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文昌公主
“都坐吧。”女人道。
许是见了这许多人,女人生了些力气支撑,不过这堪堪几分精神,便显出她身上的不凡气度。慧嘉向她看去,那日扮做父皇的人就是她,竟比父皇还更有皇家威仪。
林初好清澈眸子,对上神医的含笑目光。神医竟是一位女子,那日她竟没有半分察觉。众人纷纷躬身作揖扶礼,然后落座。
白言给众人倒了清茶,茶雾袅袅上升,带着淡淡清香。
女人的目光停在东方珩身上,久久看着,像是一位老人看着一个让她欢喜的孙辈,终是露了笑:“你倒是真有几分像文昌那小丫头。”
小丫头?
高谵声音中有些不满,“文昌公主受安国百姓爱戴,神医措辞还需严谨。”
女人转头看向高谵,非但没气,反道:“我记得你五岁入宫,十岁还尿裤子呢。”
高谵本以为自己是这群人中,年龄最大的,可不想被女人说了幼时糗事,窘道:“是谁人污蔑……”
女人依旧不气,只笑道:“不想你竟有这般忠心,无论是文昌还是东方珩,你看的倒是更远啊。”
高谵震惊,别人只以为女人说的是高谵忠心,可高谵心里却极清楚,她说的是自己想要拥东方珩称帝之事。她是怎么知道的?她知晓自己童年之事,又知晓自己心中隐秘。
高谵做事一向谨慎严密,就连日日相处的安帝,都不曾看出分毫,却被这女人直接说破?他心中满是提防,不再说话,只谨慎的看着她。
“你肯定在猜我是如何知晓的吧?”女人像知晓他心事般道:“我无需知晓你具体做了什么,可我看过你的一生,便自然能猜到你的选择。”
“看过我的一生?”
女人微微点了头,然后目光转到慧嘉身上,又转向众人:“不仅看过你的,也看过慧嘉的、槐序的、文昌的、还有当今安帝的。”
“即是如此,神医定是知晓他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吧?”东方珩上前作揖道:“母后之死,恳请神医解惑。”
这也是她请众人来桑临的原由,女人点了头,一扬手,白言给众人添了茶。
“文昌是这许多年里,我最看好的帝位继承人啊。”女人叹了一口气,从大家都知晓的事情说起:
“当年的华年和岁宴,比今日的慧嘉和槐序应还大些。华年有勇有谋,又心思细腻知人善用,承袭帝位本是众望所归。岁宴理所应当成了被放弃的那一个,那日我扮成了宫中太监,以先皇的身份赐他神医秘药。”
“岁宴耽于享乐,其实早应除掉。只因我见他和华年感情很好,怕华年生出不好的心思,才把他留到最后。他从未得先帝青眼,这日却得了御赐的神医秘药,我见他甚是高兴,知晓若他吃下无名,便会吃下有名,然后就是等待死亡了。”
女人讲到这儿停了一下,她本从未多看过岁宴一眼,更不要说高看和另眼相待。所以她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可不想在她回了皇陵之后,意外发生了。
“西夜族突然进攻,华年带兵出征,立储之事只能拖后。岁宴知秘药珍贵,自己舍不得吃,可听闻华年要上战场,便将一颗无名送给了华年。华年受无名加持,率二十万安国军抵西夜六十万大军,终于等到了景国援军,将西夜打了出去。”
“华年就是那时候遇见,领兵出战的景国三皇子东方元阔的。哪知那东方元阔竟然对华年一见倾心,回去后便求先景帝,要娶安国文昌公主,否则终身不娶。
于是景国派了来使,表明和亲的意愿,安国刚刚在景国援助下赶走了西夜,自是不敢拒绝。先帝只能立岁宴为储,可立储本非岁宴本意。他只当是替华年当一阵子储君,等她想出办法,再回安国继位。
所以,即使文昌嫁去了景国,可在安国朝臣的心中,他们的文昌公主,是总有一日会回来承袭帝位的。”女人说这话的时候,看向了高谵。
高谵点头,他本以为公主会早早归来,可不想这一别,便是天人之隔。
“东方元阔兄弟十一个,他本是不多显的。文昌为了能回安国一心助他称帝。可那是十个盯着皇位的皇子啊,”女人说话时嘴角露出淡淡的嘲讽,“明争暗斗,兄弟相残便是日常。
东方元阔擅战场杀敌,华年知人善用,擅长管理,可即便如此也要日日操劳,不敢有一份懈怠。我只知晓她战场杀敌伤了身子,却不知她早就服过了无名,便让白言又送去了一颗无名。”
讲到此,女人停了下来,她以为自己看透了所有,勘破了人心,却终算错了岁宴,误了华年。她长叹一声,“两颗无名在华年身上,虽让她比常人更有力量,可也确确实实耗了她根本,甚至连她生下的皇子也不得幸免,出生便气血逆行,弱与常人。”
“可华年不知,只一心想要让东方元阔登基,稳了皇位。她在景国第五年的时候,先安帝去了,岁宴承位,他不愿做这个安帝,于是一封信一封信的写给华年,让她早日归来,做她的女帝。只是华年身子越发弱了下去,这时我觉出不对来,让白言去了景国,他成了景国太医,留在华年身边,日日为她施针。可两颗无名啊,白言也无能为力……”
“华年也觉出了自己时日无多,她见了我。我对她说神医族掌安国皇族生死的时候,她竟然不意外。原来心思如她般细腻,早就发现其中端倪。安国皇室历来子嗣不丰,但凡有心术不纯,便留不得。而她早就觉出因果。
我这才知晓,岁宴之所以安于享乐,却心思纯良,是因为华年早就看出神医族甄选皇子皇女的条件:称帝的才华和能力与纯良,永不叛变的心。她知岁宴能力不及,便拼了全力,为她这位皇弟留下了一颗纯良的心。”
“华年知晓自己回不了安国,便用尽全部的力量去教导自己的孩子。”女人看了一眼东方珩,“你母后在身边的日子,很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