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道歉
张秋的哭声没有持续多久就停了下来，不一会传来她的说话声：
“对不起了李源，我本来是不抱任何希望的，觉得完全没有这个可能，不是存心刺激你，如果伤到了你，请原谅。还没吃完的继续吃吧，吃完的也可以随意了，估计也没什么热闹可瞧的了。我要去看一下好姐妹了。”
陈妃和刘利敏相看一下，都露出笑意，刚才哭得还这样，转眼就显得没事一样，真是服了她了。
很快张秋和邱素萍一起出现在这休息室，张秋坐到陈妃旁边，握起了陈妃的手，说道：“你心里好受一点了吗？”
陈妃道：“谢谢你。”
张秋道：“别谢了，这件事情是我没处理好，让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还逼你当众说出了那件事，不过说出了也好，本来就不是你的错……”
“我没事。就是想知道到底送花的人是谁呀，你说得云里雾里的，人家还来了个知名不具，合伙逗我们是吧。”
“我也没想到，他跟我一样，在大众场合跟我不多讲一句话，不多给一点笑，也没送个秋波什么的，怎么现代社会还会有这样的男人啊，有时我看到他，我还在想，是不是在他眼里，我还不够漂亮啊……但我今天就这样，有一种非说出来不可的冲动，就说了。”
陈妃说：“你说说是哪件艺术品，可能我就猜着了。”
张秋说：“行了，以后你就知道了，我想清楚了，其实他做得才是对的，我今天是考虑不周，做事冲动，这么做太不给李源面子了。”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的感情，真不是一餐饭，一顿过火的话就能完全隔绝的。
陈妃说：“你不说，我也有办法找到，浪漫之都花店，等一下我去看看，受伤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买个花还能给搞得又伤脚又摔交的，我看平时也是毛手毛脚的吧。”
张秋笑笑：“那肯定的了，还以为他很斯文呢，一定很不靠谱，我感觉我好像看错人了，看走眼了，非非你觉得是不是？”
邱素萍很认真地表示：“完全同意。”
陈妃穿好鞋，弄一下头发，问道：“李源走了吗？”
张秋说：“我下来的时候，还没走。”
陈妃说：“他会不会老羞成怒，打你呀。”
张秋脸色掠过一抹酸楚：“不会。他是打了你，但他并不是坏人，不要把他看成是他爸那样的人。他爸就是给官场的那些人带坏了……不说这些了，回去好好休息，过两三天，我们一起去收拾好皮包走人。不做同事，还做姐妹。”
刘利敏心头动了一动，想说什么，张秋已经出去了，陈妃和邱素萍跟着出去，她也就随之出去。
中型餐厅上，已经有人在等着和张秋告辞，准备离开，四个人刚进了门，就有人来致谢告辞，客套一翻后离开。
四人正往他们的大餐桌去时，忽然听到有人惊叫道：“你想干什么？别冲动！”
大家听到声音不对，看时，只见李源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地大踏步朝四人走了过来。
几个男的急忙来拉他，说：“你冷静点，快冷静点。”都被他一把甩开，还是走了过来。他速度快，很快就离四人只有几米之遥，如果不是有餐桌隔着，估计已经冲到了。但虽然未到，身上的酒气，已经依稀可闻。
刘利敏见他来势汹汹，吓得下意识地抱住陈妃，邱素萍也一样，两人一左一右抱着陈妃，各自都怕得瑟瑟发抖，张不凡和黄绮也都站了起来，紧张地要走出座位时，张秋用手一摆，示意都不要慌乱，平静的问道：“李源，你这是想干什么？”
李源停下来，看一看她，咬了咬牙说：“你让陈妃到前面来。”
张秋示意刘利敏和邱素萍不要紧张，过来扶着陈妃走出几步，并排而立，陈妃非常害怕，脸色发青，不看李源，只看张秋，只见张秋平静地说：“已经在你面前了。”
刘利敏心头咚咚直跳，几乎不敢看，但又不能不看，见李源看向陈妃，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嘴角抽了几下，突然，他一把跪了下去，叩了一个到地的响头，大声说：“对不起陈妃，我，还有，我也替我爸，向你叩头了，向你道歉了，请你原谅！也感谢你没有在起诉的时候，把这事告诉检察院和法院。”
