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皇叔的豪气
高顺凭着八百精锐甲士闻名天下，号为陷阵营。除去训练的成本，把部队初步建设起来，都需要两千金打底。
在战场上斩首敌人一百精骑，相当于焚毁敌方诸侯的一百座中等宅邸，任谁都会痛彻心扉。
无论何时，战争都是财富的游戏。没有足够的资产，连入伙的资格都没有。
寒门庶民出身的将军、谋士，要想闯荡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单单凭借才能是远远不够的。
即使纵兵劫掠，那也是杯水车薪。士族豪门的价值在于，稳定、持续地生产、供给，为诸侯的霸业提供最坚定的保障。
刘备一路上讲解着武器装备的生产，满面善气，和铁匠们聊得也十分融洽。
“新野的冶炼、锻造水平，超过荆南很多。若能保举这一批精熟、练达的铁匠南下，助益良多。”赖雄憧憬着大势。
“我正有此意，除了新野的铁匠，还有襄阳地区的船匠，我都打算招募一些。等到打通了灵渠，少不了建造漕运所需的船队。”刘备未雨绸缪道。
灵渠连接着长江、珠江两大水系，能通过漕运实现交州番禺到襄阳的贸易发展。
主要的水上运输路线为汉水——长江——湘水——灵渠——漓水——西江——珠江流域，贯通襄樊、荆南、零陵郡、苍梧郡、南海郡等地，呈现出真正的南土霸者之势。
能真正打破旧世界，开创新时代的契机已经出现。
刘备的等待，绝不是漫无目的的。不管他正遭受什么样的苦难，都没有放弃心中的理想和大志。
他刚在新野安顿下来，便借助皇叔的名气，招揽天下英雄豪杰，打造武器甲胄，时时刻刻备战，几年的苦心经营终于等来了赖氏父子。
夺取荆州不义，夺取益州没有口实，实力完全不足。但以几千人马攻略交州，是真正能成大事的。
刘备慷慨地向盟友展示自己手握的力量，没有任何地隐藏，或者说是夸大。等到视察铁匠铺完毕，他领着赖雄和刘琦，去往新野军营。
一行人刚临近军营，便清晰地感受到了与众不同的氛围。
朔风席卷，营门的旌旗飒飒作响，耳边传来将士震天的怒吼声！
冬日里，士卒需要接受训练的时间并不长，刘备的到来，宛如一团烈焰，撞进将士们的胸膛。
他们以各种齐整的姿态，爆发出无可匹敌的力量！
一名穿着冰冷甲胄的将军，倏地拔出腰间的佩刀，朝着苍穹威指：
“听我口令！”
咚咚，咚咚，咚咚。
伴随着三通鼓止响，将士们的呐喊戛然而止，天地间万籁寂静，只剩下朔风狂舞的呼啸！
所有士卒的目光，都凝聚到将军的身上，静默地等待着下一道军令。
“末将陈到，恭迎主公！”陈到冷冽的眸光，闪烁在寒风中。
刘备徐徐策马，检阅自己的大军，神情漠然、平静。
赖雄感受到了一股强悍的战意，无边的气势轰轰蔓延。
“恭迎主公！”
“恭迎主公！”
将士们敲击着盾牌、甲胄，发出金属的铿锵碰撞声，天地骇然失魂。仿佛这支的军队的主人，要战胜一切，统治一切，成为至高无上的权威王者！
“继续训练，终有一天，你们都会成为大汉的荣耀。”刘备掷地金声。
天地再次轰鸣起来，摇山振岳的咆哮声，直穿天云。
赖雄身处波澜壮阔的大势下，止不住地热血沸腾。
“云长、翼德和宪和，从幽州的时候便追随我了。后来我侥幸主政徐州，又得糜家鼎力相助，勉强站稳脚跟。奈何徐州乃四战之地，各路诸侯强袭而来，我辜负了他们的期望。”
“身处风云变幻的乱世，我和身后的弟兄们一样，完全看不清前方的道路。从织席贩履，到髀肉复生，我一直处于茫然和犹豫当中。云长舍弃高官厚爵，糜家舍弃滔天的财富，誓死追随于我。”
“我这等人，真的还能继续造就大业、不辜负身边人的厚望吗？”
刘备深长感慨，思绪滚滚翻江倒海。赖雄和刘琦都沉默着，紧紧跟在皇叔身后，只觉内心格外地充实。
将士们继续演练，呼喊声拔高响彻苍穹，他们的精神面貌极佳，远远超过一般的郡兵。
“我家门前，有一棵大桑树，年年枝繁叶茂，像极了华盖。我一次次做出抉择，一次次距离老家更远，现在到荆州新野了。我时常在梦境中产生害怕、畏惧的心境，怕这辈子再也回不去涿郡了。”
“我既选择远方，注定一辈子风雨兼程。我唯一能确定的是，匡扶汉室这条路，充满曲折充满艰难，马革裹尸壮志未酬是常态。血映残阳，寒鸦哀鸣，死者披野，天地间只剩下断戈残剑，我的尸骸和大汉的将士没什么不同。”
“我从不畏惧生死，只怕活得不明不白，蹉跎岁月，老之将至，根本没办法和弟兄们交代。直到我遇见了文良和子云，这才从半死不活的状态爬了出来。”
刘备戎马一生，度过了艰苦的岁月，唯独没能逃脱焦虑的炙灼。而今他的目光越来越沉毅，骨子里潜藏的坚韧完全释放、爆发出来。
“输得一干二净不可怕，只要活着，总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心气败了，将再无回转的余地，雄最佩服的是皇叔百折不挠之真心！”赖雄抱拳施礼道。
“没错！所以我要下岭南，在血雨腥风的无情战场，厮杀出一条带血的路，不负文良和子云，不负所有追随我的将士。”刘备斩钉截铁道。
身处兵荒马乱的大世，漂泊成为了刘备不甘寂寞的宿命。对于逃亡的生活，他历历在目，时时在噩梦中惊醒。
刘备要摆脱这样的桎梏！
“当年伯圭送行恩人下岭南，毅然决然拿出祭奠祖先的祭祀用品，大摆北芒山，高呼：昔为人子，今为人臣，当诣日南。日南瘴气，或恐不还，与先人辞于此。”
“恩人平反，伯圭没有走成，现在轮到我了。伯圭没有走成的路，我代他走一趟，什么天涯海角，不过是大汉将士脚下的征程。备今日在此起誓，不破日南终不回！”
刘备慷慨悲泣，一切从简，面北而磕三个响头，大有当年公孙瓒辞别先人的英雄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