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土地改革
“有的时候放手，未必没有更好的出路，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你不明白，但我也希望你永远都不明白，当坐上皇上这个位子的时候，你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权利重量宛如泰山，当你托在手中的时候，便要用尽全力。”
“从那一刻，哪怕是死，也绝对不能放下，因为你的权利，一旦放出一点，给别人窃取你权利的可能，他们便不甘于你的恩赐，而是会想尽办法来夺。”
“你不愿意给，就是生死大仇，皇上不愿意给会诛灭大臣的全族，大臣想要，皇上不给他们便会架空皇上，更严重的，甚至是谋逆。”
“最重要的是权力，就像有莫名的吸引力一样，只能不断的走极端，很少出现均衡，一旦权力均衡，就会出现分裂，宁可让皇权集中，也绝对不能让皇权分散，否则，祸起萧墙，便是朝夕之间呐！”
“所以老五你一定要巩固皇权，帮你大哥做事，他有的时候下不了狠心，就你来下。”
朱元璋的神色复杂，缓缓的说出了他心中对权利的看法。
“一定。”
“或许我没有站在你的位置上，不能想的如此透彻，但是全天下总有几个信得过的人，将你的权利分给他们，也未尝不可啊。”
“你信得过我和大哥，但其他的儿子你也要相信，比如大哥和三哥。”
“这件事以后再说，今天叫你前来，重点是要把一个新的政策提上改革的日程。”朱标打断二人的谈话。
“什么政策改革…”
“土地政策改革。”
“当初大明还未建立的时候，你不是说官绅要一起纳粮摊丁入亩，按田亩收税，而不是按人头收税吗？”
“当时我虽然否定了你的决定，但并不是完全不听，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考虑，只是当时的情况并不适合推行你的决策。”
“大明初定北方的敌人依旧存在，整个国家贫苦，困顿不堪，如果要整治勋贵，极有可能引发大的顿乱，那时候人心浮躁，如果他们在造反，对大明的建立，那是巨大的灾祸。”
“如今已经过去了七年，北方的敌人已经彻底平静，如今国泰民安四海升平，现在是实施土地改革最好的时机。”
“父皇啊，头一次见你把卸磨杀驴、兔死狗烹和马放南山说的如此的清新脱俗。”
朱林阴阳怪气的说。
“臭小子，你找打是不是居然敢调侃你的父皇？”
“也对，如今天下安定了，自然要想长远的治国之策，要想要安定国家，百姓的利益必须照顾到。”
“勋贵占据了太多的土地，必须要把他们的土地分给百姓。”朱元璋说。
“我觉得这么做有些太过着急，我们可以先实行摊丁入亩的政策，先让百姓按照田亩交税，这样可以先减轻百姓的负担。”朱标说。
“父皇，大哥说的不错，在我们真的实施土地改革的过程之中，一定会遇到很多的阻力，准确说，这是和文武百官一起作对，除了宗室和您的铁杆弟兄可能愿意支持你以外，我们要站在绝大多数人利益的对立面上。”
这是在动所有人的蛋糕，甚至宗室和皇上的兄弟都不一定会支持。
“如果没有百姓的支持，他们一定会罢官，甚至是通过摆烂挑拨矛盾、转嫁矛盾来对抗朝廷。”
“老五，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父皇儿臣就一句话，我可以当马前卒，率先打响土地改革的第一枪，但是在这过程中，你们一定要听我的，如果你们承担不住压力，可不许把我推出去顶罪。”
“要知道，改革的先驱绝大部分都成了先烈，因为他们动了太多人的利益，被当做了替罪羊。
商鞅的下场历历在目啊。
“你放心，你是我的儿子，没有人能够杀你。”
“我觉得土地改革要分几步走，争取在五年之内全部完成，就已经是很好的了。”
“五年，需要那么久吗？”
“不错！一个政策的出现，绝对不能一刀切。我们要根据变化实施微操。”
“第一件事情要得到百姓的支持，我们既然要摊丁入亩，那么一定先要丈量土地，土地丈量清楚之后才能收税。”
“土地丈量是最容易作假的东西，很多地方的豪绅一定会通过在尺子上面动手脚，或者是收买丈量土地官吏来隐藏自己的土地。”
