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美色所惑 “我不喜欢！”

    幸好, 五更很快来至。br/>

    今日是崔珏在陛下身边记注起居的日子。br/>

    他停止再想昨夜的梦。br/>

    他起身更衣、整理仪表、出门至上阳宫大明殿，在只有幽微星光与灯光的路上，竟然体会到了一丝轻松。br/>

    昨日已和温姨母议定尽量推迟婚期, 成婚尚早, 且不必为这等事忧虑。br/>

    上午如平常一般度过。br/>

    至正午，皇帝又赐给今日随侍翰林午膳。br/>

    饭毕, 崔珏与同僚一起往陛下面前谢恩。br/>

    皇帝又留他问了一句：“昨日匆匆去了安国公府，是有什么急事？”br/>

    “是因近日京中无稽流言不少, 恐有损纪二姑娘清誉，故与安国公夫人商议, 推迟婚期。”崔珏答。br/>

    皇帝便道：“这些人成日不干正事, 只知碎嘴传谣！”他便命身旁太监：“若知道在朝官员有谁平白议论崔家和安国公府, 坏人名声, 只管报给朕！朕也想看看都是些什么人！”br/>

    崔珏谢恩道：“些许臣子家中小事，本不敢劳烦陛下, 只是女子清誉要紧, 臣便含愧领受了。”br/>

    皇帝笑道：“何需‘含愧’？你既为大周臣子, 朕自该体恤关怀，不令小人有所毁损。”br/>

    从前看崔珏虽才识过人、进退有度, 只是人过于年轻了，恐不够稳重。但近两日观他在婚事上的行动考量，的确是个不卑不亢、少年老成、心怀恩义之人，倒可以用他看看。br/>

    他略作思索, 便道：“既你婚期延后，恰有一件差事给你。”br/>

    崔珏肃然静听。br/>

    皇帝道：“去年冬日北疆多地雪灾，朕虽派下钦差赈灾，只恐尚有不到之处, 使民生不安。朕欲再派数人到受灾地验看，你便与钟御史一同到定凉去罢，一路好生习学讨教、勿负朕之苦心。”br/>

    崔珏领命谢恩。br/>

    出宫后，他便至都察院寻见钟御史，请教出差诸事。br/>

    因两日后便要离京，辞别钟御史，他又忙回家中，将此事告知兄长。br/>

    崔瑜不禁喜笑颜开：“竟想不到陛下如此栽培你！好、好啊！”br/>

    换了个亲事，虽不能赶着叫阿珏成家，竟也叫他多了个机会！br/>

    崔瑜是做过外任的，忙叫亲信人等去预备出门行装，又挑了几个常出门的仆从跟随，又亲手写拜帖给钟御史，要提前谢他教导幼弟。br/>

    终于粗糙打点了大概，已在夜间门。br/>

    崔瑜心中思索还有无遗漏处，忽想起因由在昨日之事，忙细问：“昨日是安国公府突然叫你去的，我回来得晚，也没来得及问你。他家……真只是因流言，才叫你去商议婚期推后？”br/>

    纪家再要变动婚事，崔家可要不依了！br/>

    对皇帝，崔珏隐瞒了徐老夫人的谋算和纪二姑娘与温家人相见一事。br/>

    对兄长，他亦然不提。br/>

    他只道：“正是因此。”br/>

    纪二姑娘的私事，不必让兄嫂知晓。br/>

    她说——崔珏忽然想起——她说“家丑不可外扬”时的神情。br/>

    兄弟如此，崔瑜不好深究，也就不问了。br/>

    他便只说：“定凉远在数千里外，来回只怕不止数月，也该告诉你岳家一声。”br/>

    崔珏道：“明日去说。”br/>

    夜色已深，崔瑜便回妻子院中歇息。br/>

    他与嫡妻孟氏成婚七载，已有两个女儿，长女六岁，幼女三岁。br/>

    已在二更，两个女儿都睡下了。br/>

    崔瑜同孟氏看过孩子们的睡颜，才相携回房，商议道：“本以为会在秋日前办阿珏的亲事，便不及修缮大院落。如今再看，只怕婚期要到明春了，不如把西跨院都修整起来，给他成亲吧。”br/>

    崔家虽早已交还开国时赏下的侯府，现下在京中的崔宅却也不小，是个南北足有五进、东西各带跨院、向北还有花园的大宅。br/>

    家中人口少，兄弟两人的官位又只在正四品和正七品，都不算高。前岁崔瑜升任回京时便低调行事，且封了东跨院不住，他与妻女住正房，崔珏未成亲，独身住在西边一处书房。br/>

