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太阳心经
青莲见那瘦高个子轻功了得,不待他飞近身来,便从怀中摸出一锭银锭,口里说道:“在下有急事要办,先借大爷马儿一用,待在下办完事情,自当归还大爷马儿,这里是一锭银子,作为借马费用!”口里说着,只见她反手一扬,那锭银子有如箭矢一般就向那瘦高个子射了过去。那瘦高个子人在空中,听那银子来声,知道劲道不小,此时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他顺手伸出木棍,只听得“波”的一声,木棍从中已断成两截,手中的断棍在那银锭的劲道下差点拿捏不住,那银锭劲力不减,打在那瘦高个子肩膀上,瘦高个子立时感到自己的真气外泄,从空中摔了下来,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了,只是看着自己手中的断棍呆在当地。此时他才感到自己两臂十分酸疼,十个手指有如被雷电击中一般瑟瑟发抖,两手虎口处已震的破裂。
原来,那瘦高个子所用木棍乃是生长在北方极寒之地一种十分罕见的红楠所制。木棍经三十五日水煮,再经二十五日高温烤制,有如精钢一般坚硬,就是拿刀砍也不会在木棍上见到一丝痕迹,木棍已在他手中使用近二十年,如今却被一个弱不经风的少年随手丢来一锭银锭就打断了,这样厉害的功夫,自他闯荡江湖几十年来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怎么不让他心下骇然。
紧接着,那瘦高个子又喃喃说道:“不对,不对,他不是少年,是一个小女孩。”此时他才想起,刚才那青衣少年说的几句话,分明就是一个十分稚嫩的少女声音。
青莲抢得马来,催促着马儿飞一般向前面五个大汉追了上去。路上,他低头看那沉睡了一上午的李遥此时已经醒来,正拿他的小眼睛瞧看着她,她对着李遥温柔地笑了笑,低声笑叱道:“不准笑莲姐做坏事!”
青莲从小没有亲人,虽然师父待她有如亲生女儿一般,但师父平时不拘言笑,对她要求十分严格,她对师父是又亲又敬又怕。青莲在圣水湖年纪最小,平时都是各位师姐照顾,她从未有照顾过别人,如今带着李遥奔波了这大近十天,在心里已经开始对这个小婴儿产生了莫名的牵挂,觉得自己要是真有这么一个小弟弟那是多么开心的一件事。青莲开始只想报复李燚森的保镖无力,想等李燚森寻回镖来就还回李遥,可现在看来寻回镖物的希望已是十分渺茫,离李家庄也越来越远,但一想到自己从小没有亲人,不能让李遥也失去亲人的疼爱,她打定主意,待追到北海看看到底发现了什么物事,回来后就将李遥悄悄还回李家庄去,回到圣水湖向师父请罪责罚自己办事不力,不论师父要打要骂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青莲一路跟踪下来,为不引起那五个大汉的惊觉,时而扮成中年汉子,时而扮成达官贵人,时而扮成客商流贩,总之是与那五个大汉不远不近。这一日傍晚,青莲尾随那五个大汉来到了一个临海的大镇,虽是临近夜晚,镇上仍然人烟密集,街道两边金粉楼台,碧瓦梵宇,大小酒楼一个挨一个。夜色逐渐下沉,残辉渐渐消逝,青莲见那五个大汉一路穿街而过,并没有在镇上住宿的迹象。
出得镇来,但见夜色渐渐降临,鸦雀奔林高噪,满天涌出来的疏疏落落的小星星,好似在这初春的夜晚怕着了冷,都缩起了头,冷的在天空上直打哆嗦,海风一阵一阵吹来,腥臊难闻。青莲紧了紧怀中的李遥,搭过一张软毛巾,遮住了他的头脸,辨明五个大汉远去的方向,催促马儿一路追赶了下去。
又奔行了约一盏茶的功夫,前面出现了一个大院子,院子的两边连着一面高高的围墙,围墙的后面是一排一排繁茂的柏桦树。青莲见那五个大汉在那院落前下得马来,其中一人走上院门前“啪啪”地敲打着院门,不一会儿,只听那院门“吱呀”一声便打开了,五个大汉好似在与那开门之人说了句什么,随即,五个大汉便先后走进了那院落之中。
青莲待那五个大汉进到院里,便翻身下马,将马儿拴在围墙外的一颗柏桦树上,看好地势,“嗖”的一声便纵身落在了围墙上。青莲往下一看,里面还有一进小院,便顺着围墙再往里行。她见小院侧面有一颗怀抱粗的大柏桦树,又纵身上了柏桦树上,下面内院的情形使她看的清清楚楚。
