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 可悲的厚壁障
天穹之下，灰云密布
大地之上，寒风凛冽
小巷之中，两人渐离
一名少年
一名男子
“罗杰先生，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若是有空的话要来店里喝一杯暖和下身子么？”步行在除去自己与身旁之人以外、空无一人且万籁俱寂的街道上，唐萧林的话音混杂在呼啸寒风中，不由隐约有些模糊：“当然，就像之前说好的，我请客”
“唔还是算了吧”
闻言，罗杰·奥利瓦虽然确实略微有点心动但在经过短暂的思索之后，他却终究还是选择了拒绝
“抱歉啦，今天我暂时有事，就不去了”
此乃实话
毕竟他尽管大难不死逃过一劫，身上却也还是因在之前突围途中遭受到的群殴，从而多出了不少需要医疗处理的伤口
“这样啊”
“既然如此，那么还是改日吧”闻言，唐萧林淡淡笑了笑，随之不知为何，似乎暗中若有所指一般，缓缓开口道：“不过，罗杰先生最近若是有空的话还请你能够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随我前往一下诊所”
“至于为什么嘛”
“其实，我也是受人之托”望向身旁似是因自己言语而转眸投来视线的罗杰·奥利瓦，脸上仍然挂有微笑的少年继续不紧不慢道：“张先生他，非常想好好道谢一下自己的救命恩人呢”
寒风之中，话音渐落
罗杰·奥利瓦不由顿时愣了一下
旋即，他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只不过，那是饱含无奈的苦笑
“你早就看出来了？”他问道
“怎么可能？罗杰先生你高看我了”笑了笑，唐萧林微微摇头，以表否认：“这得多亏张先生他对罗杰先生你的外貌特征描述非常详细，否则恐怕就算让我随便盲猜，我也还是会猜不到吧”
此乃实话
然而，却是半真半假
真在唐萧林不知不觉因最近的平凡日常放松戒备，再加上有着认知错误的缘由，所以确确实实是有些疏忽大意忘记警惕城中认识之人
假在唐萧林从早在今天最开始和罗杰·奥利瓦接触，被他勾肩搭背的那一刹那起，其实就因轻嗅到若有若无的淡淡血腥而顿时心生警惕
这是不幸
也是幸运
不幸在若是继续这么浑浑噩噩下去，恐怕终有一天将会人间蒸发
幸运在有人已以自身经历敲响警钟，以此重新唤醒往日提心吊胆
“对了，话说回来”
随着交谈，罗杰·奥利瓦不禁稍微对唐萧林口中那位、本来对于自己来说仅只是顺手一救的路人，提起了些许兴趣
“小林，你口中的那位呃，就是那个张先生”
“他现在怎么样了？”借着唐萧林口中对那位路人的称呼，罗杰·奥利瓦询问道：“断指的话我记得克劳奇那个家伙好像有第一时间帮他进行冷藏处理才对，所以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抱歉关于这方面，我了解的其实也不多”
微微摇了摇头，唐萧林坦诚回应道：“之前陪同张先生一同前往诊所就医的人并不是我，所以现在，我一时半会也是不太清楚情况到底怎么样”
“这样啊”
见唐萧林并不知道，罗杰·奥利瓦便是不再继续追问，选择转移话题道：“那么，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唔我么？”
闻言，唐萧林微微思索了一下
“我的话”随之，他莫名以有些第三视角般的口吻回复道：“接下来，应该是准备去探望一下张先生吧”
“我也去吧”
“欸？”
闻言，唐萧林不由愣了一下：“可是，罗杰先生你不是说，自己今天有事要处理吗？”
“咳咳咳没关系，探望病人优先嘛”
罗杰·奥利瓦微微一笑
正好，他也要去诊所处理伤口
可谓是十分顺路
“也好，既然罗杰先生你愿意，那就由我来带路吧”
“嗯，走吧走吧”
话音渐渐远去
不一会儿，如同言语之声一般，两道人影缓缓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至此
远处，一双静静窥探着他们的眼眸，这才终是因早已感到的疲惫而合上稍作歇息
“居然，就这么走了呀”
少女之音，轻轻回荡
她的声音里有着安心
却也有着无奈与惋惜
寒风凛冽
哪怕自己的一袭粉色长发被肆虐蹂躏，少女却也依然像是什么都没有感受到一般，仅是再次睁眼，低头凝视着手中紧握之物，轻声发出呢喃——