    去岁崔珏专心读书举业，家里不敢动工吵闹。至今春他金榜题名，虽立刻与安国公府定了亲事，却也来不及大动工程。br/>

    与他商议后，崔瑜夫妻便只命将他书房后的院子细加修缮，以作新房，待新人进门，再慢慢修整其他院落。br/>

    现在是全来得及了。br/>

    孟氏先答应着，却又说道：“只是当初说的，等弟妹进门再大修别的院子，也是怕咱们修的不合人家的意，到底是新妇居住，也要合她心意才好。我只怕咱们出力不讨好。”br/>

    她说得崔瑜又犹豫起来：“我是看阿珏竟比从前在意这婚事……又恰有时间门。照你说的，咱们该去问问安国公府。”br/>

    他笑道：“正是明日也要告诉他们府上，阿珏要出远门了。”br/>

    孟氏才真正答应下来：“小半个月了，我也该去安国公府走动走动了。到底还是亲家呢。”br/>

    她神色算不上好，崔瑜便忙问：“他家给过你委屈受了？”br/>

    “那倒没有！”孟氏忙道，“安国公夫人真真是慈和大度，我没有二话，只是他们家的老夫人……”br/>

    这话她也忍了多时了。br/>

    对着丈夫，她实话气道：“我不喜欢！”br/>

    她出身不高，父亲只做过按察副使，是因与公公同在一地为官，两家才结了儿女亲事。br/>

    徐老夫人——安国公老夫人——自是身份尊贵远过于她，可她孟安然就该被人用鼻孔看吗？br/>

    若是再无往来还罢了，偏偏崔家和安国公府也成了亲家。家里婆婆又不在了，她是长嫂，以后少不得多上安国公府的门，可一想到还要常见徐老夫人那张脸，她心里就不舒坦！br/>

    “也亏得有安国公夫人在！”孟安然真情实意道，“不然，我看哪家的女眷都不肯与他家往来！”br/>

    崔瑜好笑又心疼地抱住妻子，叹道：“终归是我能为不足——”br/>

    “这与你能为、官位如何有什么干系？”孟安然打断他的话，“若只有身份高才能得她正眼相待，我还不稀罕呢！”br/>

    崔瑜到底不舍得妻子多受委屈，便说：“明日也不必非要你去，我与阿珏过去便是了。”br/>

    骂过几句，孟安然心里已然舒坦不少。br/>

    她笑道：“该去还是得去呀，躲也躲不过一世。况且我该去的。”br/>

    她又说：“徐老夫人最多也只是给几个冷眼罢了，真言语为难是没有的。我又不是琉璃水晶做的人儿，那么脆，当没看见就行了。”br/>

    收拾一番躺在床上，想着兄弟的婚事，崔瑜又问妻子：“你看咱们弟妹……纪二姑娘，到底怎么样？”br/>

    不管哪位姑娘，他从阿珏嘴里是一句都问不出来，只能从他行动、神色上窥见一二，也未必准。br/>

    还是得听听夫人的。

    br/>

    孟安然陷入思索。br/>

    “二姑娘啊……”br/>

    过了半晌，她却只笑道：“总归是温夫人养出来的女孩子，我看错不了！”br/>

    崔瑜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一句话，忙问：“就没有别的了？”br/>

    “别的——”孟安然斟酌着，又只说出一样，“二姑娘模样是极好的！真是从没见过那么清丽又娇媚的小姑娘，用古人的话说，就是‘淡妆浓抹总相宜’——但你是做大伯子的，怎好与你多说这个。”br/>

    崔瑜也的确不好多议论未来弟妇的样貌，却还是追问了一句：“那模样是与阿珏极相配的了？”br/>

    “那是相配得很！”孟安然笑道，“她只需当地一站，整间门屋子便都亮了——”br/>

    她霍然坐起来：“我明白了！！”br/>

    “你明白什么了？”崔瑜忙问。br/>

    孟安然恍然道：“怪不得从前去安国公府，我总见不着二姑娘——原来是她生得太好了，只怕是、只怕是徐老夫人防着她与咱家人见面呢！”br/>

    “照这么说……”她自言自语，“我听见的那些话，也未必是真的了？”br/>

    “什么话呀？什么话？”崔瑜真是好奇得很了！br/>

    “说二姑娘生性惫懒……不敬尊长……”孟安然看着他说，“还有……因几件小事就把奶嬷嬷撵走了，脾气差得很……”br/>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br/>