内院中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那五个大汉被一个中年汉子引了进来,一字排开站在小院之中。一身着雪白长袍的老人,在八九个背负长剑的中年男女的簇拥下,从里面大笑着走了出来。只见那长袍老人来到小院台阶上,背负着双手,面向五个大汉朗声说道:“‘神池五雄’五位贤侄来的好快!老夫北海‘玉蛟龙’单老大,欢迎各位前来庄上议事!”五个大汉一齐向北海‘玉蛟龙’单老大行礼,一人粗声粗气地说道:“久闻单老先生大名,今日才一睹先生威颜,在下五师兄弟真是三生有幸!”接着又说道:“家师接到先生飞鸽传书,命我等师兄弟星夜兼程,一路上唯恐耽误先生大事,如若过了时期,还望先生见谅。”
单老大步下台阶,向五个大汉躬身行了一礼,高声说道:“快请五位贤侄进内说话。”五个大汉对单老大回了一礼,其中一人高声说道:“多承先生瞧得起我五位师兄弟,我五位师兄弟静听先生吩咐便是!”单老大抚着胡须哈哈大笑着说道:“老夫与五位贤侄的恩师是多年至交,你们到了我的庄上,便是到了自己的庄上上一样,五位贤侄不必客气。”说着,便伸手挽着几人走进了内房。
“神池五雄”进得房中,但见里面大厅中还有二三十个身着各种服装的男男女女,均很面生并不熟识。便在单老大的示意下按顺序坐了下来。单老大见大家都已安坐,便在中间的一把太师椅上坐下,又面向五个大汉说道:“老夫给五位贤侄引见引见这众位好朋友:这几位是‘寒梅庄’一众好友,这几位是‘江帮怪’一众好友,这几位是‘黑龙派’一众好友,这几位是‘北海冥府’一众好友。”接着又向众人道:“这五位贤侄乃是‘神池五雄’”五个大汉一一向众人拱手,其余众人也一一还礼。
一行众人进入大厅中,青莲已看不见各人形态,但大厅中相互吹捧的说话声音她都听得清清晰晰。
待大家相互见礼完毕,单老大面向众人说道:“老夫邀请各位好友来到府上,主要是得知一部武功秘籍的隐密大事。”说完这句话,单老大停顿下来,他抬眼向厅中一行众人看去,只见每人脸上均出现惊讶的神色。大家原以为单老大邀请各门各派好手来他庄上,乃是为了抗击他的什么仇家,没想到却是为了一部武功秘籍。而平平常常的武功秘籍,哪个帮哪个派没有个几十本,这显然不是什么大事,大家坐着都不以为然,觉得单老大为一部武功秘籍把各帮各派好手召集起来,真的有些小题大做了。
单老大见了众人情形,心下自是十分明白。继续说道:“老夫所说的武功秘籍可不是平常的武功秘籍。老夫得到信息,域外普照法尘寺一名守门高僧,本是我朝人氏,八十年前被人掳去域外卖身为奴,主人家被一群恶徒抢夺财产杀害,他便投身当地普照法尘寺当了一名守门僧,多年的耳濡目染,习得普照法尘寺武功。半年前,这名守门高僧无意中发现一部修练内功心法的‘《太阳心经》’。这部‘《太阳心经》’是普照法尘寺的镇寺之宝,有九大高僧守护,藏于寺中佛塔十九层,每层佛塔又有一名高僧守护,已经在寺中历经数百年。据说这部‘《太阳心经》’乃是‘黄金佛’武功的基础内功心法。”
“什么?‘《太阳心经》’是‘黄金佛’的基础内功心法?此话当真!”一名老者听到这话,不由站起身来,激动的喊叫起来。
其余众人听说“黄金佛”,也不由都吃惊的“咦”了一声,有的也立时站了起来。这些长年在江湖中行走之人,谁不知道嵩祝寺有九尊金佛,每尊金佛包含九九八十一招绝世武功,只要领悟到其中一尊金佛武功,便可独霸天下的传说。几百年来,各帮各派派出数以百计的英雄好汉寻找嵩祝寺,引得无数江湖人士疯狂着迷,四处寻找黄金佛下落,都没有结果,到得后来,各门各派只当这是前朝的无稽传说,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黄金佛的武功,听了单老大的话,大家岂能不感到万分惊诧和无比激动。
单老大见厅中之人均是脸放异彩,纷纷离坐向自己靠了过来,便立起身来说道:“各位豪侠不急,待听老夫细细说完。”说着,便伸手端过一杯茶来,细细品了品才说道:“虽说这部‘《太阳心经》’是‘黄金佛’武功最基础的内功心法,但对修练内功却有极大帮助。相传,练武之人按此经修习一年内功当平时修习十年。那僧人不知如何盗得了这部‘《太阳心经》’自是兴奋万分,但又寝食不安,自己又不敢偷偷修习,几经折腾下来,他便一病不起,眼看病势一天重似一天,自己已是无法将‘《太阳心经》’修习领悟,就在此时,他遇到了在域外游历的腾龙帮帮主张之龙。”说到此处,单老大又停了下来。
“后来怎样,快说,快说,不要卖关子了!”也不知是哪个帮派的急性子,听到此时早已是急不可耐。另一个人也高声叫道:“‘《太阳心经》’这等神奇武学,怎么会轻易落入那僧人之手?不可能吧!”
