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暴力事件（一）
黄绮的这个朗诵，最感到惊喜的，非邱素萍莫属了。
上次她来录音时，主要是针对歌曲部分，因为她对于双排键，还是有一点点顾虑，不敢弹独奏部分，黄绮的朗诵部分也就没有加进来，所以她跟所有人一样，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朗诵，没想到能带来这样的意外惊喜。
黄绮把张不凡难得的乐感基本保留了下来，这本来是属于她和张不凡的默契，但是黄绮立刻就抓到了这个默契，她的朗诵与独奏也一样配合得协调精准，但她的语感又比张不凡更优质，让这份朗诵，散发出一份迷人的魅力，一种独特的气质。
邱素萍想，借用阳老师那句话，唐婉如果在天有灵，听到有个现代女人这么朗诵她的词，一定也会感动得泪流满面的。
难怪，宋校长能够在一次试听课后，就给了她这样的肯定，她今天的语感，再次证明，好的音色如果再加上好的语感，会散发出一种多少迷人的魅力。她的唱已经足够惊艳，但她简直就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当然了，这朗诵把所有的人都被镇住了。
这边朗诵和独奏停下后，张不凡摆手表示可以了，下面的不用练了，这大概是想让她妈妈接收高帽子的意思吧，不过，大家倒也趁了他的心。
邱瑞然说：“张不凡，你有没有想过，可以在舞台上也安排一个伴舞呢？我刚才听了你妈妈的朗诵，突然想到了这个，因为我有了这个画面。”
邱素萍脱口而出：“阿冕姐？”
“对呀？”
“可惜阿冕姐是现代舞，不太合适吧。”
“她是主修现代舞，但不是只会现代舞，而且就算是现代舞，也一样可以的，想一想阿冕穿一身古装在舞台伴着音乐独舞的情形，你们是没见过她的独舞，是直接杀死一批眼球的……”
陈妃说：“我知道我知道，尹老师是吗，她的舞又稳又轻盈，身材又好，我没在舞台上见过，但是她教过我几次，把我给迷死了。”
“那还是不一样的，平时练舞，她最多就能出来个七成，上了舞台的阿冕才会发挥出她真正水准的，别说你们了，我都好长时间没见过她的独舞了。”
“时间够吧。”
“够，她在这方面悟性很强的，天生就是跳舞的料，几天之内就能编出一套来。她大学毕业，也没读过研，可是学院这里一听说她愿意回去教舞蹈，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你们以为是因为什么，就是因为她是这一块的天才。”
“那，有阿冕的舞蹈的话，会不会象是在作弊，她会答应吗？”张不凡迟疑着说。
邱素萍一笑：“包在我身上了。”
她心里非常欣慰，因为提出这个方案的是她妈妈。
这段时间以来，邱素萍一直在揣摸妈妈的真心想法。
没办法，她天生就有这样的自我保护意识。
妈妈前段时间对张不凡总也看不顺眼，让她一直在想，可能需要一件比较大的事件，才能让妈妈不至于对张不凡有偏见，根据小说电视，比如突如其来的灾难，突如其来的病之类，是化解大矛盾的契机，总而言之，矛盾不激化，一般是解决不了的，特别是妈妈上省城之后，把她管得死死的，更让她叫苦不迭，潜意识里，把化解矛盾的难度提升了。
那天妈妈主动让张不凡过来帮忙，她判断最大的可能性是妈妈是要试探出他们之间究竟发展到什么程度，所以一直机智地跟妈妈周旋，绝不因一时兴奋，放松警惕，导致前功尽弃。
可是后来，她感觉到妈妈可能真的是变了，张不凡回去的那几天，赶上木工进场，妈妈宁可自己辛苦，都不叫她到场，说是要练琴，结果张不凡来了后，却允许她到场，隐约让她觉得，这里有允许她跟张不凡见个面的意思，当然还是得以学业为主，见了就行了。
第二天又问起排练的事和张不凡跟秦老师学唱歌的事，告诉她该合练了，毕竟黄老师在这里还不知有什么表现，没有合练是不行的。那天是连林刚也叫来的，算是第一次合练。
