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云晔番外:心凉
“还是头一次见你这样,为何闷闷不乐?”
肖烬将缰绳递给了马夫,问了我一句。
盛都内天金和曌国的细作均有异动,他来护城司借调人手。
我背着双手,看向天边那朵半明半暗的云,嘟囔道:“为情所困。”
他听完了直接摇着头笑了。
还敢嘲笑我?
若不是他一直想将妹妹嫁与我,我的情路也不至于如此坎坷。
我望向他,蹙着眉:“你能不能快点将你妹妹许给别人家,我有喜欢的人了,咱俩从小到大的交情,你不能妨碍我娶妻。”
小时候,一有什么狩猎、马球的集会,都没人乐意跟他玩,只有我愿意同他一伙。
因为他实在厉害,抱紧他准保能赢。
一开始他还不愿搭理我,后来他见我也不差,才不情不愿地带上了我。
比赛嘛,赢最重要。
我不在意他会不会拿冷眼瞥我。
听完我的话,他的眸色沉了下来。
果然是他,比我母亲会抓重点:“你与那姑娘可是情投意合?”
我更加落寞起来,自然不是,我再傻也看得出,明阳的眼里没有我。
见我沉默,他神情放松了些,又佯装大度地说道:“若你们真的两情相悦,我必定亲自上门向令堂说明缘由,不让你再因小汐的事受阻拦。”
我瞪向他,哼了一声:“漂亮话谁不会说!”
他更加确定是我一厢情愿,脸上浮现出了放心的笑。
我为了找回场子,转移了话题:“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你日日拥着曌国第一美人入眠,哪里懂得我的寂寞。”
他神情大变,低声道:“别人不知,你还不知,我那婚事做不得数的,我与她还从未一起用过膳。”
我斜昵他一眼:“你这人就喜欢偷偷摸摸的,谁知道你是不是表面上装得与她井水不犯河水,实则背地里早有了夫妻之实。”
他脸上立马显出恼怒的神色:“云晔,休得胡说,我绝不会让敌国公主怀上我的血脉!”
我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属炮仗的,一点就着。”
他瞪了我一眼,没搭理我,面色却缓和了些。
日头站到了最高位。
他许是觉得肖汐在我这还有希望,竟主动说道:“不如,我做东,咱们去晟楼吃酒?”
我立马拒绝:“不行,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相中的是厨娘。”
我一扫脸上的阴霾,加快了步子:“走,一起去尝尝。”
我坐在营帐内,嘴角一直上扬,却微微有些紧张,迫不及待地想让明阳快点进来,好向肖烬炫耀。
帘帐掀起的那一刻,我的心也跟着提起来。
不料,走进来的竟是一名伙夫。
我噌得一下站了起来。
“怎么是你,霜儿呢?”
来人弯着腰,恭敬说道:“回大人,赵管事她贪吃猪油拌饭,身体不适,如厕去了。”
肖烬看着我,又是满脸嘲笑,他小声揶揄:“看来你心仪的姑娘是个豪爽之人。”
我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把樱桃肉端到了自己的面前,直接拿起汤匙,舀起一大口,放入了口中。
肖烬皱眉望着我:“我记得你不喜挂甜的菜。”
我嘴里塞着一大团肉,张不开,指着那肉嗯嗯嗯了几声。
他便了然:“那姑娘做的?”
我点了点头,用筷子夹起了一块小的,扔在了他面前的碗里。
他撇了撇嘴,又扔了回来:“我也不喜甜食。”
我咽下嘴里的肉,夹起了那一小块,赶紧塞进了自己的口中。
不吃正好,我还舍不得给他吃。
我咂吧着嘴:“确实比别的庖厨做的甜。”
忽而,我记起了往事:“哎,我还记得,那年去曌国接应你,进了一家酒楼,点了十个菜,连清炒虾仁都放了糖。”
“回头我查查,霜儿是不是从曌国逃难来的,嘿嘿嘿。”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肖烬夹菜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你说她叫什么?”
