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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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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章

    刘福禄手里正在捏着烟袋装着一锅子旱烟,看着保杏的背影禁不住将手里的烟袋扔到了院里,吓得刘氏捡起烟袋拧着小脚往屋里而去。

    刘保顺接过母亲手里的烟袋,看看父亲是真的生气了,忙过来劝道:“爸,这个理深奥着哩,一时理解不透切哩,慢慢来爸,慢慢您老就懂了。”

    怎跟宝库说的一模一样呢。

    “老子懂他个球,你们是一个鼻孔出气。”

    这怎是在家里圆房“住九”(新婚后九日为蜜月)呢,一大早村上的青年人就来了,不是躲到场岸上的老二家纠集在一起像在遥镇新宅那样给青年人讲什么“革命”,就是聚在一起唱什么“打土豪除军阀”歌,弄得他心里惶惶不安的。

    见到施育儿那个高兴劲儿,他忽然想起保银媳妇靳保贞来,施育儿倒是等来了圆房这一天,靳保贞呢,人家闺女还在守活寡,事情都是他一手操办的,他还得让人家不要窝在肚子里委屈。

    到了靳保贞的房外,就听保杏在里面说话:“嫂哩,跟我去看看人家吧,闹革命哩,新时代了怕什哩?哥哥不来你还闷死在家不出门哩,怕什哩。”

    不一会里面就传出“咯咯” 的笑声,刘福禄急忙知趣地躲开了。

    知道她们有个好心情他就放心了。

    刘福禄起五更就到了北城门,这回出门他谁也没有告诉。

    他还怕女婿张云虎有公事打早出门见不上,遇到儿子这事也只有找女婿更可靠了,他要亲自问问他,这“共产党”在这里到底安全不安全。年轻人天不怕地不怕,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他们就知道凭自己一时高兴瞎胡闹。

    女儿刘保童还在县府上班,见到父亲在警局门前转悠便上前叫道:“爸哩,早早来这儿怎地哩?”

    “我找云虎有事。”刘福禄道。

    “找云虎?他带着保安团在县南荫城一带攻打天门会哩。两天还没来呢。爸找他作甚哩?”

    “保安团能攻打下天门会?听说天门会有上千号兵呢。”

    “有省城大军哩,光保安团那能行哩。”

    父女二人正在搭腔,见警长王作丰朝他们匆匆过来道:“老远就看见老兄跟弟妹在此说话,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这话到让本来就惶惶不安的刘福禄吓了一跳,直勾勾盯着王警长看,话也没答上来。

    “真的出事了?”王警长又追一句。弄得刘保童也茫然了,忙跟刘福禄道:“爸说呀,出啥事了?我怎看您就不对头里,一大早就站在县府门口,是不是在城门口等了一晚爸?”

    “出啥事了?我只是赶早想来问个事情,没出啥事呀。”刘福禄终于答了话。

    “不对呀,我昨日就接到报案了,说是河口出了共产党,闹着正凶哩。”

    “爸真的有了共产党了?”刘保童几乎是在尖叫。

    “还喊哩,进,进去说。”王警长示意他们,急急进了警局。

    “那个报的案哩?”刘福禄就纳闷了,怎地消息传的怎么快呢。

    “报案的能露头吗,这事可不比天门会哩,出了‘共产党’是大案啊,不是儿戏啊,要杀头啊,上面抓的紧。”王警长道。

    “爸,不是保顺吧爸。”

    “是不是,你老兄可得掂量着办,还就是说咱保顺哩,这可不是儿戏呢,能错刹一千也不放掉一个呢,趁现在消息还在我这儿,还没有放出去,别等消息放出去了,就迟了。”王警长也催问。

    “我也不知道这个龟孙子是不是,他头上也没刻着‘共产党’仨字哩,反正就是他在家里瞎闹哩,年轻人尽往家里挤,又是演讲又是唱歌的,要知道这样,还逼他圆什么房哩,进门就把他拈出去了。”

    “圆房?诶?要不就这样!圆房!闹大一点,再闹大一点。”王警长眼睛一亮突然说道。

    “你是说——?”刘福禄似乎听明白了。

    “现在没外人,我说句实话,案子是有人报到潞府了,潞府勒令县警局彻查,幸亏还在我手里,报案的说是村里青年人在唱‘打土豪除军阀分田地’,这是共产党闹的歌,太露骨了,就差没贴标语了。”

    “你是说我真正给儿子办一次婚礼?”

