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鲨噬月
半日之后。
敖凌军大营之中，韩天、敖青等人正在处理最新收到的各处军报。
“怎么，玉湾郡、空岚郡的军报还没有送到吗？”韩天清理着各处送来的军报，皱眉问道。
“回禀韩军师，没有收到。而且今天收到的军报里，还缺了沧溟郡的军报。”
负责军报收集的参谋答道。
“玉湾郡、空岚郡、沧溟郡……有点不对！”
韩天略一思忖，呼地起身来到一张巨幕旁，抬手虚划，将巨幕上龙海国的地图影像圈到了靠近南方的一角，玉湾郡、空岚郡、沧溟郡等海郡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了图中。
“把玉湾郡、空岚郡、沧溟郡的郡守以及领军将领名单给我！”
韩天盯着地图上几乎排成一线的三郡，心中的不安又加深了许多。
“韩军师，这是三郡的全部军、政人员的名单。”另一个参谋一阵忙乱之后，将名单交给了韩天。
“敖将军，你们看看这里面可有谢石家族之人？”
众将围拢过来，不多时便从名单之中点出了十余人之多。
这些人职位都不甚高，多是军、政系统中的中下级人员，但确有不少人身处城防、巡查等特殊岗位。
由于这三郡在谢石叛乱期间不仅没有卷入战争，反而是敖凌正式起兵后较早归顺敖凌的海郡，因此敖凌并未对三郡的军政人员做过多的调整。
而且，这些人在叛乱期间，也一直没有表现出和谢石的叛乱有什么纠葛，因此也没有被刻意“关照”过，大都一如既往地做着以往的工作。
随着找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再加上韩天这么一折腾，此刻敖青心中也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他抬起头看着韩天，问道：“韩军师，会不会是南澳洋……”
韩天眉头紧皱，脑海中一边飞速计算着三郡和海心城的距离、三郡各自未交军报的时间等相关信息，一边答道：“我也希望不是。但目前看来，怕是不得不防了。”
“敖青将军，请速派探子沿海心城、明谷郡、三山郡、探幽郡，直到沧溟郡、空岚郡、玉湾郡一线进行探查，一有发现立刻回报！我需要立刻去见敖凌。”
“是！”尽管对韩天总是对自己的女王陛下直呼其名有些不满，但敖凌自己都说过韩军师和云枫并非臣属，而是朋友，敖青也只好每次都当做没听见。
不过，他对韩天的吩咐却是丝毫不敢怠慢，忙转身安排去了。而另一边，韩天则迅速赶到了敖凌的大营，将自己的推断告知了敖凌和云枫。
“南澳洋借机入侵？！”敖凌闻言也是一惊。
“能推断出会有多少人来吗？什么路线？”云枫问道。
韩天答道：“根据之前掌握的信息，南澳洋联盟虽然国家众多，但最核心、最强大的只有那几支魔龙血脉建立的国家，包括光明国、永明国、嘉纳国、南澳国、琅鳗国、蜇鳗国等，这些国家虽然彼此间一直勾心斗角，互相算计，但在对外征伐、掠夺方面却一直是共进退。”
“若是此刻南澳洋联盟趁乱出兵龙海国，那就必然不会是其中一两个国家的单独行动，一定是联盟的整体行动！”
“这也说明了为什么在龙海国内乱期间一直未曾见到南澳洋趁乱打劫的原因——
一是他们任何一国出兵，都不一定能敌得过龙海国的反击，哪怕龙海国还在内乱。
二是他们任何一国或几国单独出兵，也怕其他‘盟国’反从他们背后下手。
三是，他们联军也需要一个整合的过程，而能够实现联盟目标的整合，也就说明了他们图谋的并非龙海国的一城一地——而是整个龙海国！”
云枫见韩天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忙又问道：“若是整个南澳洋联盟出兵，大概会有多少军队？”
“从之前收集到的信息推断，若是以光明国为首，各国按实力摊派组成联军的话……怕是不会少于四十万！”
韩天沉声说道：“如今龙海国全国目光都集中在海心城一隅，若有内应配合，联军只需要以最快的速度杀到海心城，在我们反应过来之前，和城内的叛军内外夹击，必然能够打我们个措手不及。即使不能将我们彻底消灭，这一击也足以伤及整个龙海国的根本，为日后分解、蚕食龙海国创造条件！”
