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见众生见自己

    镜仪的话说到这里，连我都感到不可思议。

    我的呼吸忽然顿住，赶忙顺着镜仪的话，问了下去：“为什么？”

    “镜仪，当时我们素未谋面，你带我去见那口泉，总……总得有个缘由吧？”

    “你就是缘由啊。”镜仪看着我的眼睛，平静地对我回道：“我当时想不明白，但是后来，我想了很多很多年，我问自己为什么，最后得到的结果，都是因为你，只有你。”

    “清影，你可能不清楚，不是谁都能在这片群山之中，精准的找到那一座山的位置，更不是谁，进了那座山里，都能有幸走到那口泉眼之前的。”

    “否则，与我一母同胞的镜影，完全可以靠自己找到那口泉，而不用来算计你，想借助你的力量了，不是吗？”

    镜仪这话一出，我自是不解地皱了皱眉头，说：“在你说了，你们和那口泉的关联之后，这也是我最好奇的一个地方……”

    “你和镜影一母同胞，她甚至当了你的影子，当了那么多年，为何好像，那个地方只认你，只与你有关，她和你的关系那样接近，却又好像沾染不得半分？”

    令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是……

    我的问题刚问出口，镜仪回应我的，竟是一抹有苦难言的苦笑。

    她的目光从我身上，挪到了前方的别处，如是自嘲又追忆般地对我说：“自降生后，我有意识起，去过那口泉的次数，虽然有过很多很多，多到好像连我自己都数不清了，可实际上，我绝大多数去往那座泉时，都是处在一个混沌，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意识的时候。”

    “是我每三十六年，肉身濒死时，通往那口灵泉的路，才会清晰地出现在我脑海之中，而我到了泉边，除了一头栽进泉里跳入轮回之外，我根本看不见泉里的一切，更无法与那口泉眼对话。”

    “唯一一次……是的，唯一一次，我唯一一次，意识清晰地站在泉眼前，在水面上看见自己，是我长大后，接过家族使命，孤零零地被召唤到泉边，什么都不懂的时候……”

    我顺着镜仪的话，问出一句：“所以，即便是你自己，那口泉都不是想见就能见的，对吗？”

    镜仪却对我摇头，说：“我不知道，因为在我遇见你之前，我除了濒死要投胎之外，从未有过什么时候，想要去到那口泉边看看的。”

    “很神奇，对不对？”

    “柳清影，我在遇见你之前，真的没想过过去，可是遇见你之后，我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你之后，通往那口泉眼的路径，竟然再一次的，极为清晰地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之中！”

    “这简直太荒谬了！我当时甚至都以为我自己在做梦，因为在我意识如此清晰的时候，这是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

    镜仪的话说到这，连我都被她的情绪所渲染，感到一股无法言说的，不可思议的情愫，在我心中蔓延开来。

    我问镜仪：“照你这么说的话，是不是代表着……那口泉，不仅得是有缘人才能见到，我可能还是从古至今，除了你之外，唯一一个通过那口泉来投胎转世的人啊？”

    镜仪竟然回我：“这我可不敢保证啊，我也就继任了大概五六百年的时间，反正我守在这儿的这几百年里，你是除了我之外，唯一一个跳泉投胎的，也是……”

    “嗯。”

    “除了我之外，唯一一个真真正正，站在那口泉前，被照出过往生和来路的，其他靠近泉边的人，要么死了，要么疯了，要么魔了，总之……”

    “灵泉就像一面镜子，能够照亮所有黑暗，放大一切的镜子，却不是谁都有这么厚的福泽，能够正视镜中照出的一切，哪怕是我都承受不住。”

    “所以我选择了遗忘。”

    “我只在泉里见了一次自己，见后即忘，才能散漫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