“因此，我们要派出可以相信的人来操办，丈量的尺子由朝廷直接发放。测量的人选必须要百姓当地的官员和朝廷的官员三方共同测量，相互监督，才可以保证测量数据的真实性。”
“除此之外，测量必须要经常进行三年一测。”
“为什么土地测量需要如此的频繁，地又不会变小。”朱元璋感到一阵好奇。
“父皇，一般情况下，土地不会变少，但是如果遇到天灾难呢？如今年夏天爆发的洪水，淹了十万亩的良田，这些土地就会变化。”
“也是。”
“土地必须记在百姓的名下，可以代代相传，但是如果出现土地变更，就一定需要官府的手续，没有允许土地禁止变更，绝对不允许地主买卖土地，土地禁制抵押。”
“不错，如果官员欺上瞒下，地主吞并了土地，我们的人却不知道百姓没了土地，依旧要百姓交税，而地主多拿了土地，被他侵吞的那部分却不用交税，那部分的收入却给了他，一增一减之间，朝廷和百姓损失了不少。”朱标看清了其中的门道。
“何止如此啊，朝廷失去了这部分的土地，只不过是少了一点收入，但百姓没了这点土地，他们会活活饿死的。”
“除此之外，我们还要鼓励开荒，如果有人开垦了新的土地，必须要他主动去官府进行申报，申报完成之后，这块土地便会划分到他的名下。由于土地新开，前两年是免除粮税的。”
“第三年才开始收税。”
“不对，老五，你不是说过不是商人才追逐利益，天下所有人都会逐利，百姓也不例外，如果百姓自己开垦了土地，他们不愿意找官府申报，而是将土地的事情隐藏下来，也是为了避免交税，那又如何解决？”
“这就是三年一查土地的重要性，如果发现谁的土地少了，马上查明原因，寻找土地的去向，如果谁的土地多，不管是侵吞的他人的土地，还是自己开垦的土地，那就要查清。”
“如果这些土地是无主之物，直接被朝廷没收然后发放给无地之人。百姓为了保护自己开垦的土地，只能让这些土地记到自己名下，这样他们也就没有了逃税的可能。”
“好办法。”
“我们不能将这个政策推广到全国，而是先要找一个省进行实验，督察院的人派出御史进行监察，让税部和当地的官员进行丈量。”
“我们针对土地改革的目标也要分批次进行，第一批先是那些百姓和无权无势的地主。”
“这些人的影响力和能力弱，他们不会抵抗，尤其是这样的行为，可以保护百姓的利益，地主肯定会不乐意，如果他们不愿意直接抄家就行了。”朱元璋明白了朱林的意思。
“让那些拥有功名之人呢？虽然每个省的举人不是很多，但是秀才功名以上的人全部都可以免税，他们的土地是否也算入到按人头收税之中呢？”朱标问。
“他们虽然也是无权无势，但我建议不要如此，因为这些人代表的是另一个阶级，他们并不是农民阶级，而是读书人。”
“一旦让文官察觉到我们在对读书人动手，他们便会快速的实行反击。”
“我们用温水煮青蛙，拉一批，打一批。”
“何为拉一批打一批。”
“我们可以先发布两条国策，第一个国策就是对百姓和没有功名的地主这两个对象进行土地丈量，丈量之后全部登记在册，摊丁入亩。”
“这两批人虽然人数最多，但是抵抗力却是最弱的挑，他们先动手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柿子要挑软的捏，也是这个道理。”
“这是打的那一批，拉拢的人自然是官员，我们可以借此说收到了更多的税收，来给官员提高福利，用这些钱堵住他们的嘴。”
“吃别人的嘴软，拿别人的手短，我们给他们提高了福利待遇，他们一定不会和我们作对。”
“只要让他们认为能从这件事情获利，不光不会拒绝我们的政策，反而还会大力推进，甚至是加快政策。”
“点睛之笔就是涨俸禄提高待遇，做可以极大的避免地主和官员之间勾结阳奉阴违，对于那些政策实施的好的人，还可以进行额外奖励。”
“用一点小钱就挑拨了官员和普通地主的矛盾，这是很划算的。”
“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蠢人，肯定也有人会察觉到危机，很多的官员也是从地主出身，他们这些人一定是反对我们。”朱标说出来其中的缺陷。
“这次只是针对无权无势的百姓和地主，那些出过官员的地主，他们便属于官绅，并不算在第一次摊丁入亩的范围之中。”
“虽然老五的办法欺软怕硬，这是保证政策可以快速有效实施的最好的办法了。”
