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过年
孟娆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睡着的，也许是因为熬到后半夜实在太困，最终还是被瞌睡虫打败。总之，等她醒来的时候，付禾已经起床，人正在浴室里。
一想到付禾，孟娆一下就没了睡意，赶忙从床上爬了起来，整理好睡衣，眼神有些涣散地坐在一边的单人沙发里。
浴室的门响了，付禾干净整洁地走了出来，已经换好了一身出行的衣服。
他瞥了孟娆一眼：“怎么了？还没睡醒？”
孟娆呆滞滞地望了他一眼，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她懒洋洋地从沙发上站起，没什么精神地向浴室走去。
“困成这样，还玩得动吗？”
孟娆点点头：“玩得动。”
付禾笑：“叫你昨晚不睡，在想什么呢？”随即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不会一直在打我的主意吧？”
孟娆立刻别过脸，像是逃亡似的奔进了浴室。等关上门的那一刻，她才反应过来，什么打他的主意？她根本就没有这个心思好吗？
那她干嘛要心虚啊？
跑得跟做贼似的。
莫名其妙！
她有点儿气自己，似乎又钻进了付禾下的套。
“好了没？”门外传来付禾的催促声，“今天可别再磨蹭了，大白天的不用担心了。”
孟娆仿佛被一箭射穿了心口般，竟然感到一阵局促。她犹犹豫豫地打开了门，不理会付禾直视过来的目光，走向衣柜，拿起衣架上挂着的休闲外套穿上，然后把背包背好。
“好了？”付禾靠在墙边，环臂抱胸地看着她。
孟娆垂着眼眸，点了点头。
付禾笑：“走吧。”
今天的项目排得满满当当，付禾想把几个比较出名的游戏跟孟娆一起玩了，但看到浩浩荡荡的队伍，他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还是听天由命，能玩几个是几个吧。
排队虽然很痛苦，但叫孟娆更痛苦的是，每每她跟付禾并肩站在队伍里，总是有那么点儿鹤立鸡群。引来周遭一众人等的侧目不说，还时不时被人偷拍。
更有胆大的女生，完全无视于孟娆的存在，直接上来要付禾的微信。
这年头，女生果然比男生还要生猛。
像她这种只敢缩在龟壳里的怂货，只怕借她十个胆子，都不敢如此挑衅。
她看着那个长得俏丽可爱的女孩，竟然打心眼里佩服她敢于认爱的勇气。
她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看着付禾手指着自己，对那女孩说道：“我不想死。”
那女孩飘了她一眼，悻悻地走了，很识趣，并没有死缠烂打。
付禾有点儿不高兴地说：“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嗯？”孟娆歪头看他，“我该怎么反应？”
“你就一点也不担心我被别人抢走吗？”付禾凑近她说，“还是说，你笃定了把我吃得死死的。”
突然地靠近让孟娆觉得在大庭广众下有点儿不好意思，她往旁边缩了缩，说：“我没有。”
“没有什么？”付禾又欺身靠近她，“没有不担心我被人抢走，还是没有把我吃得死死的？”
“付禾。”孟娆知道他又在逗她，小声叫他的名字求饶。
付禾笑，看她很囧的样子就觉好笑，心满意足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不再逗她。
两人一直玩到下午三点多回了酒店，然后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搭高铁回程。
“可惜了，还有些项目没玩到。”付禾边收拾行李边说，“下次带来。”
“哦。”孟娆正在找她的充电线，随意敷衍了一句。
“下次一定要一起看烟火秀啊。”
