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江南
三人退却，隐在暗处。
翌日一早，尘归尘，土归土，他们为“悬案”盖棺定案。
仔细搜查一番，城镇中无一家存有口粮，只有荧荧交子。
与耄耋老人所说的对照，让许仙想到了仙剑三，茂茂割肉换粮。
这刀骨应是如此，九叔便掘了城镇外的野地。
本该是田地的，如今沦为荒草的天堂。
将这天堂倒逆，露出所藏的罪恶，满满当当的尸体。
皮肉在一点点的融化，为颧骨输送养料。
待一身皮肉吞食殆尽，颧骨形成刀骨，由镇民挖掘而出，就成了用来交换商品、粮食的交子。
分化一批人去肉池林，余下的人独活。
到最后，人已无多，僧人就会离去。
断了粮的人，口渴难耐，寻着酒气吃人。
所以，那处食人的村庄也是妖僧所为！
九叔、许仙脸色彻底寒了下去，杀气腾腾。
狄慕浑身不自在，稍稍向边上走了一两步。
她也见到了地下的皑皑白骨，升腾不忍之心。
突然，不想下山了……
三人之间没有心思闲谈，心事重重的赶路。
而路上又见人间疾苦，逃荒、逃难的行人一札又一札，像是野草总是除不尽。
走着走着，就没了行人，路是通畅的，大路边上尽是死人。
又行了一两里地，狄慕觉得头晕目眩，向前栽楞。
许仙与她同行，反应迅速，一把揽住她。
脸颊通红，有气无力，身子软绵绵的。
摸了摸额头，滚烫。
九叔喂了丹丸，并不起效。
师徒两人不再顾及，施法赶路。
直至夜间，一个城镇的轮廓映入眼帘。
竟以河道为主路，陆地为辅路。
无暇欣赏夜间灯火，闯进一家开着半门的医馆。
杵着手打瞌睡的学徒，一下惊醒了。
头顶摇晃的灯泡，闪着的暖光在两个大汉脸上躲躲闪闪。
他咽了咽口水，颤声道，“两、两位是？”
岁大的男人道，“医师在不在？”
“受惊，发烧了。”
学徒这才看见，年轻男子背上的人。
连着心都安稳了，他走出柜台，撩开一侧的门帘，“去里面。”
“温医师，有病人。”
学徒轻手轻脚，唤醒捧着医书正瞌睡的老者。
他胡须发白，苍老慈祥，悠悠睁开眼。
慢腾腾的道，“放在里间的床上。”
许仙将狄慕放在病床上，给温医师腾开位置。
学徒搀着温医师坐在床旁，他伸出手搭脉。
师徒两人站着端详，隐隐焦躁不安，九叔问道，“老先生，怎么样？”
温医师摇摇头，两人面色一紧，他慢吞吞道，“没事儿，惊到了、失了魂，抓服安魂药吃上三日就好了。”
松了口气，师徒两人一喜。
交代完学徒去抓药，温医师打眼一瞧，肯定道，“外地来的？”
“是。”
九叔只回一字，没有多言。
全程跟随学徒的许仙，端着汤碗回来。
来到床边轻轻唤着狄慕，“师妹、师妹……”
温医师似睁非睁，眯着眼，听着称呼一下睁开了眼睛。
再次打量着三人，没有说什么，交代一句，“喝了药，结了钱，便走吧。”
九叔目送温医师走出里间，应道，“多谢老先生。”
转身看着许仙，“你照顾慕儿，我去寻个住处。”
“好。”
喂着狄慕喝药，许仙轻轻点头。
“咳咳……”
狄慕晕着头，支撑着手，看着陌生的环境，虚弱道，“师兄，这是哪儿啊？”
“我也不知道。”许仙给狄慕垫高，倚着半躺下。
“师伯呢？”
“去找住处。你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狄慕摇摇头，眼皮昏沉，头顶的暖光又让她有了睡意。
没吵着狄慕，许仙安静的守在一旁。
小小空间就剩下呼吸，屋外书籍翻页的声音、捣药罐的声音。
一刻钟，响起脚步的沉闷声。
九叔撩起帘子，“走吧。”
“好。”
背起狄慕，许仙跟在身后离开里间。
温医师保持着看书的姿势一动不动，显然不想与他们有过多的纠缠。
师徒两人自知，安静的离开医馆。
在水乡之中七拐八扭，又走出了镇子。
行了四五里地，穿过林子，远远有一座义庄。
义庄前有一个年轻小伙子，守着门眺望。
看到师徒两人，他激动的连连挥手。
迎着师徒两人进门，许仙又见到一个人，面熟的人——麻麻地。
他两个徒弟，一个叫阿强，一个叫阿豪。
阿豪不在，去了任家村。
安顿好狄慕，众人来到厅堂，一一落座。
麻麻地抠着鼻子，揉搓着手指上的鼻屎，一只脚蹬在椅子上。
“哼哼，这就是你新收的徒弟啊？”
“坐没坐相。”九叔毫不客气道。
麻麻地在九叔面前硬气不起来，他一边放下腿一边大声道，“我在自己家，舒服点不行吗？”
“师伯。”
许仙恰到好处的递上一句，两人没争执。
麻麻地虽不知道茅山之变的内情，也是知道，许仙是灵官钦点的大师兄。
他笑呵呵道，“还是师侄看着顺眼。”
“唉，师叔。里面那位姑娘是谁啊。”
阿强眼巴巴的询问。
“狄慕，你师妹。”许仙替九叔回答。
“师妹啊，师妹好。”
“臭小子，想什么呢！”
麻麻地捞起布鞋，砸在阿强的脸上，没好气道。
看着上梁不正下梁歪的闹剧，九叔只觉得心累，无奈叹口气，借口托辞道，“我累了，去休息了。”
“师伯，我也去睡了。”
师徒两人离场，麻麻地更不爽了，一追着阿强打，“臭小子、臭小子还敢跑……”
……
日月交替，星斗转换，灿烂的阳光洒满整个大地。
许仙施施然的起身，今日有些惫懒。
与麻麻地、阿强打过招呼，拎着一个小板凳，坐在九叔身旁。
师徒两人各捧着一本书，对着晴空万里阅读。
麻麻地看的不顺眼，嘟嘟囔囔的。
特意寻了个椅子坐在九叔对面，吊儿郎当的拿出茶缸子，惬意的喝着茶，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手也没闲着，一会儿抠鼻子，一会儿抠脚。
不说九叔如何，许仙都忍不住想揍麻麻地。
麻麻地却不自知，舒服的发出呻吟，一再挑衅九叔。
九叔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没事做吗？”
“做什么。”
“交给徒弟就好了，不过那小子早该回了才对？算了。”
“我还不能享受享受了。”
“晒个太阳还能惹着你。”
麻麻地憋了很久，一串的发问打的九叔额头青筋暴起。
九叔不再理会麻麻地，继续看书。
许仙摇摇头，感叹着，又一对欢喜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