，根本入不了师兄的眼”
钟屺鹤打断她：“不，是因为你在骗我。”
“我承认，我的确对你有所隐瞒，但我可以保证绝无恶意。”蒲饮香上前几步，此时两人距离不到一臂：
“退一步说，难道师兄就没有瞒着我的事吗？”她目光灼灼，毫不避讳直视少年的眼睛。
“有。”钟屺鹤认得十分干脆。
“这不就得了。”
蒲饮香点头道：“我们都有秘密，人人皆是如此，但并不妨碍他们成为亲朋或道侣，就像我仍然相信你是个好人，也希望你相信我。”
不等钟屺鹤开口，她接着说：“有件事我想应该告诉你。山上雾鬼暴动在即，我恐怕没法等到安全下山那一天了，所以”
“你说什么？”
钟屺鹤同样被这消息震惊得再次插话。
“就是你听到的那样。”然后她简单解释了这些天浓雾如何如何不对劲，至于目睹雾鬼爬出，她把主人公换成了自己，避免麻烦。
“怎么会。”钟屺鹤喃喃自语，随后眼神渐渐沉下，半晌下定决心般道：封印必须尽快加固。后半句他没说出口。
不论如何，自己需要一个充足的黏着他的理由。蒲饮香掐了掐手心，这条最有可能的路她是不会放弃的，再看进度条，“阻止钟屺鹤堕魔”总算增加了2，虽然12仍旧不够看，但这表示他对自己的信任稍微多了一些，有进步就是最好的。
她推算着大约快到辰时，便暂别钟屺鹤，前往昨日地点赴约。
“雾鬼暴动在即，这件事你怎么没告诉我？”
钟屺鹤脸色阴沉，责问从暗处飘来的人影。
“我也是刚听说啊。”人影辩解道：“这段时间我忙着应对老怪，你又不是不知道。”说完他话锋一转：“要怪就怪那破镜子，整天待在外边竟然什么都没发现。”
铜镜“咻”地从角落飞出来，浮在半空正对着人影，镜面上写着：我只能照出景象，又不能照出鬼气！
“也怪我没留意外面的情况。”钟屺鹤沉吟道：“思镜，你该去见她了。”
铜镜却不情愿地落在桌上，那姿态摆明了不想面对。
“去吧，她既然约你见面，就不会伤害你。”他柔声宽慰着，又对站在一旁的人影说：“庄风，稍后说话谨慎些。”
“哼，还用你教？”名叫庄风的人形烟雾双手环胸，不屑地冷哼道。
蒲饮香来到昨日与铜镜相撞的地方，没见到人影，不免有些犯嘀咕：该不会不来吧，可我说和怪物有关，对方应该会感兴趣。不知道那人是何方神圣，能豢养一只精怪还能在怪物眼皮子底下行动，想必实力不弱。
可惜目前状况已和原著相去甚远，完全无法推测这家伙的身份。如果能拉拢就好了，有他相助，穿过浓雾的希望又多几分。
忽地她听见不远处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声，眼前一亮，四处张望着。终于，有个不明物体出现在视线中，它在地下穿行，一路拱起泥土，直达前方不远处。接着那东西破土而出，还抖了抖身体，不过一面铜镜抖身体是蛮怪异的。
“你土拨鼠？”
蒲饮香疑惑地看着它：“干嘛钻地里啊。”
这样不容易被发现。回答完铜镜又急忙补充道：昨天是意外。
不，我觉得没什么区别。但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可以先放一放，重要的是对面的态度：
“如何，你主人愿意来见我吗？”
那人没来其实也在意料之内，毕竟隐藏那么久不可能轻易露面，但铜镜再次出现起码说明他对自己的话感兴趣，是好事。
镜面出现石块掷水般的波动，她头一次看见，不禁大为惊奇，只紧紧盯着那波纹，很快镜面上出现一个人影。
“你”蒲饮香愣住：“你是魂魄？”
“怎么，没见过魂魄？”庄风对她的反应颇为满意：“还是没见过这么厉害的魂魄？”
这个世界的人死后魂魄一般就消散转世了，少数执念强烈的会留在世间，而恶鬼是非人的生物，酷爱食人血肉，二者有本质的区别。怨念极重的魂魄也可能堕入魔道，但相比生前实力会大打折扣，魂魄仍然是人形并保有生前的相貌，而恶鬼虽有近似人形的种类，但大多样貌诡异，很容易分辨。
如之前所说，魂魄的实力远不如生前，因此按她的推测，庄风确实算得上强大的魂魄。
是被怪物害死，不甘心才盘踞在山里吗，怪可怜的。想着蒲饮香眼里就带了些同情，但心中也多了疑虑，既然是被怪物害死，那他真有多大能耐？
“我没想到您是魂魄。”看庄风的面容感觉有三十往上，因此她用了尊称：“叫我饮香就好，您贵姓？”
“庄。”听到尊称，庄风把头抬高，脊背也挺直了。
“庄先生。”她微微一笑，礼貌道：“我先前说，我们的目的应当是一致的。我可以告诉您，我的目标就是杀了那怪物。”
庄风刚被这称呼叫得心情大好，又听见她这番言论，不由怔愣一秒，当即哈哈大笑道：
“好！够胆，我欣赏你。”
可下一刻又想起什么，“咳咳”两声，言语肃穆：“但就凭你一人，简直异想天开。”
“当然，所以我想请您助我一臂之力。”她也收起笑容，郑重道。
“帮？凭什么帮你？”庄风又恢复到往常冷嘲热讽的语气：“我可不是什么善人，路过的阿猫阿狗都要施舍。”
“我明白，您这样的人物自然不屑与我为伍，但我或许知道一点对您有用的事。”
没办法，有求于人，只能低声下气，况且他好像还挺吃这套。
“是吗？说来听听。”庄风挑眉，总算说到重点了。
蒲饮香缓缓开口：“他最近有些麻烦，这个您应该知道吧？”
庄风不置可否，她那天正好撞见老怪，从老怪的话中推测出什么也不奇怪。
她继续说：“这麻烦不是一般的大，甚至可能毁灭整个山门。”
这下庄风才惊讶起来，莫非她当真知晓些内幕？不，万一在使诈呢，这丫头可不简单。他泰然自若：
“还有呢。”
蒲饮香又说：“师尊有个最亲近的弟子，我们的大师兄，您也是知道的。”说这话时她往镜面上瞟了一眼，见庄风神色毫无起伏，才接着道：
“我疑心这一切都与师兄有关。”
“哦？有何关联。”庄风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不给她任何多余的信息。
“您想，他为何要单独将师兄囚禁起来，为何让他守护所谓的封印呢？他的状态可不像油尽灯枯了。”蒲饮香把问题抛回去：
“我斗胆猜测，他根本不是为尽师责这样冠冕堂皇的原因，而是要利用弟子，成就他的升仙大道。所以关键就在那位师兄身上。”
此时外界阳光正盛，灼热的光线顽强地穿透浓雾，洒在阴沉的雾山上，也洒在瘦弱的少女身上。可她的眸子却比这光线还刺眼，再深的阴霾也无法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