孟娆顿了一下，然后含含糊糊地回了一个“好”字。
回程的高铁上，孟娆迷迷糊糊地睡着，等车到了站，刚出车门，就因目光不明被什么绊了一跤，幸好付禾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不然真要跌个狗吃屎了。
“怎么了？”付禾拽住她，“还没睡醒呢？”
“……嗯。”孟娆只得硬着头皮答应着。她一把捞住付禾的胳膊，低声说，“我好困，睁不开眼。”
“困成这样了？”付禾松开她的手，抬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紧紧贴住自己，“就这样，边睡边走。”
“嗯……”孟娆千依百顺似的依偎着他，就这样贴着他出了车站。
等到了家后，她困到不行的一出好戏才散了场，立刻提起精神，转脸就跟付禾保持距离，甚至带着催赶的语气叫他赶紧回家休息。
付禾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你这是过河拆桥吗？”
孟娆心虚道：“我没有，只是这两天玩得太累了，明天还要上班，想叫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那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付禾故意拉长“好意”两个字，然后笑着说，“我真的走了。”
“嗯。”孟娆点点头。
“你是不是又忘记了什么？”
“嗯？”
付禾抬步，迅速走到她面前，一手扶住她的腰，在她唇边轻啄了一下，然后转身走到门口时，又叮嘱她早点休息，这才开门离开。
孟娆松了口气，一头倒进沙发里，她缓缓闭上眼睛，空间，时间，尘光，在这一刻，都好似被极致放慢的一帧一格。她的身与心，正畅游在这被凝滞的光阴里，点点落落处，都是付禾嘴角那一抹温柔的微笑。
她慢慢睁眼，全身像是被什么暖融融的东西包裹着一样，嘴角不由得就向上扬起，心口被一阵又一阵的幸福感吹进，很温和，也很惬意。
多想时光就在此停下，将美好永存、延绵。
孟娆想起那个不顾一切对付禾示好的女孩，即便是遭到拒绝，她还是依然自信满满。
姑且不谈她的这种做法是对是错，但她那份不顾一切追爱的精神，倒是让孟娆极为受到震动。
也许勇敢一点，并未见得会惨不忍睹。只要有接受结果的勇气，又何必畏畏缩缩呢？
孟娆再一次鼓励自己，给自己加满勇气向付禾坦白。不管结果如何，至少也要让他有选择的权力，也让自己有选择的权力。
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但是人生，不正是因为这些未知，才变得更加勇敢了吗？
上完最后三天班，新的一年即将开始，所有人都沉浸在过年喜庆的氛围当中。
大年三十这一天，孟娆已经早早准备好回家的行李，她坐在沙发上等着付禾来接她的一刻，心里似乎已经做出了一个十分肯定的决定。
本该与家人团聚的年夜饭之夜，付禾选择跟她一起陪着她的奶奶。孟娆始终有一种感觉，就算他的父母不是真的外出旅行，付禾，他也会来陪她一起共度三十。
付禾一直就在厨房里忙碌，说是要拿出他的看家绝活来。孟娆几度想要帮忙，都被他赶了出去，叫她陪着奶奶多说说话就好。
一餐年夜饭，付禾做得倒真是有模有样，青菜香菇、芹菜干丝、鱼香肉丝、爆炒腰花、糖醋排骨、清蒸鲈鱼、回锅肉、口水鸡、山药排骨汤、蛋花羹，一共做了十道菜。
奶奶直呼“够了够了”，叫他休息。付禾只笑，也不停手。
孟娆进厨房帮忙端菜出来的时候，看见他挺立的身躯，正站在洗手池旁清洗东西。她突然有一瞬间觉得，这样的付禾，好性感。
性感。
对，就是性感。
孟娆有点儿脸红地笑了笑，她看着他的背影莫名失了神，心口涌出一股暖流，带着被阳光灼热得滚烫，一阵又一阵悸动不停。
她轻轻闭上眼睛，这一刻，只想听心的感受。再睁眼时，她已经来到付禾身后，伸臂，温柔地将他搂住。