单老大微微笑了笑,说道:“那僧人指派跟随弟子找到张之龙,告诉他他本是吴越人士,从小被歹徒掳去域外卖身为奴,机缘巧合来到了普照法尘寺担任守门僧已经八十余年,如果他圆寂了,请他看在大家都是吴越人士的面上,务必将自己的法体运回汉地,他的遗体由他叔叔五丈谷五谷道人火化。”
“那僧人死了吗?”一个女子的声音急切地问道。
单老大说道:“死了!”
“那‘《太阳心经》’呢?”一个老者向单老大急声问道。
单老大说道:“《太阳心经》’从此不知下落。”
“既然‘《太阳心经》’从此不知下落,那先生将我们召集起来做什么?”又一个汉子高声问道。
单老大又端起茶杯慢慢喝了茶水才对围着他的众人说道:“老夫知道那僧人死后是由一副楠木棺木装殓,并由腾龙帮帮主张之龙运回了吴越之地。”
“什么?那僧人死后是由一副楠木棺木装殓的?”一个壮汉高声问道。又一个女子讶异着说道:“最近江湖中传言,晋州李家庄耀威镖行少庄主李燚森,接了一个护送楠木棺木到五丈谷的神秘镖,眼见镖物即将到达五丈谷,却突然遭到不明身份的武林好手攻击,致使护送镖物的十八个镖师当场毙命。如今看来,怕是与这楠木棺木有着莫大的关系!”
青莲坐在院外柏桦树的树丫上,起初听到单老大所述之事,并不关自己的事,黄金佛的传说她也从未听师父说过,本来她也是心下好奇跟着跑过来玩玩。江湖上偷听别人帮派议事本已犯了大忌,若是被人发现,将会受到江湖上的极刑处罚,没有任何门派能够给予免除,即使再有本事,都会受到江湖中的歧视。青莲早有跃下树丫返回之意,此时一听那单老大说起楠木棺木,心里不由一惊,难道师父要我托的镖物,竟是那老和尚的尸体?她轻轻调整了下气息,不由又仔细听了起来。
“单老先生如何得知那老僧人死后是由楠木棺木装殓,并由腾龙帮帮主张之龙运回了汉地?”刚才说话那女子又急声问道。
单老大说道:“老夫一个月前也在域外游历,并与腾龙帮帮主张之龙有过一次聚会交谈,那老僧的尸体运回吴越之地之事是由张之龙亲自告诉老夫的。”
“那单老先生又如何得知普照法尘寺‘《太阳心经》’是由那老僧人偷走了的?”一个粗声粗气的大汉又急声问道。
单老大呵呵笑道:“普照法尘寺乃佛法圣地,加之在域外普照法尘寺的武功又十分神秘,听说有三十三大绝技在江湖中无人能敌,老夫与腾龙帮帮主张之龙别过之后,曾去普照法尘寺,结果未能进入寺内。”
单老大见众人都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便接着说道:“当时老夫十分不解,腾龙帮帮主张之龙在闲聊中告知我,他曾于两个月前到得寺中拜见方丈,并与寺中执法僧探讨三天武功,没有一样武功他能讨得半点便宜,张之龙对普照法尘寺的武功赞不绝口。于是,老夫便买通一个看门僧首领,想进去拜见普照法尘寺方丈,那看门僧首领说什么都不肯,最后老夫又偷偷送给那看门僧首领二百两银子,那看门僧首领犹豫许久,收下银子后便将寺中老僧偷走‘《太阳心经》’,结果不幸圆寂的事告知了老夫。老夫前后结合一想,张之龙肯定不知道那老僧盗得‘《太阳心经》’之事,否则他就会亲自护送那老僧的尸体回到吴越之地了。”
“原来如此,现在那楠木棺木到了何处?”一个中年人又问道。
