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
从到的那天到回去的那天，林深基本每天都要和赵正煲电话粥，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以林深睡着赵正听着她的呼吸声作为结尾，但也一点不妨碍他每天的热情。
从初秋到初冬，两个月左右的时间让林深回去再见到赵正时有种不真实感，不知道是该感叹时间过得太慢还是太快，她现在的心情是有点儿怕生，又有点儿激动。
她是记得自己说过回来让他来接她这句话的，在回来的路上脑海里心心念念的人也是他，此刻真的见到人的时候心里那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偏偏又十分强烈，想忽视都难。
以至于赵正一眼见到她就发觉了她的不适，好笑道：“又不认识我啦！”
林深看了他一眼，过去抱住他摇摇头，闷声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赵正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我知道的，没关系的，这样至少证明你对我很有新鲜感，也不怕我们相看两厌了，你说是不是？”
这话真的有安慰到她，虽然知道赵正是故意这么说的，但是林深还在打心眼里谢谢他理解她这个社恐。
赵正已经摸清了林深的习惯，知道回来后的这段时间她只会更忙，所以也没有去打扰她，等她完成一切事情后才和她说回赵家的事。
只不过在回去前他先带她去看了唐倩，在路上林深就忐忑地问赵正“你说阿姨看见我会喜欢我吗？”
赵正笑了笑，随后肯定地说道：“会的，她一定很喜欢你。”
“真的？”
“真的。”赵正笃定地点头。
林深只从赵正的记忆里听说过他的母亲，还是第一次见她的照片，黑白的照片贴在冰冷的石碑上也遮掩不住她的优雅和美丽，赵正很像她，她以前听人说儿肖母，女肖父，现在终于得到了验证。
他们并肩站立，林深把自己买的郁金香放到墓碑前面，扭头笑着对赵正说：“阿姨真美，难怪你也长得这么好看！”
赵正笑着看向黑白照上的女人，温柔地说道：“妈，您听见了吗？您未来儿媳说您长得真美。”
明明是很平淡的话，此刻由赵正从嘴里说出来却让林深听得倍感心酸，好像有一块石头堵在她的心口让她呼吸不过来，她走近赵正，轻轻地握住他的手想给予他力量和依靠，低声说道：“她听见了。”
“你看，她答应了，她用风吹过落叶的簌簌声告诉你她听见了的。”林深指着旁边的树对赵正温柔地说道。
他回握住她的手，笑道：“我知道，她一直都在。”
下山的路上，赵正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牵着她的手，好像深怕她会突然消失，林深扭头望着他的侧脸，只见他紧紧地抿着唇，坚硬的下颌线格外显眼，好似在忍耐着什么。
林深忍不住开口道：“阿正，我嘴很笨，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要是我的嘴甜一点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安慰到你了，你要是难过的话可以和我说。”
赵正红着眼扭头望着她，紧紧地抱着她轻声道：“没有，我们潇潇嘴一点都不笨，哪里笨了，你说的话是我听过所有的话里最好听的话，你分明很会安慰人。”
不等林深说话，他接着说道：“我记得好像和你说过如果不看照片的话我已经把她忘得差不多了，我曾试图在那些久远的记忆里搜寻过她的身影，可出现在我脑海中的她大部分时候都是模糊的虚影，或许人的忘性都是很大的，所以，我才会这样吧。”
赵正说完这话，顿了几秒突然说道：“也可能他们是对的，我是真的凉薄冷漠。”
林深不允许他这样妄自菲薄，不允许他这样说自己，急得捶了一拳他的背，低斥道：“我不许你这么说，你要是这样的话，那我真是比你还不如，我从小就被我爸说没良心，等我长大之后他想要吃我一口饭比登天还难呢！”
赵正弯着腰把头搁在她的肩上，闷声笑道：“嗯，所以，我们真的很配！”
林深气疯了，耸了耸肩不让他靠，推开他大声说道：“你故意的吧？”
看她一脸着急的样子，赵正愧疚道：“不是，我只是怕，好像对我好的人过得都不是那么好。”
“放p，我妈说了，人生不会一直如意，可人生也不会一直不如意，你的福气现在已经来了，好吗？”
赵正忙不迭福点头，笃定道：“嗯，潇潇说得对。”
你就是我的福气。