付禾顿了一下，随即在水流声中，他笑着说：“怎么？要对我下手了？”
“是啊。”这回孟娆没有再回避他，转而淡淡说道，“给吗？”
付禾笑，笑出了声：“欢迎之至。”
孟娆双手环着他的后腰，将头枕在他的后背，无不感慨地说：“付禾，谢谢你。”
付禾又笑了：“你这不是要对我下手了吗？就不必谢谢了。”
孟娆失笑，正准备抽回手时，却被他一把抓住，冰凉的触感骤然传来，让她的指尖忍不住缩了一下。
她奶奶住的是旧式房，水龙头没有热水。她有点心疼，说：“烧些热水再洗吧。”
付禾已经转过身来，也将她紧紧搂住。他低头，额头顶着她的脑门，笑说：“怎么？还知道心疼我了？”
孟娆努努嘴：“你帮我这么大一忙，又陪我和奶奶过三十，自然是要心疼你的。”
付禾笑：“还算你有点儿良心。”
空气中一时静了下来，两人的脸贴得很近，近到彼此眨眼时，都能轻触到对方的睫毛。
一个吻缓缓落下，孟娆没有抗拒，慢慢闭上眼睛。他的唇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柔软，像棉花糖，却又比棉花糖更具轻盈的温度。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轻风细雨似的落下，腾云驾雾中不断寻找着彼此。
孟娆气息抽喘，被吻的节节后退，却被付禾抵在一边的墙上，像只人偶一样，动弹不得。
不行了。
她需要空气。
孟娆正想推开他时，客厅里传来奶奶的脚步声：“彤彤——”
付禾条件反射似的迅速放开了她，跳到一边，假装若无其事地摆弄餐盘。
孟娆笑，低低笑出了声。
“干嘛？”付禾脸憋憋地睃了她一眼，“嘲笑我啊？”
“没有。”孟娆笑着摇头，端起厨房台面上的一道菜准备出去。
付禾突然笑得开心，抓了抓头发，昂着头唇角放肆上扬，眼中水波盈盈，尽是春风洋溢。
三人围桌而坐，一边吃饭一边看春节联欢晚会。奶奶吃完饭后，又看了会电视，便回房睡了。
孟娆关了电视，开始收拾碗筷，并不让付禾帮忙，叫他回房休息。
付禾见她坚持，也不再与她争辩，一头钻进了孟娆打小就住的那间屋子。
孟娆收拾好后，轻轻叩响了房门。随着门打开的一瞬，她的心跳陡然开始无限扩展，猛烈而狂乱。
她看见书桌上放了一本高中时的课本，想必是付禾拿出来翻看的。她疑惑地看了看他，就见他莞尔一笑：“发现你以前上学的时候，还真的很认真。”
孟娆扫了眼课本上密密麻麻的笔记，有些无奈地说：“我不像你，那么聪明，我只能努力。”
付禾抓了抓头发，坐在床沿上说：“我也没那么聪明。”
“我看你以前上课从来都不记笔记。”孟娆艳羡又嫉妒地说。
付禾脱口道：“有什么可记的。”然后他看到孟娆快黑的脸，转而改口，“我是、回家看。”
孟娆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事似的，问：“你回家后真的看书吗？”
付禾小心看了看她的脸色，一本正经地点头：“当然、还是要看的。”
孟娆似是确定了什么，喃喃道：“原来你回家也是看书的。”
付禾看着她笑，感觉她好像是解了什么世纪难题一样，一脸的欣慰和放松。
这个房间，他是第三次进来了，第一次是高考结束的那天，第二次是她爷爷去世的时候，第三次，就是现在。
他还清晰地记得，曾经的那个少年，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站在她的对面。
而现在的他，心口竟然依旧涌动着些许的紧张、羞赧，和不安。
“彤彤……”付禾舔了舔唇。
“付禾。”孟娆拦住他的话，将书桌上的高中课本合上，然后慢慢抬起头，慢慢地看向他，又慢慢地走近他。
她看着付禾，双眸澄亮清澈，脸上带着轻轻浅浅地笑，几分温和，几分洒脱。
“我们、谈恋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