“如果动了官员的利益，官员反对，那这个土地改革政策推行起来可就是千难万难了。”
“第二步是什么？总不能不动官员和勋贵的土地吧，他们手中的土地也不在少数啊。”
“父皇，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不必着急等到百姓的土地收缴的差不多了，第二个目标便是勋贵。”
“勋贵，不好吧，勋贵是如今最有势力的集团，他们不少人都是各地的承宣布政使，如今手握兵权。”朱标认为这个顺序前景堪忧。
“第二个目标，选勋贵武将有两点原因，第一点原因，像魏国公，曹国公这些人不是和父皇一起打天下的，他们敬重父皇，这个政策出来之后虽然会损害他们的利益，但是他们依旧会带头实施。”
“有了他们的带头之后，这些武将就算心中不甘也只能同意，文官喜欢搞文武对立，最看不起这些打仗之人，他们也会站在我们的身旁，一同打压武将。”
“这些人毕竟魏大明的建立抛头颅，洒热血，如此对待他们，岂不是寒了武将的心？”
“我们可以重新的颁布律法，武将名下的土地收的税可以少一点，可以由原本的三十税一改成五十税一。”
“当然了，这并不属于摊丁入亩，而属于官绅一体纳粮，等到解决了勋贵之后，全天下和我们作对的，也就是最顽固的文官集团了。”
“这些人食古不化，耕读传家，张口之乎者也，闭口圣人有云，对于这些人，直接行狠厉之道，同意的那就交税，不同意的便诛杀。”
“到了那时候，武将勋贵，皇室宗亲，底层百姓全都站在我们这里，他们有什么资格享受优待，他们享受的优待，那可就是其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对啊，不患寡而患不均，所有人都要交地，凭什么那群读书的不交？如此一来，土地改革中的摊丁入亩和官绅一起纳粮，这两个目标都就可以实现了…哈哈哈哈”
朱元璋一想到这里当即喜笑颜开。
“不过既然要分多步实施，走好第一步，那是至关重要的，你准备选哪里当摊丁入亩的典范？”朱标问。
“山东。”
“为什么选这里？按道理来说，这里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第一是老五，你当时祸害孔家，搞的那里是民怨沸腾，第二个原因就是那里是读书人的圣地，拥有的秀才举人数不胜数。”
“如果你直接抛开官绅和读书人进行土地丈量摊丁入亩，恐怕你能动的土地刚刚一半的样子。”朱标好言相劝。
“我知道这里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我在这里培养了不少的亲信，不管是商人还是官员，都得要卖我几分面子。”
“好家伙，这样的话你都敢说，要是其他的官员勾结商人培植亲信，早就拖下去砍了。”
“他们结党是为了营私，我结党是为了巩固太子殿下和我们朱家的皇权，虽然手段相似，但目的却大相径庭，父皇和大哥一定要明察呀。”
“那是当然了，要不然早在一年前，你命令他们私自征调和器械支援你的岭北之战的时候，我早就动手处置他们了。”
“父皇果然是英明神武明察秋毫啊，儿臣佩服…”
“好了，不用再拍马屁了，这件事情你之后去办吧，如果需要我们的支持，只管开口。”
“这点小事自然不需要本王前去督办，都给手下的人就行了。我从税务局里面挑几个相信的人，然后，你们再从督察院找几个绝对忠心于皇家的人一同前往就行。”
“看把你懒的，让你去趟山东就这么难吗？你说你留在应天做什么？”
“自然是盖房，还有和我几个娘子培养感情呀。”
“如果父皇，你想找一个皇室来进行督办的话，你可以从其他几个兄弟那里选一个…毕竟大明的人才需要多面开花，而不是只培养一个。”
“你说得对…你去我就问一下那几个兄弟，看看他们有谁愿意去山东办这个差事。”朱标微微一笑赞同朱林观点。
“父皇，正事商量完了之后还有点私事。”
“什么事尽管说，你提出这么好的建议，给你些奖励也是应该的，只要不过分全部应允。”
朱元璋虽然嘴里没几句实话，但对他几个儿子的赏赐还是可以保证的。
“据说四个月之前，白莲教刺杀我和我大哥，除了被当场斩杀的刺客之外，各地的普通人都受到了很大的牵连，昭宁郡主的乳母还有几个姊妹都被抓进了刑部大牢，能不能把她们放出来？”
