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送饭
孟娆又把这个号码拉黑了，然后就关机去了卫生间洗澡。
虽然乔霖叫她恨得直咬牙，但她的话在一定程度上提醒了她，她跟付禾的分开，也许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更何况，还有她眼睛的事，指不定哪天就突然瞎了。
孟娆自嘲又苦涩地笑了笑，哪家父母会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随时有可能会瞎眼的媳妇？
她突然感到有点儿庆幸，就在她想告诉付禾这件事时，季越明莫名其妙地参合了一脚，打断了这件事的进程。后续发生的事一件又一件的叫人始料未及，这件事也就此耽搁了下来。
直到分手，付禾都不知道她患有夜盲症的事。
也许这样才最好。孟娆仰着雪白细长的颈脖，任温热的水冲在自己脸上。这样的分手，不会让付禾觉得有所负担，好像是嫌弃她的病才跟她分手似的。
美好的记忆值得珍藏，就让她跟付禾那段最美好的记忆，珍藏起来吧。
~~
“顾同宜。”付禾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悦道，“你这个点叫我出来干嘛？我刚到家就被你弄出来了。”
他望了望有些嘈杂的四周，皱着眉道：“就不能换个清静点的地方？”
顾同宜咧嘴一笑：“怎么？你才几岁啊，这就玩不动了？”
付禾靠在沙发上，抱着双臂：“我什么时候玩得动过？”
“切。”顾同宜笑，“哪有年轻人不喜欢出来玩的？我早看出来了，你确实是个奇葩。”
“快说，到底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话还没完，就见一个苗条又性感的身影走了过来，“jackson，你终于露脸了。”
付禾抬眼一看，立刻斜瞪了顾同宜一眼，知道自己被他算计了，很不爽。
顾同宜故意不去看他，立刻起身热情招呼道：“乔霖大美女，来来来，快坐。”
乔霖嗲笑着坐到付禾旁边，恨不得扑进他怀里，魅惑地笑着说：“jackson，你怎么都不接我的电话，也不回我的消息，我一直在找你。”
付禾皱眉：“已经回国了，我有名字。”
“禾禾。”乔霖立刻改口，“你回国后都在干什么？”
付禾抱着手臂靠在沙发上，目不斜视地说：“跟你没那么熟，叫我付禾就行。”
他活这么大，只有一个人叫过他“禾禾”，就是孟娆。虽然是被他逼的，但是他很享受。
只是这两个字放在别人嘴里，就让他觉得全身别扭。
“他在我公司上班。”顾同宜插嘴道，殷勤地给她递上一杯酒。
乔霖没理他，顾同宜尴尬地把酒杯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又呵呵笑道：“付禾，老同学聚聚嘛，干嘛摆着一张脸。”
付禾瞪他：“就这事？”
顾同宜心虚地望了他一眼。
付禾起身：“没事我回去睡觉了。”
“付禾。”乔霖也跟着站了起来，“我也要走了，送我回去吧。”
付禾唇角一扬：“你还需要我送？开什么玩笑。”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乔霖气得站在原地直跺脚。
顾同宜赶忙屁颠屁颠地安慰了起来。不过一会儿，就收到付禾发来的消息：
【再有下一次，绝交！】
~~
次日，孟娆比平时早起了一小时，试着将右脚用了点力踩在地上，还是一阵钻心的疼。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跛一跛地进了洗手间刷牙洗脸。
吃早饭的时候，刷了会手机，冯曼发了条微信过来，孟娆打开一看，是一张照片，原本还不以为意，当她看清照片中的人时，喉咙管就像被堵住了一样。
一张灯光昏黄的照片里，赫然是付禾和乔霖坐在一起的样子。
孟娆的心感觉一下被捅了几个窟窿。
冯曼一条微信接了过来：
【昨晚跟朋友去酒吧玩，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孟娆：【你照片都发给我了，还用我猜？】
冯曼发了个吐舌头的表情：
【看不懂付禾的操作】