不要说刘利敏了，很多人都是哗地大叫一声，都大感意外。李源长得蛮高大的，虽然遭遇了家庭变化，但是因为当过这么多年的老总，在江湖中闯了多年，依然可以自带气场。这一跪，跪的是面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跪下，那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没有一个人能想到他会这么做。
陈妃看看张秋，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回应。
张秋说：“你爸你就不用替了，他的罪也不是叩头就可以原谅的，你替你自己好了。”
李源道：“那我就替我自己道歉。”再叩了一个头。这里都铺着地毯，所以叩头的声音很响亮。
张秋说：“陈妃，你自己决定，有什么说什么，别害怕。”
陈妃说：“我，问你，你以后，还要报仇吗，还会打我吗？”因为发自本能的害怕，她的声音还有点发抖。
李源说：“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从今以后，如果再碰陈妃一个手指头，天打雷劈。”
陈妃嘴角动了动，咬了咬牙说：“你自己打自己一个，一个耳光，我就，我就原谅你。”
李源说：“我打了你两拳在脸上，踩了你肚子三下，一共五下，我全打回来。”“啪啪啪”果然是左右开弓，连打五下耳光。
陈妃眼里闪出泪花来，出道以来，受尽委屈，第一次有人这样对她道歉，她咬咬嘴唇道：“我说话算话，我可以原谅你。你也可以起来了。”
李源站起来，看看张秋，艰难地说道：“张秋，我也想跟你说几句话，可以吗？”
“说吧，就在这里说行了。”
“行，我就在这里说，我知道你决定了的事，不会再改，我也早知道，我，配不上你，我想过有今天，从酒驾出事那天开始，就想过了，感谢你，在我们家出事的那段时间，一直安慰我妈和我妹，帮我打理公司，让我缓了过来，
如果前段时间，你走开了，我也不会怪你，我是罪有应得，我妈和我妹也是这样说，但你帮我们一家人撑过来了，所以，我一出来，就追着那些人把车修好，尽量早一点回来，就是想早一点能看见你，早一点跟你说谢谢……”
张秋用嘴吹一吹头发，没说什么。
“可是，我回到那里，一眼看到陈妃的车，还有车牌，想到了我爸要困在里面十五年，十五年之后，能不能活着出来都不知道，我就没想其他的了，我没想到是我爸不地道，欺侮人家小姑娘，因为他那个公司的人，说的不是这样的话，
是我不好，只顾生气了，没有把事情弄清楚，我把人打成这样，你不管怎么做，我都不会怨你，你做得对，我是很爱你的，但是你离开我，是对的，我配不上你。你跟我在一起，老天都会罚我的。”
张秋苦涩一笑：“这件事不能怪老天，是你碰触了我的底线。”
“我知道，所以我不怪你，离开我是对的，那么好的文章，我就写不出来。因为我很爱你，所以我，也希望你离开我，那样，你就能开心一点，就可以放心一点，跟着我，是太委屈你了……”
李源的眼泪涌了出来。
没错，他早就想过了会分手。从知道他爸被立案开始，他就一直在作这个准备，所以他早早就找借口不领结婚证，把别墅送给张秋，反正他很爱她，他心甘情愿爱她。
但他没有想到，张秋一次又一次地延续了这份爱，一次次晃开了作出分手决定的日期。
然而，他依然能感觉到张秋快乐背后的沉重，宽容背后的酸楚。
张秋对他越是无怨无悔，他心中越是愧疚，越是压力重重。
他当初承诺她可以在他贫穷时离开她，是因为他觉得他失去了羽翼无法保护张秋之后，张秋就应该这么做，而张秋继续滞留只会让他惭愧和惶恐不安。
他的直觉在不断告诉他，张秋对他的爱更多是源于感激，而他却不是能进入她灵魂的那个人。但爱，仅有感激是不够的，够的话，张秋也早就还清了，多下来的都化成了无形的压力，在撕咬他的尊严。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想：我已经没有办法继续继续让她感激了，也就无颜再接受你超额的偿还了。