单老大说道:“老夫得知这个信息,自是高兴异常,激动万分,便连夜赶回北海,途中累死五匹马,回到庄上便立时派出八十多名弟子追查那楠木棺木踪迹。一个多月前,老夫得知张之龙还在域外游历,他将那楠木棺木交与弟子运回吴越之地,担心途中生变,便委托圣水湖圣水老人派出高手帮忙一起护送到五丈谷。据查,圣水湖派出得意关门女弟子青莲,青莲找到李家庄镖局老太爷李德江护镖,结果那楠木棺木在五丈谷境内被一伙域外高手劫持走了。”
青莲听了那单老大的叙述,终于明白楠木棺木由谁劫持而去。心想那普照法尘寺老僧也可怜的紧,偷得什么“《太阳心经》”,反而害了他的性命,性命都没有了,得到这部“《太阳心经》”又有何用?受人之托,终人之事。她既已得知楠木棺木已被域外高手劫持,便也想得知其下落,于是,她屏住呼吸,继续听那单老大说知楠木棺木的事。
“域外高手取走了‘《太阳心经》’了?”一个中年人担忧着向单老大问道。
单老大说道:“那帮域外高手夺得楠木棺木,立时开棺查检,只发现了那名僧人尸体,并没有看见‘《太阳心经》’,他们抛弃了那名僧人尸体后,在当地采购了一些不值钱的土特产及高级丝绸放入楠木棺木中,本想带着楠木棺木返回域外,哪知他们一进入吴越之地,立时引起了当朝官兵的警觉。二十五天前,北海府派出五千军官,在桦木沟一举围剿了从域外过来的十五名高手,北海府死伤军官三千余人。”
“那这么说那楠木棺木现在在北海府中?”其中一个中年人喜声问道。
“正是在北海府中存放着。”单老大向众人高声说道。
众人一听楠木棺木目前已落入北海府军官手中,但都一言不发地坐了下来。他们谁都知道,那楠木棺木既已在北海军府中,但谁也没有胆量去军中盗出这楠木棺木出来。众人一时都沉默下来,原本人声鼎沸的大厅,此时寂静得就连掉一棵针在地上都能听见。
既知那楠木棺木中很有可能藏有《太阳心经》,而这《太阳心经》又与黄金佛关系密切,还是练武之人梦寐以求增强内功心法的最高级武功秘籍,谁都不想就这么放弃。大家将目光一致投向高座上的单老大,心想单老大心思慎密,必定早已布置妥当,不会这么平白无故地就把他们召集起来,他必有什么良策盗取那楠木棺木出来。
单老大见众人都将目光投向自己,微微笑了笑,说道:“老夫有一良策,说出来不知大家可愿听?”
其中一个老者站起身来说道:“单老先生请讲,我们大伙儿都听你的,若有谁不敢听从单老先生的吩咐,在下这把剑可不是吃素的!”说着,他抬眼威严地看向在坐的各位,俨然有谁不听单老大指挥,现在就要和谁拼命一般。
刚才众人已听单老大介绍,这个老者乃是“寒梅庄”庄主寒秋,他幼时曾得广严寺高僧传授剑法十余年,仗剑行走江湖四十余年来,早已突破人道高级十级,此人非正非邪,其创下的寒梅十一剑在江湖中很少遇到敌手,门下五大弟子今天也一并带了过来。
单老大示意寒秋高庄让坐下,沉声说道:“既然大家信得过老夫,老夫先把丑话说在前面,若能得到那楠木棺木,先要抬到本庄,待我们大家一并当场开棺检查,若是真有《太阳心经》武功秘籍,在坐各位帮派均抄寻一份回去修习。”
众人一听单老大的话,均觉得单老大这提议虽然不错,但他得知《太阳心经》信息就不顾一切地开始筹划,《太阳心经》的来龙去脉也已经查得清清楚楚,倘若真是寻得那楠木棺木,他必不会这么好心就让大家参与开剖检查,更不会让大家也去修习那《太阳心经》。大家虽心里感到有些不妥,但那《太阳心经》的诱惑实在太大,就此罢手已经不可能了。
此时,一个女子说道:“只要单老前辈言而有信,晚辈们定当赴汤蹈火,请单老前辈将你的计策告知大伙吧,大伙定能听从你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