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金笛夺魂
她一口气跑到戏院正门口方才停下，这时已经散场，苏岸舟见到她便问：“你们两个跑到哪里去了，刚才的马戏可精彩了，尤其是最后班主吹着笛子同时驱使五种动物围着他转，你们没看到真的太可惜…”
顾庭月骂道：“你闭嘴！我不见这么久，你为什么不来找？只顾着自己看戏，我刚刚那么危险，差点连命都没有了。”
苏岸舟笑道：“你跟陆捕头在一起能有什么危险？”
顾庭月啐了一口，骂道：“最危险的就是那根死木头！”
这时陆风竹也赶到了，苏岸舟鉴貌辨色，道：“陆捕头，你对月儿做了什么？”
陆风竹大窘，道：“我们刚刚去掏了大象屎，后来又被蛇给围住了，然后我把顾姑娘扔了一下…”
苏岸舟都听晕了，问：“你们到底干什么去了？”
陆风竹道：“你问你妹妹，我到现在也是一头雾水。”
顾庭月道：“你们知道吧，最近京城里出现了许多服食奇石散上瘾的人，像那天在梨园春见到的陈九就是。”
苏岸舟道：“京城里本来就有许多人服食奇石散，许多王公贵胄都好这一口，没啥稀奇啊。”
顾庭月道：“这次的奇石散和以前的不同，除了能让人发热发冷之外还有很强的致幻作用，我查到有人利用马戏团的动物将这些奇石散带进京城。方法就是把奇石散用油布包住然后喂动物吃下，等进了京城再把动物宰杀，然后把奇石散取出来。”
陆风竹道：“你刚才翻大象屎就是为了在里面找奇石散？”
苏岸舟讶道：“月儿，你去翻大象屎了？”
顾庭月道：“我怎么会去翻，聪明人动脑，笨人动手，翻大象屎的是这根木头。”
陆风竹苦笑，道：“是是，翻大象屎的人是我。”
苏岸舟道：“许多江湖帮派靠着贩卖奇石散发财，月儿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为好，否则你断人家财路，人家肯定会要你命的。”
顾庭月怒道：“我偏偏就要追查，我看谁能要我的命！”
陆风竹道：“既然你一定要追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明天我们带人来把这马戏团里的人都抓回去审问便是。”
苏岸舟道：“陆捕头你可要三思啊，这马戏团是胡人开的，你也知道什么事和胡人沾上边都会很麻烦，你确定你明天来一定能拿到证据吗？”
顾庭月道：“今晚没能抓住那三个人，他们怎么可能再会这里来等着让我们抓呢。”
陆风竹对追查奇石散不感兴趣，因为这件东西跟私盐差不多已经泛滥，背后涉及到庞大的利益，不是自己一介小吏能够管得了的，当即打了个哈哈，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不然过了子时再想进城可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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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之后，陆风竹收到报案说游龙戏凤马戏团的班主李斯汉死在了自己家中，顾庭月认为他的死肯定跟贩卖奇石散有关，便跟着一起来到了案发现场。
李斯汉的家在城西的康业坊，这点倒颇让陆风竹感到意外，他问前来的相迎的李斯汉的管家李巴汉道：“你们的戏班不是在昌华镇吗，李斯汉怎么会住在这里的？”
李巴汉是个三十出头的汉子，褐发蓝眼，一看就是个颇为精明强干的角色，他的打扮与汉人无异，穿着一件青衫，腰间还挂着一块黄色的玉佩，颇有几分文人模样。
他用纯熟的汉语答道：“回这位官人，我们平时住在城里，只要需要表演的日子才会去昌华镇。”说到这里他想到了什么顿了一下，接着问：“这位官人，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昌华镇表演？”
陆风竹道：“说来也巧，几天前我刚刚去看过你们的表演。”
李巴汉道：“是吗，那真的是我们的荣幸。”
陆风竹道：“带我去看李斯汉的尸体吧。”