“老五…你昏了头了吧？这些人可是和刺杀你的人有关呀，你还愿意放他们出来，说实话，我没有把它们全部斩杀，还是你大哥求情的原因。”
“父皇，一共就四个人，把这四个人放了就行了。”
“你知道在我的眼中，除了父皇母后和大哥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用来交易的。”
“这话我爱听。”朱元璋欣慰的回复。
“昭宁郡主给了我一个无法拒绝…”
“理由吗？”朱标问。
“那倒不是…”朱林讪讪一笑。
“她给了我一个无法拒绝的价格。”
“昭宁郡主，那么有钱吗？你小子一向喜欢狮子大开口。”
“不…她出卖了她最珍贵的东西…我只好同意了…”朱林声音不大，但是在寂静的大殿之中依旧如雷贯耳。
“你小子…色胆包天啊…行…咱就依你…”朱元璋并没有生气，反而还同意了朱林的决定。
“好色是男人的天性，我也有几十个嫔妃，你大哥也是三妻四妾，但是你得要把握得住，一定不能亏待临安。”朱元璋还是多叮嘱了一句。
“儿臣谨记父皇的教诲。”
“赶快去办事吧。”
“好的，儿臣这就带着您的口谕去见刑部尚书。”
“臭小子，先办正事，把税部和督察院要去山东进行丈量土地的人，先给我找齐，至于放人的事情，你之后再办。”
“得嘞。”
土地改革这个计划，他早在大明没有建立之前，就已经想过了，因此才能出口成章，滔滔不绝。
对于人选，他已经物色好了，一个是御史刘璟，另一个是他的亲信，如今的税部郎中李昱诩。
刘璟的父亲是刘伯温，土地丈量时一定会遇到人阻拦李昱诩这个人喜欢用绝户计，动不动就会伤及天和，派他去是最好的选择。
朱元璋也没闲着，他找到了几个可以做事的儿子准备找一个前往山东。
太监王景弘马上去皇子府找来了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和周王朱橚。
看着四个儿子进入奉天殿，朱元璋的眉头不由得一皱。
“父皇，听说你们有事找我们兄弟几人，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任务要交给我们做？”朱樉的语气跃跃欲试，他如今也年岁不小，想要大展拳脚。
“老二猜的不错，如今有一项绝密的任务，对朝廷来说是重中之重，因此要在你们几人中挑一个合适的人选前去执行，你们千万不要辜负为父的期望。”朱元璋此刻才开口。
“不知是何任务？”朱标上前询问。
“土地改革，摊丁入亩，按照田亩进行收税，这次的任务只针对百姓和没有功名和官员的普通富商地主，需要做的便是查明土地的数目，让他们按照该有的税率进行缴税。”
“所有人的土地都要丈量，包括官绅，不过官绅是不用交税的，这个任务关系到朝廷日后的国策所也一定要派一个稳妥的人前去办。”
“你们有谁愿意接下这个任务？”
“儿臣身为您的次子，如今年岁已经不小了，山东那个地方我曾经也去过，有些了解儿臣愿意前往。”朱樉毛遂自荐。
“父皇，儿臣也想一同前往历练，如今，大哥已经是太子，二哥和三哥也独当一面就而成。还没有出去见历过世面，我不愿意在应天之中安于享乐。想要去外面磨练磨练自己。”朱棣不甘落后。
“你…这次的任务就交给老二和老三去做吧，你们兄弟二人要相互扶持，在外面可不要争斗，要知道你们面对的，可是那些狡猾的官员，如果你们兄弟二人争斗，反而让外人占了便宜，我可回来会好好的教训你们。”
朱元璋直接忽视了朱棣的请求，然后便将这个差事交给了秦王朱樉和晋王朱棡。
朱元璋担心这兄弟二人年轻，被底下那些狡猾的官员蒙骗，因此，就派兄弟二人一同前往。
朱棣虽然年轻有为，他的智慧我见解也是超过秦王的，但是朱琳的话就如同一根尖刺扎在了他的心头，老四日后谋反夺了老大那一脉的皇位。
至于皇室的传承，他的心上人有且只有一个，那便是太子朱标，如果其他的人敢于染指这个位置，最起码的也是圈禁。
朱棣已经身份暴露，朱元璋之所以没有动他，只是因为罪在将来，未来不定，朱棣是自己的亲儿子。这几个原因才没有痛下杀手。
老朱虽然最疼爱朱彪，但其他的几个人也是他的儿子，自然不可能像对待兄弟和政敌那样赶尽杀绝。
因此，朱元璋一时拿不定主意，只能选择暂时的冷落老四朱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