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岭南俚人
建安九年，春三月。
大军于始安县休整数日，筹集月余粮草，誓师南下。
刘备站在点将高台上一展大氅，目光雄毅凛然。
“皇叔！”
“皇叔！”
将士们歇斯底里地呐喊，将“皇叔”两个字追捧成天地间的唯一。
他们目光火热，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然意志，浑身散发着冷厉的煞气。
这是一支强横的大军，对阵中足以横扫岭南。上万健卒凝聚的气势，震慑住了一切敌人。
“收复岭南，匡扶汉室！”刘备以自己独特的方式，爆发出仁德的力量。
无数的追随者拔出战刀、配剑，指向蔚蓝无边的天穹。
春风轻轻地舞动着汉军的大纛！
赖雄夹紧马腹，轻抖缰绳，跟上如雷的步伐。他忍受着低马鞍、单边马蹬带来的不便，浑身都显得非常不自在。
马蹄铁、高桥马鞍、双马蹬是骑兵的三大神器，能极大地增强骑兵的作战能力和骑马的稳定性。
最重要的是，这三样马具制作起来并不艰难，偏偏赖雄没办法拿出来享受。
南方战马稀缺，无法组成大规模的骑兵队伍。要是马具技术被曹操偷窃了去，将会给汉军带来极大的麻烦。
赖雄尝试过在南方培育战马，不过培育出来的大都是驽马，行军作战非常费劲，只能用来耕地和拉车。有这劲真的不如养牛，牛是促进生产力发展不可或缺的牲口，数量足够多可以带动一地的农业生产。
至于骑具的变革，只能等到汉军获得一块稳定的草场或者一支强大的骑兵，赖雄再进行改良，现在为时尚早。
汉军南下的步履浩荡，化作一股风暴弥漫四方。赖恭离开苍梧时，留下了大量的细作。苍梧郡兵马的调动，都在刘备军的观察下。
赖雄在始安县阅读了大量的情报卷宗，现在总结汇报道：
“吴巨和他的盟友区景采取坚壁清野的策略，将城外的百姓驱逐到大山生活，他们在广信县城囤积了半年以上的粮草物资，并以荔浦县作为广信的第一道屏障，阻挡汉军南下。”
刘备略一沉吟，从袖袍中拿出岭南的地图，在始安县和广信县的中间，找到荔浦县的位置。
荔浦县四面环山，距离漕运的漓水有一段距离。城池依山而建，地势险峻，易守难攻。
他将地图传递给关羽、张飞翻看，几人一个接着一个皱起眉头。
“荔浦守将卫毅，苍梧人，负勇力，与同郡钱博皆为苍梧郡守吴巨所信用。卫毅和钱博为抵抗汉军王师，在荔浦集结了三千守军。钱博的身份比较特殊，他是交州前任刺史张津的亲信，在高凉俚人中信望卓著，交战中能生擒钱博最好生擒。”赖雄眼神中，闪过一道诡秘。
“高凉俚人是啥？”张飞疑惑道。
刘备不禁投来关注的视线，凝神倾听。
“俚人是岭南百越里的一支，盘踞在合浦郡高凉县一带。而高凉县位于苍梧广信东南数千里的地方，我们一般简称俚人为高凉贼。他们动不动就劫掠郡县，向来嚣张跋扈惯了，地方官府都不愿意招惹他们。”
“和高凉贼齐名的，是南海郡的揭阳贼。朝廷在揭阳周边数千里的地方，只设置了一县。揭阳县往东北方向，即为会稽郡的崇山峻岭，同样生活着百越的后代。”
赖雄娓娓道来，语气中带着警惕。
三国万震《南州异物志》记载：“广州南有贼曰俚。此贼在广州之南，苍梧、郁林、合浦、宁浦、高凉五郡中央，地方数千里。往往别村，各有长帅，无君主，恃在山险，不用王，自古及今，弥历年纪。”
广州是东吴分交州设立，主要政治区域在南海郡的番禺。现在是东汉末年，还没有“广州”的说法。
俚人率直，重贿轻死。巢居崖处，尽力农事。
交州在籍人口不足百万，算上俚人等百越后代，估摸着有两百万人口。汉俚为了生存的空间，常常交战。交战的同时，又有贸易的产生。随着贸易的进行，一些豪族展露头角，在俚人中扬名。
钱博便是其中之一。
“交州向来是一片混乱之地，甚至被称为流放之地。前来担任刺史的京官多无清行，他们上承权贵，下积私赂，只顾着盘剥百姓积攒财富，好行贿找关系调离岭南回到富庶的地方，故吏民怨叛，屡屡不止。”
“几代交州刺史中，做得最好，最深得人心的是贾琮。只可惜他在交州待了三年，便升任冀州刺史。往后的刺史朱符、张津强征暴敛，都死在任上。苦不堪言的交州百姓，彻底失去了对官府的信任。”
“吴巨举兵驱逐我父亲，一些蒙昧的百姓甚至弹冠相庆。朝廷在交州更是没什么信望，官府在汉民中尚且得不到信任，更别提在无法无天的俚人部族了，他们更愿意相信朝夕相处的地方豪强。”
赖雄非常了解交州的风土人情，以及山川地势。刘备将他带下来，便是作为智囊存在。
关羽、张飞冲锋陷阵，攻营拔寨不在话下。徐庶运筹帷幄，掌控南下战略游刃有余。但一些战术的制定，离不开赖雄脑子里的情报。
刘备不需要一步步地试探敌将的战法，弥补了空降岭南的些许不适。
赖雄口若悬河，将荔浦县、广信县的大体情况都介绍了一遍。
张飞渍渍惊叹。
关羽目光折服。
徐庶轻笑不语。
刘备暗吸一口凉气。
几人神态各异。
赖雄正准备继续说些什么，忽然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斥候背负令旗，策马扬鞭，将速度催到极致。
“报！赵将军急信！”
他勒紧缰绳降低马速，来到刘备跟前奉上帛书。
刘备打开一看，精神一振道：
“子龙称前方数十里外，有豪强名为夷廖者，率上万百姓迎大汉王师。”
大汉的旗帜，耀眼地飞舞。
赖雄目光冷峻，一脸平静道：“夷廖是张津旧部，肯定和钱博相识，皇叔务必小心此人诈降。”
刘备脸上振奋的神情渐渐缓和，神经顿时紧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