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池崽：不慌，先考个倒数第二吧
沈修沅说的话起了作用，池愿没回复他，但总算没有继续折腾自己。
这几天，池愿都谨遵医嘱，自己扭着手臂，艰难给伤口抹药。洗澡也就简单擦了擦，没让伤口碰水。
少年人的身体素质很好，伤口结痂得快，池愿已经感受不到疼了。
那是开学第一周的末尾，高三最后的放纵，也是最后一个完整的周末。
自从在池愿面前露过一次面，池曦派来的保镖就没以前遮掩了。
回家路上跟着，下楼买袋零食也跟着，最过分的一次，还拦着要检查池愿买了什么，说在他身上闻到了烟味，而池总不希望看见自己的儿子小小年纪不学好。
保镖没那么怕他，也许和池曦下的命令有关，他不给，保镖便说了句“得罪”，接着上手强抢。
争执过程中，质量不太好的塑料袋被扯出一个大口，池愿买的东西顺着开了的裂缝骨碌碌掉了一地。
几个橙子，一盒草莓，一袋软糖，还有几支笔。仅此而已。
保镖仔仔细细检查完，把东西捡起来擦干净装好还给了池愿。池愿没要，只觉得这逼日子再过下去他就要憋出病了。
谢绪嚷嚷着要进行入地狱前的最后放纵，池愿不想看见窥探他一言一行的保镖，周末连门都没出，就窝在房间里打游戏。不过也没打太久，毕竟答应过沈修沅好好学习，所以他一天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学习。
学习。
于池愿而言，算是个比较陌生的词汇。上一次乖乖坐在书桌前，掐着时间写卷子的记忆久远得有些泛黄。
池愿转动指尖的黑笔，在试卷上洋洋洒洒写了一个a。
世界上割舍不断的东西很多，比如血缘，比如天分……父母的优秀基因传到他这里，不仅没消失，反而变本加厉，发挥得更好。
他什么都不用认真记，知识会自动刻在他的脑子里。哪怕三年都没怎么听过课，这些知识他依然熟悉得不得了。常常题没看完，答案就出来了。
池愿发现自己有异于常人的天分时，刚赚了人生的第一笔钱。
那笔钱放在池家不够看，但他那时不过十二岁，小孩子为这件事开心了很久。
后来慢慢长大了，手里的余钱越来越多，池家不注意的地方，池愿有自己的产业和资金股票。离开池家，他也是货真价实小富翁。
池愿并不是两手空空就敢和手段强硬的母亲对着来，他划好了后路。
精心策划的每次试探，试探后毫无疑问的失望，池愿早就受够了。博取父母的关注是小孩子才做的荒唐事，而他想要的，已经不一样了。
池曦想不到，池御锦也想不到。他们以为他在闹脾气，吵闹都是在埋怨自己被忽视。
唯独最不了解他的沈修沅，一眼就看透了。
说是不了解，好像也不太恰当。沈修沅太聪明了，想知道都能看出来。
沈修沅说：“祝池愿最后都能有勇气和底气，去自己想去的地方，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去找到属于自己的自由。”
在沈修沅面前，池愿总是有种心思被看穿的慌乱，但他不想逃离。因为沈修沅在看透他的同时，会散发出一种温和的讯息，告诉池愿，别怕，我站在你这边，我相信你，祝你成功。
日复一日的被忽视被打压，池愿心气高，不会任由自己一辈子活在池家的掌控中。沈修沅的话让他逃离的欲望更加强烈和坚决。
池愿一边痛苦嘶吼，一边用力把自己身上连着的关于池家，关于池曦，关于秦以桁的根扯断，任由这些难以愈合伤口流血。
他痛苦了那么久，遇见沈修沅，终于可以偶尔放松一下。
瞒不过沈修沅，便懒得装太多。
住进沈修沅的家，他可以短暂地不去想怎么扮演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可以在吃了阿姨做的菜之后举起大拇指夸赞，不用怕自己的情绪无人回应。
没拉好的窗帘被穿堂的微风拂开，刺眼的阳光不客气闯进室内。
池愿放下笔，走到窗边，往下随便一看，就能看见几坨黑乎乎的影子。
保镖是池曦对他的威慑，也是池曦在警告他，不要再搞什么幺蛾子。
只需要再忍一段时间就好。
池愿沉下眸子，关好窗户，把风声隔绝在外，再将窗帘妥帖拉好。
做完一切，他重新回到书桌旁，抽了一张新的卷子，将计时器归零，抬笔落在纸页上，发出沙沙声。
卷子上有个词，叫不破不立。池愿用黑笔在下面画了一行。
不破不立，真的是很好的词语。
逃离的方法很简单，只需要让池曦对他完完全全失望而已。
由失望堆砌的高台摇摇欲坠，只差最后一块积木，它就会轰然倒塌。
池愿一直在等一个契机，等能够让他“破旧立新”的契机。
沈修沅是真的忙，他们的短信停在池愿去医务室那天。寥寥几句，池愿每天都会看几遍，他甚至能在心里模拟沈修沅逗弄他的语气。
二十八岁了，还指着他逗。沈修沅，真的很没劲啊。
他要做的事情大概声势很大，本来没什么顾虑的，他计划了许多年，只想闹得越大越好。
但现在的池愿希望，到时候出事了，沈修沅能看着他还算听话的份上，不会那么生气。
生气也没办法，大不了之后努力哄哄。如果沈修沅不会和池曦一样对他彻底失望的话。
池曦从一个城市飞到另一个城市，耳朵上带着的蓝牙耳机永远保持着和谁谁谁的通话。
她每天都会抽三分钟时间连通宁城保镖的通讯，听他们汇报池愿的情况。
据她听到的，池愿最近很听话，按时上下课，在课堂上也不睡觉了，晚自习也不逃课上网了。最新一次周考，成绩还从班级倒数第一跃升到了倒数第二。
原来的倒数第二因为被池愿碾压，闷闷不乐了好几天，看池愿的眼神幽怨得跟池愿抢了他的女朋友一样。
保镖只是一个比喻，池曦却眯了眯眼睛，精明的目光落在指尖，吩咐了一句：“盯紧池愿身边的人，一旦发现不寻常的心思，无论是谁，我要你们用最快的速度让他打消念头。”
池曦说：“方法不论，我只看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