    “对哩,办的越是红火越好,也只有这样才能混淆是非哩,这还是案子在我手里,若是在别人手里,一马就以“共产党”抓走了,还允你多想呢。”

    “爸就听我姐夫的吧,该是保顺遇到救星了。”刘保童也听说上面严查“共产党”是要斩尽杀绝的。

    刘福禄当即就在县城自己开的店铺里找到大侄儿刘保学(刘二旦儿子),跟他说了要给保顺办婚礼的事,让他差伙计及时备办好礼车、鞭炮、彩灯、装饰、各种菜肴、点心、糖果等凡婚礼用的东西一并办齐送回刘家。

    他旋即掉转马头疾驶回去,到了村里早饭还没吃过,忙跑到马房跟山来商议,先说这两天家里因为刘保顺招来村上青年人闹腾被人以“共产党”作乱之罪过向上举报的事。危在旦夕,弄不好这些闹腾的都会被戴上一顶“共产党”的帽子被抓去坐牢甚至杀头。

    山来听后也甚害怕,他知道不关是宝库参与了这事,就连两个女儿宝花、宝贝都参与其中。

    找来刘宝库,让他速去遥镇报信。刘宝库埋怨道:“说说话唱唱歌就要按共产党抓去杀头?这怎是讲民主讲自由哩!”

    “还不服?还犟嘴!听你爸的!” 山来骂道。

    “好汉不吃眼前亏哩,人家说能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跟官府作对迟早要吃亏哩。这是个理儿,得谨记!”刘福禄也附和。

    刘宝库即是嘴不服,心里也明白,怕是这次他们是有点不在乎了,放松警惕了,参加的人越来越多了。开始王怀德他们还说过不要把事情闹得太大了。也许是三哥刘保顺这里出问题了,遥镇那边兴许还没事。

    刘福禄本来这次是让儿子刘保顺跟他媳妇施育儿圆了房就行了,当初他是看到刘保顺那个匆匆忙忙的样子,还怕他一闪溜走了,没想到不办也得办,按王作丰说的还得办的大一点,就是像给老大刘保金办的那样隆重。

    村本政治以来,那些村长、豪绅一类的大户办事都兴许大办酒席,互相聘请、攀附,以此联络感情,为的是遇事相扶相帮。

    刘福禄听从王作丰的话,也照样子下请帖大办酒席,还请来花葵的“如意班”前来助兴。一时间刘家人来人往,张灯结彩,红红火火。

    其间,县警局派人下来,通过乡首来到刘家暗查“共产党”,报告称:“查无迹象”。事后又把刘保顺叫到县府警局,落口供,查真相,最后结案称:“刘家聚集乃其儿子举大婚属实,有共产党的宣传系谣言惑众,云云……”

    河口庄出了“共产党”的举报是到了潞府,这个举报的人不图什么回报也不图出人头地,就连个名字也没有留下,举报是谁也不明确,潞府警署接到这样的举报哪敢怠慢,都知道现时的形势,上面的要求是,时刻遏制有“共产党”的苗头出现,如有包庇或放任自流者当严加追责。

    栗旗书也是接到通知从黎城县警局派来到遥镇,身为警局的公员,特别是自己的家门可是得看好了。上回那些军阀黄皮子来到遥镇,他就有失责之嫌,如今在游风约及南边“天门会”闹的正凶,如再出了“共产党”他的失责可就大了。

    他回家再三嘱咐村长要看好遥镇,特别是有“共产党”嫌疑的,千万不敢庇护,一旦发现要马上派人到县警局通知他。

    栗旗书话音刚落,村里保安队长栗庙祝回来了,正要跟他汇报一些情况,瞅见村长正在跟他挤眼,知道村长的意思,找个借口出去了。

    村长打发旗书走后,便喊保安队长栗庙祝过来,问他新宅是个什么意思。原来新宅这几天神神秘秘的有村上的青年人往哪里跑,里面还有栗永禄最小的女儿栗旗修。便差栗庙祝过去看看,并再三嘱咐他说,那个宅子可是经常闹鬼的地方,可不要真的闹起“鬼”来。

    栗庙祝答应,便等在遥镇高小上学的栗旗修回来,问她这两天悄摸到那个新宅干什么,也不知会他一声。他们两个都是在村上小学堂一起读过书的,旗修上了高小他到了村上民团听,他是栗永禄的远房侄子,身子利索,原来就跟着栗永禄,就像他的贴身保镖。

    栗旗修悄悄告诉他说:“给你说了可要保密。”

    “有啥秘密,你说要保密我就会保密。”

    “查出来会杀头的,你得保证。”

    “不是共产党吧?”

    “你怎知道?”

    “真是?我是随便猜的,还没正经问你到给诈出来了,还让我保密。真是有了共产党了?”

    “你知道共产党是什么?”

    “是国共合作的国民革命军啊,打土豪除军阀,土地归公,实行耕者有其田咧,以后就没有什么佃户了,人人平等,都有地耕种。”

    “你比我的调调还多呀。”

    栗庙祝在她耳边小声喃喃几句。

    “咋呀,你也是朱先生教的?”

    栗庙祝急忙用手捂住她的嘴:“还让我保密咧,你到叫出来了,现在可是特殊时期。”

    栗旗修红着一片脸伸伸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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