他在邱素萍的警告下，依然碰触张秋的底线，其实不是不预感到这会导致分手，张秋的个性他很清楚。
可他依然打人了，一方面是因为对陈妃的愤怒，另一方面，他也是在维护自己的尊严，不想为了女人而放弃自己的孝，另外就是他不想再继续被张秋这份爱的压力压着。
那就，在两人都被这样的爱压崩溃之前，给她一个放手的理由吧。
他对陈妃的恨是真的，对张秋的爱是真的，但他不想再背负张秋这爱的压力也是真的。沉甸甸的超过了他想象的份量。
现在分手了，他身上同时有两种情绪，一种是如释重负，一种是万箭穿心。
庆幸的还有，送花人也给了他面子，让他不是以笑话的方式终结这个爱，这结局对他来说够了。
张秋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我，我就想知道，我可以把你当妹妹吗，这样，我妈，我妹那里，我也有个交代。我真的不想让她们，从此以后，再也不能见到你。”
“你过得去心里那道坎吗？”
“我没什么过不去的，我早就想过了，我把房产转给你的时候，就想过这个了，就做好这个准备了，我是想，趁着今天，人多，我把这个关系说清楚了，大家都知道，也不引起误会。我真的没有心怀鬼胎，你相信我。还有，我想让你和陈妃，继续打理公司。我没有文化，就怕把一些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客户，也给整跑了。”
张秋说：“如果让我打理公司，考虑到我们曾经的关系，你得让我全权负责，尽量少往公司跑，否则说不清楚。”
李源说：“我懂我懂。”
张秋说：“这事我得跟陈妃商量好，晚些再答复你。”
李源说：“是是是，好好考虑， 不要着急。”他走到黄绮面前，低头说道：“妈，黄老师，我……”眼泪掉了下来。
黄绮叹了口气：“你呀，为什么就管不住自己呢，陈妃这孩子跟张秋吃了多少苦……”
李源说：“我知错了。”看一眼张不凡，说道：“张不凡，对不起了。”
张不凡心里也相当难受，苦笑一声。
李源朝大家拱一拱手，说道：“各位继续吃，我先走一步，失陪了……”走出了餐厅，在餐厅里，他还强忍泪水，出了餐厅，手就一直在擦眼泪，一边走一边不停的擦泪。高大的背影，却显得有些凄凉。
张秋回过头，一直目送着他走开后，对张不凡说道：“他有点喝醉了，你跟着去看看，如果是自己开车回去，让保安拦住他，打电话让我来处理，如果不是就算了。”张不凡赶紧追了上去。
大家纷纷告辞，连朱朝吾、阿冕和阳树也都告辞了。
钱老师有点着急，叫邱素萍打电话，问舅舅到底什么时候能赶回来，说星期天吃个饭还赶去办公，工资没多少，倒是忙得很。
邱素萍就打了个电话，说关机了，对张秋说：“张秋，要不你送我们回去吧。”
张秋想了一下说：“也行，宋校长，我妈和张不凡，就交给你们了。”
宋校长乐呵呵地说：“没问题，我办事，你放心好了。”看向黄绮，黄绮看了他一眼，浅浅一笑，倒也没反对。
张秋就去结算了。
结算完，张不凡也回来了，说李源没有开车来，是坐出租车离开的，大家都松了口气，一起下楼。
陈妃今天也没开车来，所以在一楼和刘利敏一起走出了电梯。其他人则继续往地下停车场。
坐上出租车，陈妃报出地点后，问司机“浪漫之都”花店究竟在什么地方？原来离这里很近，陈妃让出租车绕路看看，原来是一家大花店，往里面看，好像也没看到有什么伤者，刘利敏说：“应该是已经离开了吧，为什么这么好奇？”
陈妃笑道：“对姐夫有所好奇很奇怪吗？”
“你们打算怎么决定。”
“听张秋的，她说留我就留，她说不留我就不留。”显然，经过这一件事，陈妃对张秋，已经是死心塌地了。这就是陈妃，爱恨分明的一个人。哪怕被伤透了，只要有一个人对她好，她依然可以把命托附给那个人。
“万一李源给的工资不高呢。”
“没工资我都干过，我对自己的客户有信心。还是说你的事吧，刘利敏，你相信我，我一定能帮忙解决你的问题，绝不允许你嫁给副镇长。信我，你不适合跟这种人在一起的。”
刘利敏点了点头，其实她也不愿意。如果陈妃真有办法，那是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