会不会是妈妈也知道，她确实有点想念张不凡了呢？张不凡跟他妈回苍林的那几天，她的那个心神不宁，可能是瞒不了人的，虽然此事把爸爸给牵连了进来，让她的心神不宁有了理直气壮的基础，但是，原谅她的不孝吧，明知道更应该替爸爸操心，但她想得更多的，还是张不凡。
仔细想来，好像，是从知道张不凡那个“做媒”事件开始的吧？
虽然这家伙的行为有点可恶，但其实，她是感动了的。张不凡在“做媒”时，硬装出来的潇洒，硬挤出来的笑声，可骗不了一个女特务。所以她给他的一杯冷水，其实是因为，她不忍让他继续心碎下去 。
回来之后，因为担心他会着凉，还打了一个电话到他的宿舍找林刚，让他快点把他的朋友拉回去。当然林刚这个人也很守诺，一直没有告诉张不凡，当时是接到她的电话才出现在那儿的。
这事感动了她，可能也多少感动到了妈妈，妈妈一直相信张不凡对她不是单纯的友情，因此也想到了，他“转让爱情”的行为正是因为爱。幼稚是幼稚，但确实只有把她看得比他自己还重，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妈妈可能本来对张不凡也不算是偏见，只是在本能地保护自己的孩子，在认识到张不凡的潜力后，就已经在试图接受他。那一段时间把她锁死，可能只是出于想要迫切地了解他们之间的状况。不过她实在太沉得住气了，逼得妈妈不得不主动先释放出意图来。
虽然邱素萍觉得这个想法比较接近真相，但是心里仍然没底。
现在，她开始感觉，这个想法还真的就是真实想法，妈妈这时建议阿冕伴舞，所释放出来的信号是极其积极的，妈妈真的是在为张不凡考虑，起码是为这一次的演出考虑。阿冕跟妈妈，那可不是一般的关系，辈份上看是两辈，但感情上更接近姐妹。
生活真的是奇怪，有些矛盾想尽办法都无法解决，另有些矛盾却可以在无形中悄悄化解。
黄老师在接受了一番恭维后，下去帮张秋掌厨去了，其他人留在这里，讨论如果阿冕真的愿意独舞助威的话，舞台上的走位该怎么安排，灯光该怎么处理，几个参演者的服装如何设置，等等。
一会儿张不凡的手机响了，一看是张秋在一楼打来的，叫他让大家下去吃饭。大家都笑，说张秋有钱，这个距离还打电话，陈妃说，所以公司里的人都说她是电话狂魔，不是没有道理的。
虽然邱瑞宣在来的路上，买了好些菜，但是张秋仍然把她最拿手的几个菜都拿出来，说是给邱阿姨和邱主任第一次登门做客准备的，大家提醒说，除夕时有过一次，张秋说，那是大团圆饭，人人到场，这次不一样，所以她心里把这一次当成第一次，至少在这张餐桌上吃饭是第一次。
邱素萍知道，妈妈对张秋的看法也跟早前大不一样，早前她心理上是排斥的，因为那篇小说的原因，她一直担心丈夫的心里把张秋当成了第一个女儿，而夺走真正女儿的一部分爱。
但是后来看到张秋对这一切非常坦然，完全就是把过去的事情当成别人的事情，当成舞台上的事情，看作跟现实已经脱钩的事情，事实上看也是这样，张秋也好，黄绮也好，都没有再去纠结过去的温暖。
慢慢的，妈妈就看开了些，觉得张秋这个人确实不简单，她似乎可以游刃有余的活着，哪怕是遭遇那么大的事情，男朋友一家突陷危局，婚期取消，公司濒临破产，未来公公面临牢狱之灾，都不能让她怨天忧人，这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心态。
她觉得惭愧的是，邱瑞宣见了一次面就认为她了不起。而她却要经过很多次事情，才认识到这一点。
大家都赞叹张秋的菜做得好，都说黄老师怎么这么有福气，生出这么好的一个女儿？张不凡纠正说：“注意说话，我妈生出来的可不仅仅是一个好女儿。”
大家又说，对，还有一个潜力儿子。
张不凡说：“不止，还有一个从普通高中考上重点大学的女儿，还有一个在重点高中就读的儿子，说不定到头来，张秋可能是最不中用的那个呢。”
