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嫉妒
“我…知道…”西琳微微晃动着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究她也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沉默并不能改变她现在的处境，虽然崩坏能还尚且充足，可实际上，全程见证了这场战斗的她，现在已经想不到什么手段来对抗眼前这个少年了。
但无论如何，她绝对不能再坐等力量耗尽，陷入不知何时才会结束的沉睡一次了，这次她必须抓住机会，夺取这副身体的掌控权。
察觉到从西琳那里传来杀气的舰长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不管怎样，他不能再让西琳在琪亚娜的意识里肆意妄为下去了。
眼见手持黑剑的少年以肉眼几乎看不清的速度朝自己冲来，有些恍惚的西琳急忙自身后唤出三道圆形的暗紫色空间之门，几柄亚空长矛随之从中飞出，朝少年刺去。舰长摇动着手中的剑柄，那剑刃只是略微加以阻挡就轻松弹开了那些飞来的长矛，眨眼间，他已飞奔到人影面前。
在西琳凝固的表情中，以比往常要缓慢些许的速度，舰长落下了手中的剑，漆黑的锋刃自寒冷的空气中划过，斩中的却是意料之外的谁人的躯体…
身穿残破大衣的少年挡在「律者」面前，竟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接下了这致命的一击。
锋利的剑击自傀儡右肩落下，长长的伤口几乎延伸了其整个背部。
嫣紫色的崩坏能光芒逐渐覆盖了傀儡的身体，受到如此重伤，他已无法再维持形体，眨眼间，傀儡的身躯已经消散的几乎看不清轮廓。
“为什…么？”
西琳怔在原地嘴唇微张，她无法理解…明明自己没有发出指令，那本应停止活动的枝的复制品却还是动了起来，并且…保护了她。
“……”
“枝”没有回答，回应西琳的，只有一双和记忆中那个人一模一样的，温柔的眼眸。
最终，傀儡的身体完全消失了，舰长抬头仰望着构成其躯体的崩坏能粒子和那些依旧在静静飘落的雪花错开，飘向阴沉的天空。
他站在原地沉默着，略微放松了手中紧握的剑柄，没有继续对眼前的少女发生攻击。
因为他知道，傀儡为什么会这么做，是的，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其中的缘由了…
想不通这一切的西琳有些麻木的瘫坐在柔软的雪地上，也许是觉得没有必要了，包裹着她身体的崩坏能渐渐散去，华丽的紫色裙装和少女雪白的肌肤逐渐表现出了它本来的色彩。
如同瀑布一般的蓬松紫色长发在拂过的寒风中飘动着，刘海下，少女金色的双眸中，满是对这一切的困惑，她盯着身下洁白的雪地，却得不出想要的答案。
很痛苦…
心在隐隐作痛…
只有这样的感觉，越来越变得明显。
想不通，无论如何思考西琳都想不通，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要保护我…？我明明，什么指示都没下…”
“那是因为…”舰长犹豫着，不知是否应该将答案告诉她。
“那是因为，他也是枝。”
“……？”
琪亚娜走上前，代替舰长说出了西琳想要却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此刻，见到傀儡舍身保护了西琳这一幕的她，已经完全理解了一切…
“是这样没错吧，舰长？”
“……”
舰长没有开口，只是闭着眼，用沉默肯定了琪亚娜的想法。
“你在…说什么？”紫发的少女抬起头，显然她还没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琪亚娜直视着眼前少女的金色双眸，用非常严肃的语气开口道：“如果是枝的话，无论何时，都一定会保护你的…不是吗？”
“保护…我？”
“的确，你用舰长的记忆制造出的，充其量也只是个没有自我意识的傀儡，并不可能成为舰长本人，但即便如此…他也是枝，在枝的记忆里，保护西琳这件事的分量，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
“你自己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不是吗？如果不是这样，你制造出的傀儡也不会没有受到指示就自己主动动起来…我没说错吧，西琳？”
“…胡说八道。”
像是故意逞能一样，西琳冷冷的否定了琪亚娜的说辞，但琪亚娜并不打算给她继续逃避的机会。
“西琳，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看我的眼神永远都充满了恶意，为什么看到舰长保护我的时候，你会那么愤怒，你…在嫉妒我，是吗？”
“……”「律者」一时语塞，像是被说中了一样，她意料之外的没有再反驳琪亚娜。
“嫉妒？”
琪亚娜的想法让一旁的少年也有些不解起来，他知道傀儡做出这种行为的原因，就像琪亚娜说的那样，那时没能保护好西琳的自己对此一直深感遗憾，而自认识西琳的那天起，要保护好她这个想法在他心中就从来没变过。
他们之间的误会的确在后来到达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但，那只是他们互相做出了，各自认为正确的抉择而已。
可琪亚娜口中的“嫉妒”，说实话，他没能第一时间就理解其中的含义。
其实这倒并不怪舰长，因为这的确是只有少女之间才能互相理解的想法，也是只有少女…才能看透的微妙情感。
“虽然十六年前的那些事，我还知道的不够完整，但是，看到你现在的反应，我就敢更加确定，舰长他，当初一定没有欺骗过你，更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呵，你要为这个骗子做辩解吗？”西琳冷哼一声，强行用镇定的声音反问道。
“骗子…你真的还这么认为吗？明明已经看到了舰长的记忆…一百年的话，十六年前发生的事，你也应该都看到了才对吧？”
“啧…”西琳咂了咂舌，待情绪有所恢复后，她便站起了身，虽然她恶狠狠的盯着琪亚娜，但她却完全不敢对上琪亚娜身旁那个人的视线。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对舰长产生了如此严重的误会，但亲自查看过他的记忆之后，就算想当做无事发生，你对他的恶意，从上次事件之后，也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吧…”
“……”
“你拼命的说服自己将枝继续当成一个欺骗过你，伤害过你的坏人，甚至试图将那种想法也灌输给我…可到头来，你不过是在安慰自己，安慰那个…以为是枝践踏了你的信任，实际上却是自己糟蹋了对方真心与善意的你！”
“你！闭嘴！少在那里自顾自的胡说八道！你没有资格教训我！”紫发的少女近乎抓狂的朝着琪亚娜大吼道，可马上，琪亚娜便用同样大的嗓音回怼道：“那你倒是告诉我，明明有那么多人可以选，为什么非要做一个舰长的傀儡出来！？比起舰长这样不能使用崩坏能的普通人，那个同样是「律者」的瓦尔特才更适合用来当傀儡用吧！？”
“呃…”又一次的，西琳忽然没了底气。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你拥有舰长的记忆，能通过傀儡完全再现舰长的战斗技巧才选择这么做的吗？这里明明是你创造的意识空间，其实你想复制谁都是可以做到的吧…”
“……”
西琳无法否认，因为正如琪亚娜所说，其实在这里，她想复制什么都可以，无论是那些「天命」的女武神，还是那位「逆熵」的盟主，甚至那些无聊的战术机甲跟远程兵器…只要她想，总是有办法做出来的，毕竟比起单纯依靠身手和剑术的某个人，其他的对象复制起来可太容易了。
而在短暂的停顿后，琪亚娜也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那个西琳一直都不敢表现出的，略显“幼稚”的想法。
“西琳，一直以来，在你心里能保护你的，或者…能让你对此感到安心的，从来就只有枝一个人，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