李巴汉带着几人进到宅中，陆风竹发现这里的布局与振威镖局很像，也是三进院落，第一个院子里有两排厢房，许多马戏团的成员都站在房门口，陆风竹瞧了一眼，发现这里奇奇怪怪的人着实不少：身长九尺的大汉，身材不满三尺的侏儒，赤裸上身任凭蟒蛇盘在身上的艳丽女子，还有几个形状颇为古怪脑袋长在肚子上的畸形儿。各种各样，看的陆风竹和顾庭月有些发毛。
第二进院子很大，里面关着狮子、老虎、豹子、猴子、狗熊等，都是马戏团里常见的动物。
陆风竹问：“这里怎么有这么多动物？动物不是都关在游龙戏凤后院吗？”这话一出口顾庭月就向他怒目而视，暗道：你这不是不打自招承认自己去过游龙戏凤的后院吗？
好在李巴汉似乎没想到这一层，答道：“大部分动物是关在游龙戏凤，这几只是其中的头儿，班主平日里需要对它们做专门训练，所以一直将它们带在身边。”
陆风竹点了点头，几人继续往前走，穿过一道拱门，来到第三进院子，也就是李斯汉住的地方。
陆风竹问：“这道门怎么没有锁？”
李巴汉答道：“班主晚上会去前一进院子里照看动物，所以这道门是不锁的。”
陆风竹心想：这样的话谁想来后院都可以。
一栋猩红色的阁楼矗立在眼前，李巴汉道：“班主的尸体就在里面。”
房间里，李斯汉的尸体躺在床下，只见他舌头吐了出来，眼睛睁得极大，双手成爪形，临死前应该是想抓什么东西。
顾庭月瞧了一眼，道：“不用柳姐姐验，我一下就看出来这人是被勒死的。”
陆风竹凑上前看了看，果然在尸体的脖子上有一道很明显的勒痕，随即他的目光就被掉落在尸体旁的金色笛子吸引，他将笛子捡起，问：“是谁发现的尸体？”
李斯汉唤来两名胡姬，道：“是她们两人。”
陆风竹问：“两位可懂汉话？”
两人点了点头，陆风竹继续问：“那就劳烦两位说说发现尸体时的情形吧。”
其中一名胡姬对另一人道：“你的汉话比我好多了，就由你来回答吧。”
另一人道：“可以。今天一早我们跟往常一样来叫班主起床，可是叫了半天都没动静，我们便去将管家请来，管家叫了一会，还是没有动静，于是便找人来将门给撞开，进来后就看见班主死了。”
陆风竹看了眼这栋屋子，发现这里居然没有窗户，他觉得很奇怪，问：“这里没有窗户，李斯汉住在这里难道不会觉得闷吗？”
李巴汉道：“官人请看，那上头有气窗。”
陆风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看见在离地两丈的地方左右各有一个气窗，他问：“那气窗有多大？”
李巴汉答道：“大概二尺见方吧。”
陆风竹心想二尺见方，寻常人无论如何是通不过的。
他继续问两名胡姬：“你们是侍候李斯汉起居的吧，昨晚最后见到他的是不是你们？”
两人点了点头，一人道：“我们是班主的…用你们汉人的话说是侍妾，班主若是需要我们便留下来陪他睡觉，昨晚他不需要我俩陪睡，我们侍候他洗漱完就离开了。”
陆风竹道：“你们离开时可有发觉李斯汉有什么异常吗？”
胡姬答道：“班主近段日子确实不大对头，以前他总让我们陪睡，最近一到晚上就把我俩赶走，然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吹笛子。”
陆风竹问：“就是吹这支金色的笛子？”
胡姬点了点头，道：“班主为这支笛子着了魔！丢了魂，这下好了，连命都丢了。”
李巴汉叱道：“官人面前不可胡说八道！”
这名胡姬没把李巴汉放在眼里，顶道：“我哪有胡说八道？我说的每句都是实话。还有，李巴汉，你是不是觉得现在班主死了我们姐妹就归你了？我告诉你你这是做梦！”
李巴汉被她一顿抢白，脸气得通红，急道：“胡说一派胡言，你凭空污蔑我！”
胡姬冷笑道：“是吗？你可不止一次偷看我们姐妹洗澡吧。”
李巴汉脸涨的通红，骂道：“乱讲，胡说，你们，你们不是好东西！”
陆风竹鉴貌辨色，心想：这李斯汉死了，确实是李巴汉获利最大。便问：“李管家，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做过些什么？”
李巴汉惊道：“这位官人，你不会信了这两个贱人的话进而怀疑是我杀了班主吧？”
陆风竹道：“我只是循例问问，昨晚在这里的人每一个我都要问一遍。”