我神情微愣:“霜儿,怎么了?”
他满眼的心思,旋即躲开了我的注视,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无事,我那个侍妾也叫霜儿。”
我没多想:“对,你不说,我都忘了肖煜给你塞了个侍妾。”
我当时还挺心疼他的,正妻、侍妾全都不怀好意,他就跟那唐僧肉似的,各路妖精都想来咬一口。
忽而,他的目光落在我的樱桃肉上,猝不及防地夹走了一块。
我惊呼道:“你不是不吃吗?”
说着赶紧把盘子端了起来,护在了胸前。
他没搭理我,好像在仔仔细细地品尝那肉,还未咽下,便着急起身:“带我见……”
话没说完,他又浑身凝滞,像个木头一样杵在我眼前。
我抬眸看着他:“见什么,你又怎么了?”
他一番挣扎过后,丢下一句:“无事,我走了。”
便自顾自地走出了营帐,只剩下一脸懵的我。
他那个人一直很怪,所以我还是没多想。
可自那天之后,明阳不来护城司了,我的霜儿从我的世界消失了。
我按着名录册子寻到了她的住所,却发现所有关于她的一切都是假的。
再后来,在绣庄的房顶上,我终于又见到了她。
我终其一生,都没想明白,老天为何要捉弄我。
那日的阳光依旧明媚,可照在我的身上,却透着浓浓的寒意。
我恭恭敬敬地求肖烬,求他让我再见明阳一面。
他瞪着我,许久没说话,可最终还是同意了。
我料定他一定会成全我这个小小的心愿,因为他脸冷心却软。
路边的乞丐只要可怜巴巴的望他一眼,无需开口,他便舍银子。
当然,这有可能与他钱多有关。
不过,他也是实打实地待我好。
小时候,我玩坏了父亲最宝贵的一杆御赐长枪,枪头和枪杆一家分成了两家。
他担心我挨打,替我扛下了那事,又将岑老将军送他的长枪赔给了父亲。
那可是他的生辰礼物,我当时感动得稀里哗啦。
因为我实在怕呀,我父亲母亲打人那不是一般的疼呀。
挨上一顿,十天半个月都爬不起来榻。
觊觎好兄弟的妻子,我承认自己不够意气,甚至有些龌龊。
可若不听到明阳亲口对我说霜儿不存在,我实在放不下。
毕竟,我看得出,那时的她对肖烬也没有很深的情意。
我自认为对她从不是见色起意,可那日精心装扮的她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的心都凝滞了片刻。
我的双眼好像拴在了她身上,我甚至疯狂地觉得只要她要我,天南海北我都愿意随她去。
可她不要我。
我看着她虚情假意地靠在肖烬的怀里。
自我安慰着。
她要的是天下,不是某个男子。
不要我,也不要肖烬。
我坐在王府的门口,吃着她最后一次为我做的菜,一口肉,一口冷风,心口都凝结了冰。
菜吃完了,又不知道该去哪儿。
不想回家,自打我老娘知道我惦记的女子有了婚约后,日日高兴得恨不得在府里放鞭炮。
我又想起了白日绣庄里的那个弱不禁风的男子。
当然,我不是想杀他,他在明阳面前那样得脸,杀了他可能会遭到明阳的厌恶。
我只是想看看他,看看他哪里着明阳的喜欢。
唉,人若是走背运,还是应该在没人且安全的地方自己待着,不然那坏运气就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没跟上那个什么南远,反而碰上了肖煜那个死病娇。
主子坏,下人也孬。
肖煜的马车差点撞到一个买糖葫芦的孩童,我几步跳过去,抱走了那孩子。
只是落地的时候正巧砸倒了卖猪肉的摊子,腰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我在家躺着养伤,肖烬来看过我,我还气着,没见他。
说来惭愧,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气的。
日子恢复了正常,可好像又没有,心少了一块,灵魂缺了一缕。
越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越有说不出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