“那么究竟是谁？”
话音柔和
然而
明明低着头，她却仿佛像是在凝视天穹，质问着包括它在内的世间一切
“是谁，能够拥有如此本事打破这场早已规划完毕，只是静待演员就位的『戏剧』呢？”
静静注视着紧握在手中的青蓝色翻盖手机，少女情不自禁笑了笑
随之——
“果然呐，学长”
注视着手机界面上不知何时已然被修改的文字信息，她轻声喃语道：“在你身边，真的不会感到无聊呢”
“我回来了”
关门之声伴随而响
随之——
“欢迎回来”
空灵之音悄然而应
清脆脚步由远渐近
最终，出现在归家少年的面前之人，是一名身着围裙的少女
“工作辛苦了”
自然而然地协助唐萧林脱下身上略带寒气的外衣，立华奏时常毫无情感波动的眼眸之中不知不觉间浮现出一丝柔情：“饭还没那么快好，你可以考虑先去洗个澡放松一下”
“没事，我不累，现在都还精神着呢”
“倒是你应该已经忙碌一整天了吧，奏？”见手中刚脱下的衣服已经被收去，唐萧林只得无奈摇了摇头，随之反倒劝说起自己面前的这位少女：“所以，要不接下来的所有事情交给我来处理，你去稍微休息一会，怎么样？”
闻言，少女没有回话
面对少年的关心，她选择沉默地轻微摇头，以此来表示自己心中的答案
“好吧”
望着立华奏固执如自己一般的模样，唐萧林也只得耸耸肩，放弃打算劝说她去休息的想法
“那么，既然这样的话”
说着，他抬手拉高自己的两侧衣袖：“就让我也来帮点忙吧”
然而
“不需要”
还未等话音落下，一道没有丝毫委婉的拒绝之声便是已经响起
顿时，唐萧林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了颇为尴尬的神色
“那个奏？”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
只不过
“我不希望自己帮不上你的任何忙”
琥珀色的眼眸之中，清晰倒映着少年面容
“外面的事情我不懂”抢在少年开口之前，少女望着他，以坚定却轻缓的口吻，道出了自己的心声：“所以我家里的事情由我来做，你只需要好好放松就行”
“奏”
“拜托了请不要夺走我目前唯一能够帮上你的事情，林”
寂静无声
时间，就这么在两人沉默的对视中，缓缓流逝而去
直至许久
“吱——!”
厨房之中，一声尖锐鸣叫悠悠渐起
借此机会，空间气氛终是摆脱诡异
“你说得对”
“天气这么冷，我回来是该先洗个澡会比较好”脸上重新挂回微笑，唐萧林朝向眼前的少女轻轻点了点头，以示自己同意她的想法：“那么晚饭就麻烦你了，奏”
说罢，未等话音落下，也未考虑少女是否有听见自己的言语，他则已开始迈步，绕过她的身旁，朝着卧室缓缓走去
少女依然保持沉默
或许是听见了，又或者是没有听见
她就这么静静凝视少年逐渐远去的背影，一言不发
水若雨滴，从停止使用的花洒之中缓缓渗出
“滴答——”
坠落地面，它悠悠发出一道清脆悦耳的声响
涟漪荡漾
宛若此刻沐浴完毕，低着头沉默不语少年的内心
“”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瞬间，少年就连自言自语也做不到
缓缓迈步，洗净身体的他来到了浴缸旁
池水温热
似是早已预料到少年泡澡之前，沐浴会用去多长时间一般，池水的温度哪怕已经过去许久却也依然非常舒适，既不会过于滚烫，也不会略微寒冷，恰好处在了一个最为适合的温度
“”
依旧不知道该自语些什么
少年只能缓缓坐入浴缸中
肉眼可见的蒸汽向上浮动
朦胧薄雾逐渐占据了浴室
许久
久到就连水面上荡漾的涟漪也已经全部消失之后
“我做错了什么？”
仰望头顶的天花板，少年轻声喃语，像是在询问不在场的第二人，又像是在质问着他自己
哪怕现在，他也依旧无法忘记自己刚才从少女最后一句话中感受到的恳求之意
“我做错了吗？”
明明身体浸泡在热水中，他却依然不禁打了个寒颤
少年感受到，他和少女之间，似乎已经有了一道由于日积月累堆积而成的可悲壁障
于是
“”
他再也说不出任何话语
什么也看不见
什么也听不到
两人沉默无言
似乎转瞬之间，今日便是已经迎来深夜
夜深人静
万籁俱寂
“咚咚咚”
黑暗中，清脆的敲门之声格外响亮
被唤回游神，坐于床沿已经不知过去多久的唐萧林缓缓站起了身来
前行
开门
皎月穿透暗云
月光镀染银丝
少女抱枕站立
“请问今晚可以一起睡吗？”
空灵之声轻响