敖凌目光冷峻，看着身旁的一副地图说道：“依韩军师所见，若南澳洋联军真的打了进来，如今应该到哪里了？”
“应该尚未抵达龙威郡！”
韩天在地图上一指，分析道。
“龙威郡之前隶属叛军统治的范围之内，我军将其收服之后对军、政体系都进行了大清洗，谢、鲨等叛军派系全部被清理了出来，南澳洋联军没有通过内奸打开城门突袭的条件。”
“那他们有没有可能用山海珠之类的空间宝物，秘密运兵到附近？”云枫开口问道。
“可能性很小。”韩天摇头道，“以魔龙一脉的狡诈本性，他们任何一国都不会放心把自家队伍装到山海珠中，然后由少数人带着潜入敌国——能让他们都信任的‘少数人’恐怕还没生出来呢。况且，以他们以往的战例来看，四十万以上的多国联军杀入龙海国，一定要给自己留好退路，而不是直接空降到龙海国的中心，万一任务失败，那岂不是有来无回了？”
“既然如此，咱们要不要分兵前往龙威郡？”
敖凌对韩天的分析表示认同，点点头开口问道。
“来的路上我也想了，我觉得……”韩天正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却突然觉得身边的空气突然震颤了一下，紧接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从远处传了过来，不由得身躯一震，停了下来。
敖凌和云枫也感受到了这一变化，目光对视了一眼，齐齐动身走出了营房，朝着威压的来源方向远远望去。
这时，敖凌的身边光芒一闪，一直隐藏在暗处的敖清霜、敖云雷竟然也现身了出来，目光遥遥落在远处的海心城中。
如今的海心城内，护城结界密密实实，仿佛一口巨型的黄色大碗，倒扣在城池外面，根本看不到城内的任何景象。
然而，此时的巨碗之中，却隐约传来阵阵雷鸣，而在巨碗的上方，明明是漆黑的海水，却有无数乌云的虚影密布，给人一种诡异而虚幻的错觉。
“怕是有不下七八位凝血停寿的老家伙同时出关才会有如此动静……”敖清霜沉声道。
“而且是同时动用了法力！”敖云雷补充道，“否则不会有人难以压制雷劫的到来。”
“若是再久一些，怕是要引来飞升台了……”敖清霜担忧道。
“难道是……他们想以此手段逼我们重新凝血停寿？”敖云雷疑惑道。
“不像是。”敖清霜摇摇头，“从城内隐约传出的法力波动看……似乎里面的人在动手。”
就在他们疑惑之时，大约过了十余息的时间，笼罩在海心城上方的乌云虚影渐渐散去，那雷鸣声也同时消失不见。
片刻后，海心城的护城结界突然由黄变淡，最后化作了正常的半透明色。
一道身影高举双手，从海心城中缓步走了出来。
当他走出海心城的禁空禁制范围之后，站在那里高喊着“我是信使，不要伤我！我是信使，求见敖凌陛下！”
……
“这就是鲨噬月的全部条件？”敖凌目光冷得仿佛要凝成冰霜，沉声问道。
“回陛下，是的！”信使跪在地上朗声答道，“鲨将军说，他自知罪孽深重，有愧于龙海国，只求陛下能免去对他家族和麾下众将的罪责，他便亲自带兵出降！”
敖凌接着冷冷问道：“若是我不同意，就死守海心城，等我和南澳洋两败俱伤之时再挥军杀出？”
“是……”信使再次点头道，“鲨将军说，是他受谢石、聂远等人蒙蔽蛊惑在先，他之前反的只是先王，而非龙海国。如今大错已经铸成，难以挽回，只求能为龙海国一战！至于何时出战，只在陛下的一念之间！”
“哼！”敖凌刚要发怒，一旁的韩天却传音给她说了几句话。
敖凌酥胸起伏，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平静下来，沉声说道：“你回去告诉鲨噬月，他自己死罪难免，但也要死在战场上，为自己的罪过做最后的补偿！其他人，只要是参与了当天毒杀王室的、参与了事前谋划的，皆循此例！其余盲从者及其家人，免死！至于谢家的，让他都给我看管好了，在我接手之前，一个都不能死！”
“是，谢陛下恩典！”信使大喜，忙叩谢道。
“去吧！”敖凌似乎不想再看见他，挥手说道。
“谢陛下恩典！！”信使再次叩谢，这才忙不迭起身离去。
等信使离去，大营中再次安静了下来，韩天这才抱歉道：“让你暂时放下心中的仇恨，做出对自己有些残忍的选择，真是抱歉了……”
