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人屠、军神,法主、道魁!
咸阳帝宫,明堂正殿。
帝乙斜靠御座,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手中奏章。
只是嘴角衔着的些许笑意,却让他多了几分温和。
“陛下看来,心情大好啊。”
就在这时。
一个黑衣黑靴的身影,陡然在帝乙的身边显化。
只见他身披玄色大氅,头戴武牟大冠的老者,左手缠着三千红丝,行止间悄无声息。
明明是龙行虎步,但却灵巧如猫。
面白无须的面容儒雅,好似邦相良才、温润如玉。
若是只看表面,谁能晓得此人竟是黑冰台首领,统御大秦帝庭十万内卫的“大貂档”?
谁又能相信此人在江湖中凶名昭着,被称之为“天字第一号魔头”,号称“最擅指玄杀天象”的“人屠”呢?
天人境下我无敌,天人境上一换一。
这就是黑冰台首、“人屠”陈貂寺的赫赫凶名!
一手“惊神剑”杀伐无双,被人誉为“杀人屠佛弑神仙,镇锁山河第一剑”。
从朝堂到江湖,不知有多少“乱臣贼子”,闻陈貂寺之名而丧肝胆。
如果只看外表,说他是穷经皓首的大儒,估计都没人怀疑。
谁能想到正是此人,杀到儒家几乎道统断绝了呢?
陈貂寺“焚书坑儒”的“暴行”,至今还在诸子百家中广为流传。
让他们远居江湖山野,不敢再涉足朝堂半步。
唯有“兵”、“法”二家,牢牢把持着大秦朝堂的高位。
“天不弃我大秦,故生公子君!”
陈貂寺此时却是面色沉静,“陛下心中欢喜,老奴亦是感同身受,亦为小公子的降生而不胜欢喜。”
“可是陛下是否太过得意忘形了?”
“如今朝野上下,人心鼎沸、议论纷纷,对小公子恐非好事啊!”
听到这话。
帝乙斜睨了陈貂寺一眼,“你这老奴,封了列侯就开始玩直言进谏那一套了吧?”
“我记得最喜欢玩这一套的儒家,不是快被你杀绝了吗?”
“怎么?你们杂家夺了儒家道统,就准备继承他们的优良传统?”
在外人面前,帝乙从来都是英明神武的“贤君”形象。
但是在陈貂寺面前,他却永远都是那个下棋下不赢就恼羞成怒,当街掀棋盘砸破别人脑袋的浪荡子。
不仅是因为陈貂寺本就是“宫里雁”,属于他亲如兄弟的自己人。
更是因为他们“亲密战友”的关系!
在大秦朝堂当中,“应侯”陈貂寺乃是与“军神”武安君,“法主”魏邦相齐名的擎天梁柱,更是最着名的铁杆帝党。
所以在陈貂寺面前,帝乙从不遮掩自己的“真实”。
如果不是陈貂寺与“武安君”公孙起不和,两人仇怨极深。
而武安君公孙起又与大秦文官领袖、法家魁首:穰侯魏无羡交好。
陈貂寺本该出将入相,在朝堂上大放异彩才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出任统御大秦宫廷的黑冰台首。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号为“大秦内相”的陈貂寺,无论在对内还是对外的时候,都始终坚定地与帝乙站在一起。
尤其是在君权与相权的争斗中,陈貂寺更是不遗余力。
而被帝乙视为“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的陈貂寺,也对得起这份重视与信任。
正是坐在这个位置上,帝乙才明白要以一己之力,压得公孙起和魏无羡两大文武巨擘喘不过气来,到底是何等的惊才绝艳。
只是在外人眼里,陈貂寺的“文治武功”,却少有人提及。
反而是“帝之鹰犬”的昭着凶名,以及他那一身惊天动地的修为,镇得朝野内外、不知道多少豪杰胆寒。
“人屠”的名头,更是足以止小儿夜啼,甚至能让十恶不赦的恶人幡然悔悟。
只因秦法严苛,陈貂寺的剑更利!
黑冰台十万内卫,对外有“天鹰剑士”之名,与遍布天下的监察锦衣,并列为“帝室鹰犬”。
既能探知暗室之谋,亦敢动辄屠灭满门。
谁人不知?哪个不惧?
“你个浪荡子,又在打什么主意?”
但是在外人眼里严苛凉薄,动辄灭门的“人屠”陈貂寺,在帝乙面前却又是另外一副模样。
只见他有些无奈地“怒视”着帝乙,“将公子君架在火上烤,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难道你这个空军几十年的钓鱼佬,又准备出山了?”
面对帝乙的“诛心之言”,陈貂寺的反击也毫不客气。
就差没把“人菜瘾大”四个字,红果果地写在脸上了。
“什么空军?我哪次钓鱼,不是满载而归?”
帝乙闻言瞬间“破防”,跳起来拍着大腿道:“世人谁不知晓,朕乃钓鱼界鼎鼎有名的天纵奇才?”
陈貂寺撇了撇嘴,淡淡道:“有本事你别让黑冰台内卫给你挂鱼。”
“我凭本事让别人挂鱼,凭什么不让我挂?”
帝乙耿着脖子道:“更何况,钓鱼人的事,能算挂鱼吗?”
