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财帛(五)
大火无情,吞吐着火舌,马府后院变成一个大火球,向前院蔓延。
天空混在黑烟之中,大地染成橘红色,照得人心各异。
马少爷坐看火势逐渐成燎原之势,左手在右手掌心敲着手指。
管家匆匆而返,弓腰附耳:“阿三从北面跑进了山。”
“马叔公不在镇上,这把火是他放的,人在火场里。”
他顿了顿,马叔公放火自焚,引来围镇的人手,为阿三创造逃跑的机会。
上一辈守家之人,没有无能之辈。
幸好,少爷恰巧在清西镇。
“其他几家,正在赶来。”
马少爷笑意不减,他扫了一眼被拦在外面,各家竞争对手、合作伙伴的打手。
勾了勾手指,管家的腰再弯三分。
“做了他们,再把阿三抓回来。”
管家没有任何迟疑,一丝不苟的执行少爷的命令。
派出一队十人去追阿三,驱逐着几个时辰前,尚且合作的其他商号的打手们。
他们没有主事人,穿着各色衣服分成一个一个团体,正义愤填膺。
“平西马家,你们太过分了!”
噼里啪啦!
短枪不停,长枪一轮齐射。
割麦子般倒了一大片,抗议戛然而止,血泊中喘息着呻吟。
偶有避开致命伤的幸运儿,无助的看着火光下,人类的脚,越来越近。
管家亲自上前,一个一个补枪。
枪声一响,围观的人疯狂逃窜。
他们是来救火的,被拦在一条街远,自然不想挨枪子的。
悦耳的枪声仿佛跳动的音符,马少爷病态的闭上眼睛。
周云几人头皮发麻,枪声炸的耳膜发出异响。
无声的眼神交流一番,逃离路线都被封死,他们或快或慢的摇头,没有逃跑机会。
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枪又快又准。
眼见逃生无望。
敖凝霜抚摸着肚子,盯着马少爷愉悦的表情,悄悄拉开与周云之间的距离。
保持一个近乎内人的距离,又能完整露出肚子。
她眼底眨眼间铺一层泪花,脸颊浮现两团红晕,远看若有若无,近看光彩耀人。
周云没有注意妻子的小动作,袖口中滑落两张纸人。
纸人伏在地上,手掌相连,借助昏暗、橘黄的天光向外攀爬。
一个路过的大脚踩到纸人,它的双臂扣在鞋底的纹路里,黏在鞋上。
这时,枪声逐渐停息,管家走回复命,阴狠的脸上点了几朵红梅。
“少爷。”
“去,替马叔公报仇。”
“是。”
火是马叔公放的,何来仇可言?
这重要吗?不重要。
马少爷势力最大,有自己的私兵,手中的枪杆就是底气。
管家言听计从,先派人加急电联家中,调兵前来平乱。
再将百余人的打手分成几队,开车扑向其他商人的家、商铺。
一个字,杀!
两个字,绝户!
车队迎面撞上,前来查明情况的商人,他们毫不犹豫掏枪,乱枪打死。
一个个怒吼彼此起伏,“马少言,你敢!”
“我是三言的叔叔,饶了我、饶了我。”
“啊——”
“你不得好死!”
清西镇,大乱!
目睹乱象出现,血染长街,尸横街头。
“梁上君子”的两人,没有出手干预,静待事态。
他们悲悯人世,护佑一片城镇没有鬼怪侵袭。
但绝不无私,做徒劳无功之事。
修者下场参与凡人事,死相不见得会有多好看。
蓬莱仙岛和闾山乃前例,血和泪的教训。
敖凝霜虽不知前车之鉴,但她也不会去救人。
若是有修者、鬼怪、妖人插手,自然相提别论。
血洗至清晨,公鸡都不敢打鸣。
管家风尘仆仆的回到马府,大火已经灭了,废墟之中唯有灵堂尚存。
他抹了一把风霜,精神一振,快步走进灵堂。
马麟祥被扔了出去,人已经冻僵。
周云四人押在一角,敖凝霜紧握着他的手,有六人持枪看管。
马少言躺在床榻上,正熟睡。
管家来到床前,一言不发的静等着。
“去请二叔公。”
一句话未说,管家转身去请人。
马少爷掀开被子,扬起微笑,他知道事成了,清西镇尽归他手。
那,接下来就该享受了吧。
视线移向李月霜,大肚婆风采依旧,只是与他人手着牵手。
马少言忍不住皱了眉,他问道。
“你叫李月霜?”
房内静悄悄的,李月霜面无表情,没有回答,与昨晚判若两人。
他眉毛一挑,要玩欲擒故纵?
“过来。”
李月霜没有动,看守的人上前拉她手臂。
撕拉——
看守者满脸惊慌,拿着断臂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他把这个女人的胳膊扯掉了!
马少言脸一沉,拿过一柄长枪,对着敖凝霜的头。
砰!
子弹穿颅而过,火药摩擦起火,敖凝霜整个人被火药包裹,纸屑飘零。
他眼一红,气急败坏的拉栓、上膛、开枪一气呵成。
周云化成火团,马少言再拉栓、上膛,顶住毛毛的额头,怒吼:“人呢?”
冰冷的触感直击灵魂深处,毛毛身体打着摆子,语无伦次。
“不知……跑、跑了,对,他们……跑、额,咳咳。”
砰!
毛毛应声倒地,额头一个血洞,汩汩冒着血。
死鱼眼盯着邓耿,他立即跪在地上,高举双手,语速极快。
“道法!”
“是道法,周云是道士,他跑不远的。”
马少言杀了一人,怒气稍减,把枪扔给手下,冷声道:“你带人去追。”
“是是是。”
邓耿如释重负,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期间腿一软险些摔个狗吃屎。
他“领着”十人小队向西南追击。
周云这个王八羔子,他天真的以为他认命了。
他一定是回蜀地!
西南!西南!西南一定没错!
管家前后脚回来,“少爷,二叔公来了。”
马少言怒意瞬间消失,他笑脸相迎。
“二叔公,今天是麟祥下葬的日子,你来的也太慢了啊,不要误了时辰。”
他不顾二叔公铁青的脸,搀扶着进了灵堂。
刚进门,他一拍脑门,不好意思道:“你看我这记性,麟祥在外面睡着呢。”
“你说好好的,有床不睡睡地上,这不耽误正事儿嘛。”
踢了踢僵硬的尸体,马少言搀扶着二叔公又回了屋,然后再一跺脚。
“哎呀呀,光顾和麟祥叙述,忘了抬进来。”
拎着二叔公一身老骨头,几番的倒腾,逼着他开口。
二叔公再也把持不住怒意,甩开马少言,指着他的鼻子,怒斥道:“马少言,你还是人吗?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是你的亲朋挚友、叔叔伯伯!”
“你怎么下得去手的!”
马少言拿着手帕,慢条斯理的擦手。
等二叔公骂完,他掏了掏耳朵,“说完了?”
“那就下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