张秋开心地说：“那好啊，那到时最不中用的我就什么都不干了，一天天抱着条哈巴狗，去你们这些更中用的弟弟妹妹家蹭吃蹭喝蹭零花钱，你们今天一个个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到那时都得连本带利还我，不许耍赖。”
张不凡说：“不会吧，这样还有利息。”
“那当然了，银行也有利息，我凭什么不要利息，我还要按最高利息来算呢，再说了，到时候物价说不定还涨了，按最高利息我也一样亏。”
黄绮说：“你呀，从上大学开始就做着抱哈巴狗到处闲逛的梦，结果闹到现在最忙的是你，你就别做这个梦了，就是个辛苦命。”
张秋说：“妈，哪有你这样打击女儿的，梦想一定要有，说不定真有实现的一天。”
吃过晚饭，张秋说她要陪妈妈在饭后散散步，到附近的大广场走走，有没有人喜欢一起去逛逛的？
邱素萍觉得妈妈应该与黄老师加强一下关系，就怂恿她去，她继续留在这里弹一下那个双排键看看，同时也让陈妃留下来，一起想一想舞蹈方面的事，但其实这只是一个借口，她只是不想让妈妈担心她和张不凡是孤男寡女相处一室。而且这小子看起来蛮坏的，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行动啊。多叫一个人，他不敢乱来。
这样，三楼琴房就是三个人。陈妃几次露出想走的意思，邱素萍都拉住她不让她走，看得出来，这让张不凡有点儿失望，但是他情绪控制得还不错，没有把这个失望流露出来，还跟陈妃有说有笑的甚至乱开一些玩笑。
还好邱素萍知道他跟陈妃不搭，要不然听他这样乱开玩笑，心里肯定得有点酸，这家伙好像除了以往跟她，跟其他人是什么玩笑都敢开的，当然现在在她面前也慢慢的有点收不住了。
不过终究是听了不太舒服，所以她故意把音量开大，专心的照着车尔泥练习曲弹，正弹之间，门口走进一个人来。
她一抬头，原来是李源，一晃四个月左右，变得瘦了不少。
说好是明天一早才回来，可能是迫不及待，今天就赶回来了。
张不凡叫道：“哇，李源，你回来了？”
李源笑一笑，却不回答，眼睛看向陈妃。这时邱素萍才发现，陈妃的脸色骤然紧张起来。
李源道：“你，是陈妃？”
陈妃没回答。
邱素萍不知怎么的，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急忙朝张不凡使眼色，谁知张不凡根本没朝这里看，说道：“是啊，你认识她？我同学，就是张秋说的跟她是姐妹一样的那个。”
李源道：“知道，红奔驰，车牌号码，。”
陈妃说：“我走了。”绕过李源，就要出门。
没走出两步，李源一下子把她拦住，骂道：“死鸡婆，你还敢来我家，不怕死是不是？”一拳打出去，打在陈妃脸上。
这一拳实打实的，打得不轻，陈妃下意识地躲，还是没有躲过，一下子被打翻在地上，鼻子上、嘴角上都流出血来。她有些被打昏了，一时竟没爬得起来。
李源冲上来，一脚踩住陈妃肚子，连踩几下，吼道：“死鸡婆，你他妈的胆子不小，害我全家，我今天不打死我就不姓李……”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张不凡处在震惊之中，竟没有及时作出反应。
反而是邱素萍率先反应过来，大叫道：“张不凡你发什么愣，赶紧救人哪。”
张不凡如梦方醒，上前使出全身力气一把将李源推开，对陈妃说：“李源你怎么了，陈妃，你快走。”
陈妃泪水涌出来，想要走，可是明显两脚发软，竟走不动。
邱素萍没注意到自己也已经被吓哭了，急忙过来一把将陈妃扶起，说道：“陈妃，你没事吧，快走快走。”
李源叫道：“非非，张不凡，不许放她走！”
邱素萍扶着陈妃，却居然不失理智，颤抖着手，拿出小灵通，还好，她设定张秋的电话为一键呼叫，一键长按，叫通了，顺手按下免提，叫道：“张秋你快回来，李源回来了，他打陈妃。”
电话里传来张秋的声音：“非非你说什么？谁回来了？”
“是李源。”
“他怎么了？”
“他打陈妃。”邱素萍的声音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