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上达天听
叶繁着实有些诧异这位举止文雅的姑娘做事的效率。裁员这种事，向来是最吃力不讨好的，她居然用这么短时间处理完了，且没一个当铺伙计闹到他这里来，明雅姑娘做人做事，永远那么滴水不漏啊！
年度优秀员工没跑了。
叶繁心中大赞，面上淡淡道：“做得不错，那三家空出来的铺子，你看看什么行当合适，由你全权做主经营，回本之前，盈利商行占五成，回本之后，你七我三，有意见吗？”
明雅懵了一下，然后激动了起来，又很快冷静了下来：“若是经营不善赔本了呢？”
叶繁道：“那就回去烧烤铺子当店长，重新来过。”
成功，是事业新的里程碑。失败，好像也没多大损失……明雅内心真正沸腾了起来，出生便是姑娘，若出嫁，就冠夫姓成了某家娘子，门第高些，也不过是娘子换作了夫人。曾几何时她敢想象有一日，她能让人称呼一声店长，如今，更将成为老板！
在长期的迷茫后，明雅仿佛悟出了自己想走的路，福礼言道：“多谢东家信任，明雅必不会让东家失望。”
“嗯，好好干，我看好你啊。”例行鼓励，叶繁又道：“对了，既然你来了，顺便帮我做件事。”
明雅道：“东家但请吩咐。”
“去帮我把金香园买下来。”
“是。”明显下意识应声，反应过来自己的任务目标是问水第一青楼后，表情难言地愣了声：“啊？”
……
……
问水县的叶繁改革青楼生意时，盛京御书房里，听闻皇子遇刺，流落问水的承和帝又砸了件白瓷茶盏，大动肝火道：“朕还没死呢！这帮人倒是急着先斗上了！好啊，很好啊！”
跟着一阵剧烈的咳嗽。
“哎呦圣上可别动怒，太医说了，要保持冷静，不宜狂喜狂怒的。”内廷大监王忠赶忙上去伺候，轻抚龙背，吩咐人端上温水，顺便麻利清理了地上的碎瓷。
“你说朕如何能保持平静？”承平帝怒气冲冲：“这一个个的，当朕是耳聋眼瞎？他们以为暗中结交朝臣的事朕不知道？这朝中大臣背后站着谁，朕不说全盘皆清，七八分还是能看明白的！哼，盛京接连几条命案，死的还都是朝廷命官，他们没几个想着破案，倒是不约而同盯上了提刑司司首的位置！”
盛无名闻此说道：“关于几名官员连续被杀，臣有事要禀。”
承和帝喝了几口温水润喉，心情不愉的皇帝看着下方的孤臣有些目光不善：“你又有什么坏消息？”
盛无名低头不去看那慑人目光，说道：“命案归提刑司管，但护龙卫监察百官，倒是打探出了一个提刑司不敢上报的案情。”
“从国舅，到兵部侍郎范齐，京畿巡察使胡伟等近期遇害的共六位官员，都曾直接在军器监有过任职，或在与军器监上下级衙门担过差事。”
承和帝听懂了话中意：“你的意思，是武安公主？”
武安公主班师回朝，对镇西军军械一案连番过问朝野皆知，她的两名表兄因军械一事战死沙场别人不知道，对皇帝来说却不是秘密。
一个七岁就敢当众杀死宫妃为母报仇的疯丫头，如今武功盖世的女将军，为兄报仇杀几名官员更不在话下。
盛无名道：“臣不敢妄断。”
承和帝怒笑道：“不敢？你都说这么清楚了有什么不敢？与军械一案有关，又除了武安公主，还有什么人胆敢在盛京大开杀戒，还不留线索！”
“武安公主确实有杀人的本事。”盛无名道：“但她没有破案的本事，军械一案当年牵涉东宫，没有深查，点到即止，相关卷宗都清理了手脚。”
“好啊。”承和帝彻底听明白了：“朕的两个好女儿联手了，真是好样的！”
伺候一旁的王忠闻言一怔，随即问道：“陛下怎知不是苏家？”
“苏家？苏家在战场上讲究兵者诡道也。在做人做事上，却讲规矩。他们若对当年军械案的结果有疑虑，他们若有动私刑的魄力，那些人当年就死了，还能活到现在？”承和帝叹息道：“倒是洁儿，嫁夫随夫，每年随军探望，对镇西军的感情不会比苏家少，朕两个女儿，都是心有风雷啊！希望昭儿长大千万别类其姐！”
皇帝保养良好的手有着不输女子的细腻，半屈的手指节奏均匀敲在桌案上：“朕记得，当年主查军械一案的，是叶子明。”
盛无名不由想起那位因上头有令要求匆匆了结案件，继而大骂朝堂，指责群臣无视边关将士生死，天子草菅人命的年轻刑案。
怒骂天子群臣的后果，便是曾经的朝堂新秀被贬边远小城。
“行了，朕知道了，你下去吧。”承和帝似不耐地挥了挥手。
盛无名犹豫了下，还是道：“臣，还有事要禀。”
“……”承和帝差点没学后宫妃嫔翻个白眼：“你怎么那么多事？”
忠于职守有错吗？盛无名腹诽一句道：“因六殿下执意要留在问水，臣小心起见，查了他居住的叶家，发现了些有意思的事。”
确实是些有意思的事，承和帝听完，甚至还露出了几分笑意：“你是说，那些工部新制的滑轮组都是出自他手，甚至裴家敬献的水泥和化肥，也有他的手笔？嗯，他还写了首中秋夜力压群秀的明月几时有。”
皇帝沉吟着：“裴家小子当时倒是说了，有高人指点，不敢居功。问他高人是谁又说高人不让说。莫非这叶繁就是那个高人？”
盛无名道：“臣是如此推测。”
承和帝一想又皱眉道：“这人若有如此大才，怎不入朝为官？身怀大技，竟然不思为朝廷效力，倒是去和县令做交易换了偌大身家，他便如此贪财么？”
盛无名道：“据臣所查，叶繁从商，本意是为改善家里，县尉一职，九品末流，叶家人口多，若不贪，不免拮据。据臣观察，此人对家中妹妹多有爱护，说赌博于民有害，直接关了自家赌坊，不失为一个正直之人，也无怪六殿下对此人颇为信赖。”
“至于水泥化肥，就算真是出自他手，要想直接君前献宝，他一介草民，怕是不大可能，选择与裴家合作，算是双赢，不算出奇。入朝为官一事，据臣所知，叶繁不善读书，多次县试未过，让叶县尉安排去县衙做了文吏，至今年三月，方才弃吏从商。”
承和帝呵道：“不善读书？不善读书他能写得出让人不敢再写中秋词的水调歌头？”
盛无名道：“高祖有言，诗词小道，于治国无用，故本朝科举，不考诗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