林深怕他又给她整什么幺蛾子，指着他警告“以后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听见没有？”
“听见了。”
挥了挥手，“走！”
“好。”
路上折腾了一会儿，导致到赵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老早有人在门口等着他们。
从收到老爷子的消息开始，赵清便早早地在大门口候着了，左等右等就差没表演一出大变活人了，他明白举家上下这对阿正少爷的重视，不容出半点差错。
两人甫一下车立马有人迎上来，赵正早料到会是这么个阵仗，虽然提前打过招呼，但林深还有点紧张，这架势，她只在电视剧里见过。
她瞄了一眼赵正见他一脸淡定，心中便知道他应该是早就习惯了，于是学着赵正的样子对着来接他们的中年男人叫了一声“赵叔。”
闻言，赵清连忙客气地说道：“回来了，回来就好。”
跨过大门的门槛进去，林深就顿感浑身不适，这个不适不是说这里面的空气不好，而是和唐家的简洁大方不同，赵家其实更精致，雕梁画栋，抬眼便能见到秀美别致的斗拱立于檐上，按理说应该是令人倍感豪奢的，可林深却觉得那穿堂风吹过来是来送走她的，阴森森的，走廊上虽然亮起灯也感觉不到温暖的氛围，总之就是喜欢不起来。
她下意识地贴近赵正，想着在他身上多汲取些暖意，赵正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握住她的手，冰冰凉的。
走了好久，二人终于在赵清的带路下走到了书房。
自上次见面后，这也算是林深第一次在正式场合见到赵煊。
书房里昏暗的光线更显赵煊严肃，庄重，有点儿像聊斋里的阎王爷，林深自己都被内心的想法吓了一跳，因为看脸的话，赵煊其实跟阎王爷半点不搭边，可偏偏又与林深脑海中的形象诡异地重合。
不同于上次的直接刻薄，这次赵煊的做派倒颇有作为长辈的样子，叫人给他们看茶让他们一同坐下，言语之间也竟都隐隐透出作为长辈对晚辈的慈爱与关心，这点倒是让林深意外，有那么点儿受宠若惊的意味。
只是这样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老狐狸的尾巴就露出来了，话里话外都是让赵正接收赵家这个烂摊子的意思，尤其是赵氏，这个作为s市的老牌公司，他希望通过赵正的关系拿下政府准备投资地那块地，顺带让他拿出一部分钱来解决赵氏的燃眉之急。
闻言，林深笔直地坐在端在在椅子上，克制着自己想望向赵正的目光，目视前方，紧张地合拢五指紧握成拳。
少倾，赵正抬眼看着他漫不经心地开口道：“赵家已经这么没落了吗？竟到了如今这般田地。”
老爷子但笑不语，回望着他，示意赵清将近年来的支出账本递给他看，赵正瞥了一眼，没接，只挑了挑眉淡淡道：“牺牲小我，成就大我，我可没这么好的觉悟，再者，我现在救了赵家有什么好处吗？”
赵正扭头盯着赵煊，手指敲击着桌面施施然道：“是百年之后他们供着我，还是现在对我感恩戴德？”
赵煊听了他的话也不恼，那张布满沟壑的脸上缓缓绽出一个笑，道：“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嘛！”
“哦，如今我们倒是两家人了，以前我怎么不知道呢！”
他就这样看着赵煊，他想知道他这个‘能屈能伸’的爷爷还能说出哪些他意想不到的话来。
“阿正，从前的事过去便过去了，爷爷也有爷爷的无奈。”赵煊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开始打感情牌。
赵正舔了舔后槽牙笑了笑，道：“这事以后再说吧！”
赵煊知道还不能逼他太紧，也明白为难他了，见他不愿再提，顺带着就势翻过，温和地说道：“晚饭快好了，小姑娘是第一次来这里，你带着她逛逛吧！”
“嗯。”赵正冷淡地点头，拉着林深的手离开。
赵清一直在门外候着，见他们出来，急忙上前，道：“阿正，你从前住的院子老爷老早就叫人收拾好了，你看……”
赵正朝他笑了笑，客气地说道：“赵叔，不妨事的，您忙您的就好，我自己院里的路我还是认识的。”
既然赵正已经这么说他也就不再坚持，告辞下去了。
转身离开时，望着走廊外的天，赵清在心中感叹道：“要变天了。”
他在赵家呆了很多年，或者说，他就从来没有离开过赵家，他和赵庭坚一般大，看着赵正在这个宅子里出生离开，兜兜转转，恍恍惚惚，这么多年也过来了，那时令他心生怜悯的豆芽菜早已在不知不觉间长成了参天大树，在一动一静之间搅动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