【还以为他想跟你复合呢】
孟娆：【我们不可能的】
孟娆放下手机，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她不得不承认，付禾昨天跟她说的话，杀伤力很大。虽然她一再提醒自己不可能，但她还是在某一个节点里，把这些话听进去了。
她拍拍自己的脸，又重新告诫了自己一遍，然后收拾好一切，正站在玄关换鞋准备出门时，门铃响了。
她心跳了一下，透过猫眼看去，毫无意外的一张脸，正盯着门外的猫眼。
孟娆深深呼了口气，打开了房门。
付禾扫了眼穿戴整齐的她，笑说：“跟我想的一样，你果然会提前出发。”
孟娆抿抿嘴，没有吱声，脑子里不可避免地闪过刚刚那张照片。按道理说，他应该是在昨晚走了之后，就直接去了酒吧见乔霖吧。
“昨天不是说了，今早我接你去上班。”
“不想麻烦你了。”
“让我白跑一趟就不是麻烦我了？”付禾一步跨了进来，“吃过早饭没？”
“嗯，吃了。”
“吃什么了？”
“燕麦片。”
“……”
付禾从上到下看了她一眼，说：“走。”
“……”孟娆不动。
付禾扭头：“要我动手吗？”
孟娆轻提着右脚，一顿一顿地走出了门。
付禾扶她，被孟娆礼貌性地推开了，勉强笑了笑：“真的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付禾问。
“没有。”孟娆随便找了个借口，“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没睡好？”付禾看她，“为什么没睡好？”
“不知道。”
“嗯？”
“电梯来了。”孟娆逃也似的一跳一跳钻进了电梯。
孟娆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被付禾死死盯着坐上了副驾，她系好安全带，不自然地瞥了他一眼。
他昨晚离开后，是去见乔霖了。
付禾突然歪头说道：“有话说？”
孟娆一顿：“没有。”
“看你的表情不像。”付禾轻笑，发动了车子。
孟娆看着他在一家早餐店的门口停了下来，还没等她开口，就被她催下了车。孟娆想着他应该还没吃早饭，便跟着他一起进了早餐店。
小笼包加馄饨。
孟娆有些哑言：“我吃过了。”
“燕麦片能吃饱吗？”付禾头也不抬，夹了个小笼包在碗里，“在国外的时候，天天都想着这一口包子，馋都馋死了。”
“那里没有小笼包吗？”孟娆见他吃得香，感觉自己已经饿了。她看着馄饨和小笼包咽了咽口水，老老实实吃了起来。
“有是有。不过那家中餐馆开在离我学校很远的地方，要开一个小时的车才能到。”付禾轻笑，“你知道我的，你觉得我会为了一个包子跑那么远吗？”
孟娆抿抿嘴，没有回答他，低头吃起了馄饨。
“彤彤。”付禾轻声唤她，语气中带着难以自抑的酸涩与苦闷，“其实在国外的时候，我天天都会想你。”
孟娆拿着勺子的手一顿，垂着长长的眼睫不敢看他，被遮挡的眼下，似乎涌出了什么湿润的东西。
她硬生生把那股子的涌动给憋了回去，继续假装漫不经心地吃着馄饨，没有说话。
“你呢？”付禾发问，“有想过我吗？”
孟娆捏紧了勺子，感觉自己逃不过了。她嚼碎了嘴里的那颗馄饨，艰难地吞了下去。
她始终低着头，眨眼间轻轻说道：“我说过了，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
付禾艳红的嘴唇微微颤动了一下，忽然神色一转，“对了，这周金舟美术馆有个画展，一起去啊？”
孟娆终于抬头望他，淡淡褐色的瞳孔里浸透着疑惑之色。
他，听不懂人话吗？
还是说，他是故意的？
是在约我？
“怎么了？”付禾笑，“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又不是坏人。”
孟娆顿了顿：“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付禾笑开了：“怎么才四年没见，连话都听不懂了？”
随即补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也别多想。”
孟娆皱眉，还没说什么，付禾就已经抢话道：“我听得懂人话。”
孟娆一怔。