    过了有半刻，是崔瑜先开口，说：“都是一家的女孩子，何必在亲家面前毁人名声？是不是……有什么误会？”br/>

    “若真是‘误会’，怎么二姑娘长了如今十五岁，竟只有我听见了这些话，别人都没有？”孟安然说，“过年的时候我也问过几家夫人，还有说他家大姑娘和二姑娘都被先皇后赞过的呢！”br/>

    她竟这么简单就被骗了……还险些真信了！！br/>

    “那也是亲孙女啊！”崔瑜仍是不敢信。br/>

    “亲孙女又怎么样？”孟安然说，“十根手指还分长短，老人家偏心的也多了。大姑娘是徐老夫人身边养大的，那些话也都是我在安庆堂听见的，管你怎么想，我是觉得这话未必是真。”br/>

    崔瑜深深发愁道：“就怕真是真的，不是误了阿珏一辈子吗？”br/>

    这话孟安然就不好再驳了。br/>

    她便劝道：“你想想，温夫人亲手养大的孩子，就是再不好，应也错不到哪去。何况还是阿珏自己见过的，你还说，他还更在意这婚事了呢！”br/>

    “我也正想这话！”崔瑜更愁了，“你说阿珏他……是不是被美色所惑才——”br/>

    “这可过了！”孟安然忙捂他的嘴，“人家好好的没过门的小姑娘，怎好被你这般议论。再者，你这么说，也是把阿珏给看低了。”br/>

    崔瑜想了想，把妻子的手拿开，叹道：“这话虽没意思：但当初就不该应安国公府的。”br/>

    他说：“阿珏这岳家可真糟心。”br/>

    再不睡就要睡不成了。br/>

    崔瑜怀着愁绪闭眼，孟安然也没立时入睡。br/>

    不但大爷愁阿珏的亲事，她也愁啊……br/>

    纪大姑娘人称是满京最端方有才的闺秀，无人不赞，她见了几面，却觉得人颇有傲气，不似很好相与。br/>

    但傲气并非女子的缺处，也或许是她与大姑娘还不甚相熟，多心多想了。br/>

    但不管是否为她错看了人，纪大姑娘不会再来崔家。可纪二姑娘又究竟是个什么性情？br/>

    崔家就大爷和阿珏兄弟两个，一母所生的亲兄弟，父母都不在了，大爷是“长兄如父”，与阿珏互相扶持至今，自然千好万好。br/>

    可她与未来弟妹只是妯娌，将来至少十年内，家里也只她们两个女人。若未来弟妹是不好相与的，出身又尊贵，有国公府娘家做靠山，这崔宅里，她和孩子们还能过安生日子吗……br/>

    ……br/>

    次日并非休沐，崔家兄弟两个都要先去衙门，一早便是孟安然先带了礼物到安国公府拜会。br/>

    府上四位姑娘，一位是从前快成她弟妹的，一位是将要做她弟妹的。听见迎她的嬷嬷说，徐老夫人病着不见人，孟安然心里先是一喜，却又担心，若纪大姑娘和二姑娘同在一处，她都该是什么态度才不失礼、少尴尬，可到了温夫人正房，只有三姑娘和二姑娘在！br/>

    看见温夫人温柔含笑的神色，孟安然立刻就觉得，一定是温夫人为了免她为难，才没叫大姑娘也在身边！br/>

    她心里更放轻松了不少，与温夫人和两位姑娘都见了礼。br/>

    温夫人便叫三姑娘先去：“你先回房歇歇吧。”又叫一个丫头送三姑娘回房。br/>

    孟安然稍觉奇怪：怎么三姑娘回房还特特派了人送？自己家里这样……倒像是押送……人一般。br/>

    但这是人家的家事，又与二姑娘无关，孟安然自然没多问，也没深想。br/>

    寒暄两句，她先将阿珏要离京一事讲明，赔笑道：“他说前日已与夫人议定了婚期推后，我们还不知，陛下已先知道了。若有不妥之处，回去我告诉他哥哥，一定教训他。”br/>

    她一面留心温夫人的神态，一面更关注着纪二姑娘。br/>

    二姑娘……她努力从二姑娘的容色中抽离精神……二姑娘面上看不出太多，倒竟没有丝毫遗憾不舍……难道、难道是在高兴吗？br/>

    孟安然先怔了怔，随即便明白过来：br/>

    她再觉得崔家好，觉得阿珏是好亲事，可女孩子只要过得不是太差，哪有甘心情愿舍了自家，到人家做媳妇的？br/>

    就是她自己，出阁的时候也哭得昏天黑地。大爷再好，孩子们再贴心，她也还时常想家想爹娘呢。br/>

    何况一看便知，温夫人一定疼爱二姑娘。br/>

    温夫人欣喜笑道：“他能得陛下看重，这样大的喜事，哪里还教训他？何况的确是前日说定了的：一则是为免去流言纷扰，二则，我们二丫头年纪还小，我也舍不得，正好多留一年在家里陪我。”br/>

