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破城
苍梧广信，南城门。
区景斜睨一眼吴巨，脸上露出决一死战的神态。
吴巨微微抬头，面庞严峻：“你看我干什么，别忘了你现在的任务和身份！”
“呸——”
区景这一声非常响亮，眼神闪着一抹怨毒的光：“你不会有好下场的，绝对不会。”
吴巨感受到了区景目光里的挑衅，中气十足道：“你先是投靠张津，获得张津的重用，然后杀了张津博取名望。昨日又畏怯死战，向刘备军妥协求得苟且。你苟且也就罢了，如今还要变节，下场……”
“够了！”步骘手一挥，转望向吴巨，下决心打断他的话。
区景额头青筋扭曲，恨不得直接找吴巨拼命的样子。步骘从中调和，二人都各自收敛脾气，静静地等待着。
“刘备军来了，刘备军来了。”卫旌站在城墙上，视野非常开阔。他尽量压低声音提醒，生怕惊扰到刘备军斥候似的。
几人的惊喜瞬间覆盖过矛盾，直勾勾地盯着夜色。
“丑时已到，伏兵准备好了吗？”步骘背负双手，云淡风轻问道。
“刘备军来一千，死一千。来一万，照样全军覆没。”吴巨冷笑道。
“善，按照计划行事。”步骘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得意。
荆州要夺取苍梧，也要问问江东答不答应！
“弟兄们，操练起来！”区景喝令道。
城墙上的士卒收到军令，喊杀声四起，兵戈铿锵交击。
“杀！”
“抓住逆贼区景，他要背叛将军！”
守军的戏很足，呐喊声都经过排演，他们硬生生僵持一刻钟，才有人打开城门，跌跌撞撞冲了出去，又被乱箭射中，栽倒在地。
一支铁血的精锐，徐徐向广信城门推进。恢宏的“关”字大旗，映着通红的火光，散发出摄人心魄的威压。
关羽勒紧赤兔马的缰绳，停驻在距离城门一百二十步的位置，漠然地审视着城墙上的厮杀。
他一捋美髯，傲气凛然道：“区景，速速丢下两具尸骸！尸骸落地，我军立即突进抢占城门！”
吴巨愣住了。
卫旌也愣了。
区景目含凶光，瞄向吴巨的亲信：“吴巨，你还在犹豫什么，快快杀两个人丢下去！”
吴巨担心区景反水来一个假戏真做，并没有安排区景的亲卫在场，而今看来属实是作茧自缚。他正骑虎难下，不知所措，耳畔便传来一声长叹。
“唉，刘备军已发现端倪，不要被他们戏耍了。”步骘思绪翻转，权衡片刻得出结论。
“好啊，今夜我等都成了小丑，大动干戈给他们演戏看呢。”区景阴阳怪气道。
“住口！”吴巨眼中掠过杀机，又硬生生压制下来。
步骘眼珠子转了一转，正准备说些什么，示警的钟声悠悠地贯彻黑夜传来。他定神倾听，钟声、号角声越来越清晰，浑身止不住地震骇：
“不好，北城门出事了！”
区景愕然失神，旋即敏锐道：“一定是魏延，我早说过他有问题！”
吴巨没有闲工夫和区景辩论，当机立决道：“立即关门，增援城北！”
呜呜呜——
关羽奋然拂手，身后的汉军瞬间吹号擂鼓鼓噪，山呼海啸的声音盖过无边的暮色，吞噬着广信城的轮廓。
他先是佯装率众向北城门赶去，等到南城门的守军调动得差不多了，汉军辗转回来，杀了一个回马枪。
恰恰此时，汉军的攻城器械推进至南城门外。云梯车、临车纷纷摆好架势，攻城战顷刻间爆发。
临车是一种大型的攻城器具，往往有数层之高，可以藏匿士兵和多种兵刃。作战时，由人力推动向前至于城下，与城墙齐平或者高出。
内部设置有楼梯和平台，士兵可以藏身之中并攀附而上。平台上还设置有勾爪，可以牢牢附着在城墙之上。
关羽没有选择作壁上观，而是掩护张飞、赵云采取佯攻，吸引守军的注意力。
城内的守军骚动起来，顾头不顾腚，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着，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又如惊弓之鸟。
张飞坚守一阵后，赵云的后续援军奔至，密集的脚步声盖过守军的声势。
他们奔向城守府，奔向守军的军营，以最快的速度，弥漫全城。
惨叫声，哀嚎声，澎湃的兵戈声，声声震骇。汉军天神下凡，如入无人之境。
吴巨头皮发麻，他知道大势已去，要是继续坚守广信，势必会成为阶下囚。他思绪一转，扬刀斩向区景。
噗——
区景满面悲愤，捂着涌血的脖颈，踉踉跄跄跌到墙边：
“吴巨……你真是好狗啊！”
他怒目圆睁，震惊愤怒地飙出鲜血。头一歪，没了声息。
“怯战者死！没有我的军令，谁敢撤退？”吴巨闷声喝道。
数个方向的汉军，山奔海立一般袭来，脚步的呼啸威凛天地。
“向东撤退！”吴巨一时失神，转身便逃。
步骘和卫旌的动作，比他还要快。在得知北城门守不住后，步骘立即带着亲信逃向东门，沿途一路放火。
卫旌心惊肉跳，忍不住道：“万一吴巨守住广信了呢？”
步骘面无表情，冷冷道：“关张之勇，天下无双，不是小小的吴巨能对付的。现在立即去点燃粮仓，还能争取一点逃跑的时间。刘备军的粮草都是从荆南运输，他们不会轻易放弃粮仓。”
城内火势渐起，百姓们带着讽刺自嘲的悲愤，痛哭流涕。生逢乱世，真的就这么命苦吗？
杀进城来的张飞心头一震，蓦地醒悟过来：“子龙，你组织百姓救火，俺去追击吴巨，不能让这千刀万剐的恶贼跑了！”
魏延被这一声提醒，沉声喝道：“粮仓不能失火，我先去看一看！”
赵云豪气地拨给魏延五百兵马，三人各自分头行动。
张飞一鼓作气，追至东城门，没有发现敌踪，又追到大江边，厮杀一通，又带走三百条性命，仍不解气。
“燕人张飞在此，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大江东去，传荡着张飞愤怒的回声。直到天明，广信的乱兵才渐渐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