“挂鱼,钓鱼人的事……”
接下来便是一些难懂的话,比如什么“空军是不可能空军的”,“钓鱼佬从不空军”,“钓鱼佬无所不能,钓上什么也不奇怪”,“我还有隐秘钓点”、“宫廷这么大,迷路也是很合理的”、“帝者独钓万古,拿棺材当钓台怎么啦”……
一时间,整个明堂内外,都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一番笑谈中,帝乙忽然眼帘微阖,隐隐有寒芒闪过,“应侯,小孺子那边,应是都查清楚了吧?”
“说实话,朝野上下如何反应,朕并不在意,你我齐心合力,足以镇压朝堂、震慑山河。”
“公孙起号称军神,魏无羡自诩法主,还不是老老实实、服服帖帖?”
“漠北狼主虎视北疆数十年,年年叫嚣要挥兵南下,可朕已驭极六十六载,缘何不见犬戎铁骑,踏入我大秦边关半步?”
“只要那小孺子果真是可造之材,朕自当倾心教之,为我大秦育一盖世雄主,再续五百年国运!”
帝乙说话时,眉宇间峥嵘尽显,自有一股威加四海、虎视天下的煌煌霸气,好似有太古苍龙,在他的背后盘旋,俯瞰着整个咸阳帝京,乃至于整个大秦天下。
“臣已祭祀祖庭,请历代帝主英魂鉴别,亦施展过各种手段。”
陈貂寺闻言当即正色道:“从魂灵到血脉,从面相到气运,皆已内外透彻,勘探无误。”
“确有宿慧在身,亦有征兆与石渠阁中的记载相合。”
“不敢说百分百契合上古圣王之象,但也确是帝星降世。”
听到这话,帝乙放声大笑,面上带着说不出的欢喜。
陈貂寺又道:“陛下身负国运,驾驭大秦龙气,理应看得比臣更清楚才是,何必多此一举?”
“更何况,孟天机乃当世道魁,号称易数第一。”
“他都已亲眼过目,又怎会有问题呢?”
帝乙闻言眸光微沉,“孟天机始终不是自己人,朕信不过他。”
“大秦朝野当中,能为朕之腹心者,唯你陈貂寺一人尔!”
“更何况,整座石渠阁都在你心里装着,朕不向你请教,又能问谁?”
听到这话,陈貂寺剑眉一挑,略微有些矜持地笑了笑。
旋即又板起面孔道:“可你此举,终究还是孟浪了!”
“你我不惧风雨,小公子却尚年幼,如何经得起波折?”
“怕只怕有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于宫廷中吹起歪风邪气,欲害我大秦未来栋梁国本。”
“人心叵测险恶,我等不等不防啊!”
帝乙闻言猛然睁眼,冷冽的杀机弥漫,“他们敢?真以为朕已年老,剑已老锈了吗?”
陈貂寺冷笑一声,“犯上作乱的胆子,他们自然是不敢有。”
“可是暗箭伤人、阴私鬼域的胆子,他们不止有,而且还大得很纳。”
“宣德殿刚换了个常侍,陛下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此言一出,帝乙勃然大怒,须发皆竖,当即拂袖道:“陈貂寺,你去彻查此事。”
“涉事者,夷三族!若有帝子牵涉其中,交由公府接手,圈禁到死。”
“凡其门下及党羽,皆夷九族!”
听到这话,陈貂寺急忙劝道:“陛下息怒,切莫轻举妄动。”
“此事如何能查得清?若是坚持彻查,恐怕朝野内外,皆要杀得人头滚滚,届时时局动荡,恐对小公子的成长不利。”
“若是陛下果真不放心,臣可接手宣德殿之防务,亲自为小公子护道。”
其实此中根底,陈貂寺早已查得清清楚楚。
那章远往上数三代,皆是帝后家奴,真以为改名换姓,就能瞒得过黑冰台?
以前不查,只是因为帝后掌管后宫,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如今大秦有“圣王之姿”、“帝星降世”,陈貂寺自然要将整个帝庭,通通都梳理一遍。
许多以前不愿查、不曾查的端倪,却也是瞒不过他的耳目。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彻查又是另一回事。
总不能直接为此废了帝后吧?
真要如此,朝野物议,必定沸反盈天,只会为小公子引来攻讦,竖敌万千,不利于朝局稳定,更不利于小公子的成长。
听到这话,帝乙的怒火瞬间消失。
当即笑容满面地对陈貂寺说道:“小孺子何德何能,竟能让大名鼎鼎的大秦内相、惊神剑主为其护道?”
话音未落,帝乙好似有怕陈貂寺反悔,连忙找补道:“常言道:长者赐,不敢辞!”
“既然你如此坚持,朕也不好坏了你的一片拳拳心意。”
“既然如此,那就按你的意思来吧!”
陈貂寺闻言眼角跳动,面皮抽搐,好似在为帝乙的嘴脸而不屑一顾。
当即没好气地一拱手,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只留下一句骂骂咧咧的话,在明堂中激荡回旋。
“老匹夫,又来诓我。”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帝乙见状得意一笑,好像以“交个朋友”为名,成功卖出一条五十块钱皮带,含泪血赚四十五的路边摊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