付禾深黑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看着她：“孟娆，我没想追你。”
孟娆一阵尴尬，后背突然烧起来一样，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两边脸蛋的火热。
付禾挑眉，嘴角一扬：“你说的，再见还能是朋友，不是吗？”
孟娆看着他盯着自己执着的眼神，嘴角抽抽的“嗯”了一声。
“那不就行了。”付禾又笑，“快吃，你可不是我，别迟到了。”
孟娆一路都觉得脑子里稀里糊涂的，已经摸不准付禾到底想干嘛。
一会儿说想跟她重新开始，一会儿又说只跟她做朋友。
只是，她跟付禾，真的还能做朋友吗？
“你发什么呆呢？”付禾的声音从她耳侧传来，“我车都停好了，下车了。”
孟娆回过神，跟着他一瘸一拐地走着。
“孟娆。”胡佳凑到她面前，神神秘秘地说，“有同事看见你今天坐付总的车一起来上班的。”
真是好事不出门，八卦传千里。
孟娆无奈道：“在路上遇到的，搭了个顺风车。”
“真的？”胡佳竖起八卦的天线，“他是不是想追你？”
“不是。”孟娆回避她的话题，玩笑道，“你的人物截稿了吗？”
胡佳摸摸鼻子，回到了工位。
孟娆的手机屏亮起，她瞥了眼，正是付禾发来的微信。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
【脚好点了没？】
【记得喷药】
孟娆按灭了手机，没回。
不多一会儿，他又发来消息：
【朋友关心你一下都不感谢的？】
【你就是这么对朋友的？】
【同情冯曼】
孟娆莫名失笑，撇撇嘴，给他回了消息：
【谢谢关心】
【没事】
付禾回了个龇牙的表情，便没再说什么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付禾又发来消息：
【喷药了没？】
孟娆：【喷了】
付禾：【中午吃的什么？】
孟娆：【面】
付禾：【羡慕你，我忙得都没时间吃饭】
孟娆捏了捏手机，没回。
付禾又传来一条消息：
【给我送点吃的过来呗】
孟娆：【……】
付禾：【十楼】
孟娆：【？】
付禾：【牛肉盖浇饭】
孟娆：【我还要上班】
付禾：【送个饭能耽误你几个时间？】
孟娆正在思考时，付禾又来了消息：
【做人要善良】
孟娆：【等着】
孟娆有点无奈，快速扒完面后又去给他买了份盖浇饭，然后提着打包袋一瘸一瘸地从电梯上到十楼。当她走进十楼办公区的一瞬间，就感觉无数道眼光直飕飕地向她射来。
在她僵硬在原地之时，办公区后面的人已经齐刷刷地站了起来，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向她这边望来。
清一色男人。
这场面就好像一只迷路的小白兔误入了一个狼窝，还都是公狼。
孟娆有些愣，尴尬地弯了弯腰，走向一人的工位边，小声问：“请问付总的办公室在哪里？”
那人抬手向里一指。
孟娆走过那条深长的过道时，周边人的目光都像口香糖似的粘着她，叫她浑身不自在。
她敲响了付禾办公室的门，就听他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进来。”
孟娆开门走了进去，付禾抬眼间立刻起身迎了上来。
他笑着接过她手中的塑料袋，有丝得意的神情说：“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孟娆苦笑：“你倒是把我拿捏的死死的。”
付禾笑：“孟娆，你别忘了，咱俩高中就认识了。”随后又补了句：“还是同桌。”
孟娆有些局促，只要他一提以前的事，她就心慌。
“我走了。”孟娆转身，没听见身后的声音，在她拧开门把的那一瞬间，扭过头看他。就见付禾站在那里，眼中带笑地直勾勾看着她。
他嘴角边逸出的笑意，毫不掩藏的热烈，就像穿透沙漠的刺阳，要把她整个人烤熟。
孟娆突然就红了脸，赶忙转回头，开门走了。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感觉她和付禾又回到了高中的时候。
自然、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