    孟安然忙笑道：“果真如此，竟是两相便宜了！多谢夫人体谅。”br/>

    这一节议定，她便说起修缮房舍的事：“我们先把西跨院都修整好，二姑娘来了便省了事，只是又怕不合二姑娘的心。”br/>

    说完，她等着温夫人交代。br/>

    温夫人看向纪明遥。br/>

    纪明遥……当然是认为，有人帮忙干活还不愿意吗？！br/>

    前后好几进院子，全要她自己收拾布置，得费多少精神！br/>

    她起身一礼，笑道：“就请……恭人修整布置了罢。”br/>

    连崔珏她都还只称“崔翰林”，这就叫孟恭人“嫂子”好像有些早……br/>

    孟安然还是没品出纪二姑娘这算什么性子。br/>

    她先忙笑道：“姑娘太客气了，何必还称我‘恭人’？我比姑娘年长几岁，如不弃嫌，请……先称‘姐姐’罢？”

    br/>

    这话出口，她不免觉得紧张。br/>

    她只是前山东按察副使之女，现顺天府丞之妻，若非崔家和安国公府结了亲，她是不大当得起国公之女一声“姐姐”的。br/>

    若二姑娘同大姑娘一样傲气，即便这声“姐姐”叫出来，心里也必不情愿。br/>

    纪明遥也觉得她仍像“外人”一样，客气称呼孟恭人是“恭人”有些怪。br/>

    早晚要是“一家人”……人家都主动示好了，她当然得赶紧接住。br/>

    人家还会帮她干活呢！！br/>

    纪明遥忙笑唤一声：“孟姐姐！”br/>

    孟安然被这一声儿叫得浑身舒泰，也不禁改了称呼，唤道：“二妹妹！”br/>

    温夫人在旁含笑看着她们重见了礼，心里却不免回想起来，明达和孟恭人认识了足有半年，却从未被孟恭人唤过一声“妹妹”。br/>

    这自然……并非孟恭人的不是。br/>

    明达的“孟姐姐”叫得不算情愿，孟恭人又怎好再进一步，称她做“妹妹”呢。br/>

    现下正办明遥的事，温夫人便且不再想亲女儿。br/>

    待两人重又归座，她便搂住明遥，对孟恭人笑道：“你倒别被我这二丫头骗了！这丫头满口甜言的蜜语，其实最是会偷懒的！她听见能让你帮着布置屋子院子，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呢！”br/>

    崔家没有长辈，只这一位嫂子，能算半个婆婆。明遥若能和孟恭人一直处得好，在崔家就更顺当了。br/>

    见二姑娘被这般说了，还是靠在温夫人肩头抿唇笑，孟安然忙笑回道：“小姑娘家自然娇养些，二妹妹年纪又还小，我看……是夫人望女成凤，对二姑娘不免有些求全责备了！”br/>

    她心内自思，这算是温夫人在为旁人的谣传解释吗？br/>

    那二姑娘撵走奶嬷嬷……又是因为什么？br/>

    温夫人已又笑道：“随你们怎么说去！那修缮院落的事，就有劳你了。”br/>

    孟安然便忙道：“这都是应该的。”br/>

    她还要回家打点事务，又说几句闲话，便辞了温夫人的留饭，告辞回去。br/>

    温夫人送她到院门，又令明遥好生送出去。br/>

    孟安然又怕二姑娘不愿意。br/>

    但二姑娘自在挽上她的手，同路出去，一面笑着说些天时、花草的闲话，她便也不觉高兴起来，问：“还不知道二妹妹最喜欢什么花木？喜欢什么样的摆设？那院子到底是妹妹将来要住的，也得你喜欢才好。”br/>

    纪明遥想了想，笑道：“已经很劳动姐姐了，怎好再提东说西，请姐姐只管随心布置，我信姐姐。”br/>

    不管“属于”她的院落有多大、有几个，她主要会住的也就三五间门屋子。而“新房”一定会空着，准备放她嫁妆里的家具，那其余屋子就算再不合她的审美，也不算多大的问题。br/>