李巴汉道：“昨天晚上我出去与客人商量下一次表演的事，那位客人母亲过大寿，想请我们去他家里表演，我和他商量价钱和时间一直过了子时才回来，之后我就睡下了。”
陆风竹道：“你之后有没有来过这后院？”
李巴汉道：“当然没有，我昨晚喝了不少酒，回来倒头就睡，一觉睡到天亮，直到她们两人来把我叫醒告诉我班主出事为止。”
陆风竹道：“有人可以给你证明吗？”
李巴汉摇了摇头，道：“我一个人住，没人可以给我证明。不过就算我来过这后院又如何，昨晚这屋子的门是反锁着的，我怎么能进来杀了班主后再出去呢？”
陆风竹心想这又是一个密室！
他仔细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发现除了那两个气窗之外确实没有其他通向屋外的通道，他想了想，唤过随他一起来的李时丰和王谷平对二人低声耳语了一番，两人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陆风竹又问：“李管家，刚才这两位姑娘说你家班主最近着魔了，可有这回事？”
李巴汉叹了口气，道：“确实有这回事，班主自从得到金色笛子后整个人就着魔了，经常通宵达旦的吹笛子，好在大多数时候他只是把自己关在房中吹奏，否则我们都别想睡好觉。”
陆风竹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这点与得到双龙宝剑后的贺乘风不是很像吗？于是便问：“他为什么痴迷于吹笛子？他自己可有说过原因？”
李巴汉道：“其实我们这跟班主的一个绝活有关，就是能够通过吹笛子来驱使各种动物围绕着他做表演，这也是我们压轴的节目，官爷你前几日应该看过了吧，是不是精彩绝伦？”
陆风竹看了一旁的顾庭月一眼，道：“我当时看你们的表演，看到一半时忽然闹肚子，去出恭了，所以压轴的节目没能看到。”
他心想我当时离开确实和屎有关，不过不是去拉屎，而是去翻屎。
李巴汉叹道：“那真的是太可惜了，这个节目只有我们班主能表演，现在他死了，以后怕是再也看不到了。”
陆风竹道：“具体说说这个节目演了什么。”
李巴汉道：“就是班主吹着笛子，大象、狮子、熊、猴子、老鹰五个动物围绕在他身旁，他走到哪里这五个动物就跟到哪，最绝的是最后五个动物会合为一体，狮子会跃到大象背上，跟着熊会骑到狮子的背上，再跟着猴子会坐到熊的脖子上，最后老鹰再停在猴子的肩膀上。”
陆风竹道：“这个节目跟金色笛子有什么关系？”
李巴汉解释道：“是这样的，班主一直想让六个动物来表演，而这第六个动物是蟒蛇，按照他的构想，蟒蛇应该绕在猴子的腰间，这样一来就会形成一幅妖异诡谲的画面，让人一见就终生难忘。可是这里有个问题就是蟒蛇与猴子、老鹰不能相容，蟒蛇总会去咬猴子，而老鹰则会去啄蟒蛇。班主尝试了许多年都没能解决这个难题，直到最近他得到了金色笛子，按照他自己的说法，每次吹奏金色笛子时就会有仙人来指引他，令他可以随意地驱使猴子、老鹰和蟒蛇，让它们三个在一起表演。”
陆风竹皱眉道：“又是一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李斯汉成功了吗？”
李巴汉道：“班主说他已经成功了，可是我们谁也没见过。班主本来打算下一回在昌化镇正式表演六种动物叠罗汉，可惜再也没可能了。”
这时顾庭月向陆风竹招了招手，道：“你过来看看。”
陆风竹来到打开的柜子前，只见里面摆满了小瓷瓶，顾庭月从其中一瓶里倒出了几粒红色药丸，道：“这些都是上好的奇石散，而且是新货。”
陆风竹道：“李管家，你们班主怎么会有这么多奇石散，他到底是自己吃，还是拿来卖的？”
李巴汉脸色大变，道：“启禀官爷这些都是我们班主自己买来吃的，他绝没有贩卖过奇石散。”
顾庭月问：“他是从谁手里买的奇石散？”
李巴汉嗫喏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这时一旁的胡姬忽然开口：“你撒谎！这些奇石散明明就是你买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