敖凌摆摆手，略有些伤心地说道：“韩军师不必抱歉，仔细想想，这也的确是我唯一正确的选择了。毕竟杀害我家人的，终究是最核心的那一拨人，与这些人的族人无关……就算再大行杀戮，他们也终究回不来了……”
————
一个时辰之后，海心城的护城结界突然消失，城墙内的守城武器全都熄灭了光芒，就连笼罩整个城池的禁空禁制也全部关闭。
紧接着，主城门和另外十余处副城门全部轰然打开，一支自缚其身的队伍缓步从主城门中走了出来，为首的是一名身穿灰黑色长袍的魁梧男子。
主城门对面，敖凌、韩天、云枫等人在卫龙禁军的拱卫之下，早已列队等候多时。
见城中鲨噬月如约开城出降，敖青一挥手，一队队卫龙军从两翼飞速包抄了过去，片刻间便在鲨噬月等人的身上加持了一道道禁制。
与此同时，数万卫龙忠勇军和卫戍军则从各处副城门冲入了城中，迅速接管了各处城门和城内的防务。
待一切妥当之后，敖青又亲自检查了鲨噬月身上的禁制，确保无误之后，这才将鲨噬月带到了敖凌的面前。
鲨噬月面带愧色站在敖凌面前，犹豫了片刻之后，双膝跪倒，沉声说道：“龙海国罪人鲨噬月，拜见女王陛下！”
敖凌双目微微泛红，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冷冷地说道：“鲨噬月，念你及时醒悟，迷途知返，你的族人可免去死罪，但活罪难逃。自即日起，剥夺鲨氏一族全部祖地、封地，全族资产八成充公。全族徙郡而居百年，百年内族人不得为官为将，不得与他族通婚。族中凡参与本次叛乱者，编入死士军，击退南澳洋侵略军后若有存活者，准其回归家族。其他拨乱反正的叛军将领及其族人，照此执行。对此处置，你可接受？”
“谢女王陛下开恩！”鲨噬月跪拜道。
“鲨噬月，你和谢石之间发生了什么？之前信使并未言明，如今可以讲讲了吧？”
敖凌问道。
“是，陛下！”鲨噬月跪着说道，“城内被困数日，在陛下的攻心战之下，军心涣散，斗志消沉。我带一众将官前往丞相府找谢石商议应对之策。未曾想到，却因此获悉了谢石策动叛乱的真正原因！”
“叛乱的真正原因？”
敖凌的目光一寒，刚要开口追问，却听鲨噬月接着说道。
“请陛下屏退闲杂人等，只留能保守机密的主要人员即可，人，越少越好。”鲨噬月强调道。
敖凌看了鲨噬月一眼，抬手阻止了想要劝阻的范阳，开口道：“侍卫等全都退下吧，范丞相，敖青将军，韩军师留下。现在，你可以讲了！”
“是！谢石发动叛乱，称得上是他自青年时便蓄谋已久之事！他的真实身份，除了是谢家的当代家主之外，还是南澳洋联盟光明国国主昂尤大帝成为储君前的结义兄弟！甚至连他能够成为谢家的家主、在龙海国朝堂之上的步步高升、甚至他个人修炼路上的诸多资源，背后都有光明国国主的支持！”
“什么？！谢石竟然是光明国的奸细！”
“谢石竟然是光明国一路扶持起来的？”
鲨噬月的一番话，让在场的诸位都大吃了一惊！
而韩天却是心有所感。
果然又是渗透！
这一招，前世的优泰资本和小日子玩的是溜溜的，没想到这一世的魔龙一族玩的丝毫不差。
而这时，鲨噬月继续说道：“光明国扶持他的思路很明确——
“第一步，通过谢石在朝堂的影响力操纵政局，逐步引发混乱和矛盾，最终发起叛乱，掀翻龙海国的龙族的统治。
“第二步，将混乱的龙海国分裂、打散成一众小国，扶持像谢石这样的傀儡为国主，自此沦为南澳洋联盟之下的殖民之地。
“谢石的叛乱，其实早已策划多年，期间整个谢家的高层全都给予了支持。当我知晓他是光明国的内奸之后，先是假意顺从稳住了他，随后悄悄唤醒了族中沉睡的五名老祖、带上全部主力突袭谢府！”
“没想到谢府之中潜藏高手众多，除谢家两名老祖之外，竟还有一名南澳洋的十四阶魔龙！经过一番血战，我家两名老祖战死，我带去的一众将领死伤数十，这才将谢家一网打尽！南澳洋魔龙被当场击杀，谢家两名老祖一死一伤，谢石被废掉金丹、重伤生擒。只可惜在围攻谢府之后，金蛇郎君聂远已不知所踪，搜遍全城也未能找到。”
听到之前城内那一战的具体情况，敖凌等人望向鲨噬月的目光也变得复杂了起来，敖凌忍不住开口道：“没想到，你竟然会因为谢石是南澳洋的内奸，做出如此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