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倒下
“小枝！你没事吧？”
“哈啊，哈啊，呃…呃呜…没、没事，我还好。”
忍受着快要到达极点的，来自身心双重酷刑的舰长咬牙回复着，用剑支撑住身体的重量想要挣扎着站起身。
以不会被「律者」察觉到视线的角度，舰长费了好大劲才看清楚了远处天空中已经开始按自己划分的路线各自撤退的联军舰队和休伯利安。
黑与白在他眼中的世界里来回转换着，失去了装甲的治疗和镇痛药物的注射，视线在内的五感都已经快要彻底从他身上被剥离。
“小枝…”
气息奄奄，遍体鳞伤…看着身后几近倒下又硬是强撑着想要站起的故人，强烈的负罪感自符华心中迅速滋生。
只因为自己没有相信故人的诚恳，选择了那个金发男人的说辞…
一念之差，招致了如今覆水难收的恶果…
“小枝，你快和德丽莎她们一起撤退，我会帮你们拖住律者！”
“不…”
用仅剩的意志抵御着「崩坏」侵蚀的舰长，在听到隐约从耳边传来的话语后，挤出最后一点声音的同时站了起来：
“活下去…赤鸢，我要你…活下去。”
“…什么？”
“把它…把「羽渡尘」…借给…我…”
“「羽渡尘」？不，可是……”
“相信我…赤鸢…”
“……”
望着故人快要完全失去神采的双眼，符华不禁陷入了从未有过的犹豫当中，不知为何，她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任凭她怎么想去驱散也驱散不了。
而那恐惧的源头，就存在于故人的请求和她现在的犹豫之中。
她不敢轻易作出决定。
招致这种恐惧的，并非来自于她现在不知道故人想要拿「羽渡尘」来做什么，而是某种更接近于直觉的东西…
而那种直觉正在无时不刻的告诉着她，不能就这样同意枝的请求。
然而，不等符华作出决定，已经被某人快要死去的紧迫和有碍事之人阻挡自己的怒火完全裹挟的西琳便再一次朝她发起了略显疯狂的攻势。
无数的亚空之矛从西琳身后的空洞中冲出，在确保了精准度的基础上飞向了她和故人所在的方位。
见状，符华立刻摆出架势，紧握手中的金色长剑不断击落着那些她以为想要伤害她身后某人的尖矛。
“赤鸢！”
“我拒绝！”
“！？”
面对自己略微加重了语气的呼喊，舰长没有想到，等来的却是少女出乎意料的拒绝。
“我相信你，小枝，但我不能把它交给你！”
“……”
“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很害怕，我能感觉到，你一定是想借「羽渡尘」做什么危险的事！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至少是现在的你再去独自冒险。”
“赤鸢…”
这真是意料之外的发展…
看着眼前还在不断击落那些长矛的故人的背影，舰长这才意识到，也许自己真的是太过急躁，忘记了顾及到故人此刻心中应该早就盈满的负罪感，还有她那本就敏锐的洞察力。
但是…他真的已经没有时间了。
他迫切需要故人的力量，需要「羽渡尘」来达成必要的条件，战胜「空之律者」的条件。
在他的推算里，这是当下他能想到的，唯一能同时保住符华、姬子…甚至琪亚娜的未来，且亦不会被奥托所出手干涉的办法。
利用「羽渡尘」的力量燃烧自己灵魂中残余的一切，用那“仅此而已”的一击彻底击溃操纵着琪亚娜身体的…名为西琳的意识。
“「羽渡尘」…！”
「小枝，你觉得…那个孩子想要的真的是“毁灭”吗？」
伴随着这提问一同袭来的，是瞬间就将舰长残余的意志击垮的巨大痛苦…
不…
不……
我不能……
再坚持一下，一下就好，我的身体…
舰长不知道，她何时与自己有过这段根本不存在的对话，不知道她何时对自己抛出过如此提问…
恳请着这副躯体再给他一点时间的舰长为了抵御那股莫大的痛苦，已经拼上了自己所能拿出的所有，但他的身体…依然在不受控制的往前倒去…
视线一片漆黑，耳边尽是悲鸣…
最后，什么都不剩下，连仅剩的一点意志都彻底耗尽的人类，终于倒在了想要保护他的故人身后，倒在了磅礴的暴雨当中，踏入了自己的死境。
“小枝！！！！咕呜！！！？”
一瞬间的分心，招来了最坏的后果，锐利的尖矛穿透了少女的右腿，让她顿时失去了施展所有机动能力的可能。
咬牙维持着站立的姿态，符华依旧没有退开的意思，而对面的「律者」更是发了疯似地朝她发动着攻击，丝毫没有想要喘息一下的意思。
“滚开，你这家伙，快给我滚开！！！”
还在向符华倾泻着攻势的西琳脸上的表情随着某人的彻底倒下变得越来越焦急，开始更加不留余力的想要以足以致命的攻势将符华从他身边驱赶开。
在射出下一波亚空之矛的同一秒，西琳沉身钻进身后的空洞，闪身至符华身后。
眼看对方的魔爪伸向自己身后已经倒下的故人，符华顾不上腿部传来的剧痛，在格开几根确定会对她造成致命伤的长矛后便用被尖矛穿透的右腿支撑着身体，一记后踢踢开了西琳的手臂，同时又马上横挥出一剑，直接割开了西琳被裙装保护着的雪白肌肤，在她胸前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呜？！”
被符华砍伤的西琳顿时因剧痛捂住胸腔中喷出的血沫朝后退去，而符华身上也被掠过身体边缘的几根长矛划开了几道骇人的口子。
“好疼……咳呃！咳呜！！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被迫和两人重新拉开距离的西琳嘶吼着，看上去被这一剑伤的不轻，但在「死亡」权柄的庇护下，眨眼间西琳胸口的伤就完全愈合，连衣料也随之修复。
“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被符华的不依不饶彻底激怒的西琳在暴雨中怒吼着，身后的亚空之矛全部化为绷直到极限的缎带，在切开路径上触到的的所有雨滴后斩向了雨中的少女。
“！！”
为了保护身后昏迷的少年，右腿已经不听使唤的符华拼了命的甩动着手中的长剑，灼眼的火花随着符华每一次的格挡，和那些混杂着自己鲜血的雨水一同冲击力震为雾气往四周迸裂开来。
面对「空之律者」发起的一次又一次致命的切割，少女身上的黑色装甲变得越来越残破，伤口亦不断增加。
余下的气力让她本还有机会尝试逃命，但为了守护身后的少年，她不曾后退一步，不曾逃避任何一次来自「律者」的攻击。
终于，随着脸上的战术面具被切成两半跌落在地，符华持剑的右臂也几乎被从空气中高速掠过的缎带整个切断，再也没有了继续防守的可能。
紧接着，锋利的光在暴雨中狂舞着，自符华眼前闪过，在她身上留下无数伤口，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的少女应声倒下，倒在了雨水和血水浇筑的赤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