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窟
“卧槽!”
蒲饮香脱口而出一句国粹,和钟屺鹤对上视线。电光火石间她竟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呲溜钻进了这里唯一能藏身的床底。
前脚刚钻完,姿势都来不及调整,后脚她就看见一双陌生的鞋走进了房间。
也不算陌生吧,因为它的主人正是“师尊”。
“屺鹤,最近修炼如何?”老怪语调格外柔和,跟面对普通弟子时完全不同,听得她鸡皮疙瘩阵阵起。
这怪物居然没有下山!怎么会?
蒲饮香估摸这会儿她心率得直冲一百三,咚咚狂跳,紧张到连太阳穴也在跟着跳。
“回师尊,修炼无碍。”钟屺鹤恭敬地回答。
“可有不甚明白的地方,师尊可为你解答。”老怪闻言更加和蔼了,于是钟屺鹤便提了一个关于如何巩固气海、疏通经脉的问题,他欣然解答,析毫剖厘,循循善诱,能听出来是把问题掰开揉碎在讲,细致到不可思议。
可惜蒲饮香大部分都听不懂,同时暗暗感叹老怪做起老师还真有一套,如果不是想害人的话。
“屺鹤,为师此前让你炼制的御灵丹如何了?”看讲得差不多了,邹劬笑呵呵地提起御灵丹的事。
“新一批丹药还在炼制,大约三日后炼成。”
“三日?”邹劬的笑容登时有些僵,但转瞬恢复如常,继续维持着亲和的表情:“不能再快些吗。”
钟屺鹤垂下头,语气愧疚:“弟子无能。”
“也罢,”邹劬当即摆手,“是为师心急了,御灵丹需以你精血作引,也辛苦你了。”
以什么为引?床底的蒲饮香听得眉头紧皱,看来这亲传弟子当得也不容易啊。
“你也知道,为师元婴大成在即,冲关少不得御灵丹啊。”邹劬说到这里脸上笑容更甚:“你的驱魔剑也快炼成了,到时便以守窟人身份出师。”
“是,弟子定不负师尊期望。”钟屺鹤坚定道。
啥,老怪元婴大成?!听到前半句蒲饮香咯噔一下,敛息符正用着呢,老怪的确没发现自己,那要等他突破,敛息符不就失效了?该死,时间越来越紧了。
后半句她捕捉关键词“驱魔剑”,顿时想到书里老怪企图献祭男主换来的那把神剑,应该错不了。想不到他还用这个画饼,钟屺鹤听上去深信不疑,快炼成了没错,最后的材料就是你的命。
一番嘘寒问暖及鼓励后,老怪总算离开。
“师尊走了,你可以出来了。”钟屺鹤确认邹劬的气息彻底消失后对着床底提醒道。
等了十几秒却没动静,于是他奇怪地上前察看,只见女孩艰难地从床下探出脑袋,颇为尴尬地笑道:
“我腿麻了,能扶一下吗谢谢。”
“好。”
由于只有一张椅子,所以她就直接坐在了床上,她都伤员了总可以坐坐吧。好在钟屺鹤也没说什么,只是在她坐下去的瞬间抿了抿嘴。
“今天不是老师尊下山的日子吗?为何没有呢。”她率先发问。
“师尊近来在突破关头,但为炼神剑却并未闭关。”说着钟屺鹤眼神有些惆怅,似乎认为自己愧对了师尊。
蒲饮香如鲠在喉,想说的话太多反而说不出,何况也不知能不能说,憋到最后只蹦出一个“哦”。
想了想她问出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那师尊每天都会来看你咯?”
少年摇摇头:“不,师尊已好几日没来过。”
意思是她不来的时候老怪也没来,这次一来就撞上了是吧。她嘴角一阵抽搐,结果扯到嘴角的伤口,疼到整张脸都皱了一下。
“你这伤是”钟屺鹤目光在她身上扫过一遍,问道。
“打了一架而已,没啥事。”她云淡风轻地带过,随口转移话题道:“方才师尊说什么守窟人,那是什么呀。”
此时她没看向钟屺鹤,因此没有发觉他的神情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喂,你不会真要讲吧。”脑海中熟悉的声音适时跳出,嘱咐道:
“她身上怪异之处太多,弄清她目的之前最好什么都别说。”
见他突然沉默,蒲饮香赶紧找补道:“不说也没关系,是我多嘴了。”因为你不说我也知道。
“这座山封印着无数恶鬼。”
“不是叫你别讲吗!”不知名声音恼怒道。
“无数恶鬼?”蒲饮香立刻做出被震撼的表情,追问:“师兄你说的是真的?”
这本书的世界观里没有神,只有人、鬼和各类精怪,有些人死前怨气太大便会转化成恶鬼,人们根据恶鬼的强大程度分为白衣、黑衣、青衣、紫衣、红衣五种,分别对应人类的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境界。
红衣鬼最为强大,属于传说级别,原书中只作为一个设定出现,并不真正存在。当然,人类修士在出窍之上还有化神、合体、大乘、渡劫几个境界,所以人类的实力是稳压恶鬼的,否则也不会有万鬼窟这种东西了。
至于精怪,是活物或死物经过长年累月的修炼开了心智,绝大多数都比较弱小。
总的来说,对人类威胁最大的还是恶鬼,猝不及防知道自己周围有这么多恶鬼,不害怕是不可能的。蒲饮香尽量做出难以置信的样子,见他点头顿时更加惊恐,一时间僵在原地:
“可如果是这样,为何师尊要在此处设立师门?”
“不用怕,这些恶鬼都已被封印,而师尊正是为了稳固封印才长居于此。”
见眼前少年虔诚的语气和崇拜的眼神,她差点忍不住翻白眼。
“你如今演戏的本事倒是愈发精进。”然而她不会想到此时有个声音正对钟屺鹤吐槽道。
“原来如此,师尊大德果真补天柱地。”她配合着眼神从讶异到恍然再到崇敬,一套丝滑连招连她自己都有点佩服了。
“师尊即是现任守窟人。”
蒲饮香闻言双眼一亮:“那师兄你就是下一任么?”
“是。”
“所以你才说不能下山呀。”她了然,随后不免有些失落,又抬头问道:“守窟人要一辈子待在山上吗?”
钟屺鹤思索片刻后说:“应是不必。此次封印彻底稳固后预计百年内不会再松动。”
“真的吗?那太好了。” 她笑的时候颊边两个酒窝格外明显:“等封印稳固,我们可以一起下山。”
刹那间少年被那笑容晃得心神微动,忍不住问道:
“你为何总要与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