    还是那句话：br/>

    都有人帮忙干活了，还挑三拣四的吗？br/>

    只是纪明遥越推辞，孟安然反而越要问清楚。br/>

    推让到了二门，软轿已经备着，孟安然索性说：“等图纸画好了，动工之前，我把图纸拿来给妹妹看。”br/>

    被人重视、尊重的感觉真的很好。br/>

    纪明遥便答应下来。br/>

    她叫碧月扶孟恭人上轿，笑道：“只是又要劳姐姐多跑一趟。下回姐姐过来，请一定要留下用饭，家里厨子徽州菜、苏浙菜、齐鲁菜都做得不错，还等姐姐再尝尝看做得正不正宗。”br/>

    孟安然祖籍徽州，亦是自幼在徽州长大，后随父亲到苏浙、山东等地任职，直至出阁嫁到崔家。br/>

    她心里便如春光照面一般暖，不由又从轿中半探出身子，笑道：“那就一言为定了？”br/>

    “一言为定！”br/>

    纪明遥目送她的软轿行远，才转身回正院。br/>

    她将与孟恭人约定的事回报给太太。br/>

    温夫人笑：“也好！还能让你这个懒丫头多用用心！”br/>

    她就让明遥去预备下回孟恭人来的席面：“是你请人家，这份心要尽到，这可不能躲懒儿了。”br/>

    一顿饭换几个月的操心，纪明遥当然不推诿，况且她也是真心想谢孟恭人。br/>

    但有了这件要紧的活，今天别的活是不是——br/>

    “行了你，去罢！”温夫人还能不知道这丫头想说什么？br/>

    但她叮嘱：“你回去别换大衣裳，我看一会崔珏还要来的。”br/>

    “好哦！”纪明遥行完礼就溜！br/>

    看了片刻她撒欢的背影，温夫人便欲令管事们接着进来回话。br/>

    但这时，镜月先走了进来，回道：“太太，大姑娘的药熬好了。”br/>

    温夫人脸上的笑意霎时便消失了。br/>

    “我去看看她。”温慧看向女儿屋子的方向，起身时的动作却有些凝滞。br/>

    她有一会没动。br/>

    镜月等也并不敢催促。br/>

    “今日事忙，你去看着她吃药吧。”温慧最终没有站起来，只命镜月说，“已经这么大的人了，也该真正懂些事了。”br/>

    ……br/>

    纪明达已经病倒了两天。br/>

    昨夜她高烧已退，但身上还是虚乏无力，几乎起不来身。她知道孟恭人来了，她想问这人平白过来做什么……是不是来给二妹妹定婚期……但没人敢告诉她，连奶嬷嬷都不同她说，只劝她“静心养病”。br/>

    静心、静心……br/>

    外面流言纷纷，传完了二妹妹和崔珏，只怕即将要传是……她与温从阳有了私情才和妹妹换亲事。家里祖母也病着，祖母的陪房几乎都被爹撵走了，只剩了一两个人……若不是娘拦着……爹还要骂她——br/>

    这让她怎么静心！br/>

    但她头昏昏的，眼皮发沉，眼睛越发睁不开……还是睡了一觉。br/>

    她又做了那梦。br/>

    梦里，她正与崔珏争吵。br/>

    崔珏不再是那副淡漠样子。他眼含怒意，似乎正强压着火。br/>

    他指责她说：“嫂子与大哥一同抚养我长大，于我有如亲长姐一般。你非崔家子女，自有家人，也未受长嫂之恩，我不强求你同我一般敬重兄嫂，但请你也别太过轻慢于她！”br/>

    “我何曾轻慢过她！”她显然甚有底气，毫不相让地回嘴，“她筵席预备的有不妥之处，我指明告诉她，就是轻慢于她？你也知道她是‘嫂子’，难道还要我哄孩子似的哄着她吗？”br/>

    她越发气壮，问：“还是叫我视而不见，只等着看你崔家丢脸？！”br/>

    她冷嗤一声，等着看他还能说什么。br/>

    崔珏却收回了撑在案上的手。br/>

    他退后两步，眼中又恢复了冷淡。br/>

    “纪明达，”他毫无感情地叫着她的名字，“你是名扬京中的国公之女，难道从前对自家长辈、姊妹，也是这般态度吗。”br/>

    “你自恃聪明，”他语气疏离，“也别把别人全当成傻子。”,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